走出宫门,宁染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那里没有一点光亮,就连刚刚绽放过的烟花好像也不曾有过。
都结束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内殿,看到景易坐在书案前捧着书看,他眉眼沉静,烛火在他无瑕的面庞上覆上一层暖光。
“回来了?”景易的目光仍停留在书上,“与你的旧情人谈得如何?”
宁染本就身心俱疲,听他这样说,心中生起一股烦躁:“什么旧情人?他若是旧情人,你是什么?新欢?”
景易放下书,走至她身边将她搂在怀中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生气了?”
宁染烦躁的心情稍缓:“我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景易察觉出她心绪不佳,一想到她是因为见了谢隐才这般,一时醋意涌上心头,本想说些什么,看到她一脸倦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待她入睡后,景易替她盖好被子掩门而出。
“长风,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景易淡淡开口。
“属下已按殿下的吩咐,将太子妃在庸州城誓死守城的事迹撰写成册卖往各大茶肆酒楼,还编成童谣四处传播,不出后日,太子妃的事迹必将成为脍炙人口的佳话。”
“只是属下不明白太子妃马上就要离开尚京了,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只是表面不在意罢了,其实心底的苦楚都被她用公主的身份和责任死死压下,我要让她彻底和曾经的过往告别,从此以后只为她自己而活。”
景易想到之前在茶楼,宁染听到别人的非议时的苦笑,和无所谓的神情,心口就隐隐作痛,她为南岐的百姓做了这么多,可这些人只会拿之前的旧事来侮辱和诋毁她。
若不是染染不许,否则他早就将非议她之人通通灭口,看谁还敢妄议她!
第二日,昭嘉公主英勇的事迹传遍大街小巷,茶肆中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不断落下,赚足了彩头。
宁染出了公主府,满是百姓对她的赞誉:“公主真是英勇无双,不愧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巾帼不让须眉啊!”
“若不是公主和北陵和亲,我们现在哪里还有家!公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一起叩谢恩人。”
长街上的百姓纷纷向她跪下齐呼:“感谢公主救命之恩!感谢公主救命之恩!”
场面之浩大,宁染看得怔愣,她看向身旁的景易,对方报之一笑,以示鼓励,她霎时了然其中的奥秘,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眼眶酸涩起来。
“大家请起,护卫大家的不止是我,还有庸州城全城的将士,还有昭淑公主宁欢,他们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在庸州城时我曾承诺带守城的将士到尚京最繁华的归云阁饱餐一顿,如今却成了空谈。。”
长街上的百姓面露哀容,有些已经泣涕涟涟,不断传来啜泣声。
“希望大家都能牢牢记住,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安宁的生活。”
“他们都是英雄!将来我也要做这样的英雄。”有孩童仰起稚嫩的脸庞,奶声奶气地说道。
“逝者已矣,公主何不将这些承诺兑现在他们家属身上呢?作为归云阁的东家,我若再不表示表示岂不说不过去。”
宁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杨珏从人群中走出。
他轻摇着羽扇,声音温润如玉:“但凡能够证明自己是庸州城将士的亲属,包括归云阁在内的四大酒楼皆可免费享用所有菜品一个月。”
“你……居然是归云阁的东家,不止归云阁,尚京最大的四家酒楼都是你的?!”宁染震惊不已。
杨珏浅笑开口:“那不然你以为你这些事迹能在一夜之间流传如此之广?”
景易赞赏地点点头:“多谢公子能鼎力相助。”
杨珏盯着景易爽朗笑道:“太子殿下好谋算,不仅为公主传播了好名声,更是狠狠赚了在下一笔。”
“公子家底之厚,这些小钱何足挂齿?”
杨珏合上羽扇,凑近景易小声道:“正所谓财不外露,太子殿下可莫要出卖我。”
宁染震惊地指着他们:“你们相识?”
景易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早年间便与公子相知相熟,彼时公子风流无双,玉树临风,产业遍布三国,是人人都想结交的大人物,偏偏公子对我青睐有加,奈何我只喜欢女子,之后发现公子至情至性,可结交为知己。”
杨珏不甘示弱:“要不是太子殿下美名在外,我又怎敢妄想?”
美名?是他万千闺中少女的梦的美名还是太子殿下好男风的美名?
其中的信息量太过巨大,宁染震惊地捂住了唇:“所以你肯帮我是因为景易?”
杨珏打开玉扇又轻摇了起来:“一半一半,不仅是景易的原因,也是因为你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多层关系加持之下,岂有不帮之理?”
坐在出城的马车上,宁染苦苦冥想,终于在城门口的地方想明白了他的朋友是谭霄,朋友的朋友是林圣远,那她自然就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了。
“原来如此。”宁染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疑惑道:“他这么富有,为何会来南岐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将军?”
景易卖着关子:“‘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还不等宁染细细询问,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宁染,等等!”
她掀开车帘,入眼的便是瘦的不成人样的林圣远,一时有些愤怒:“他竟然这样虐待你!”
林圣远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又转瞬即逝,“你也不是个好的,都要走了,也不来与我道别。”
宁染讪讪一笑,“这不是怕某些人不情愿嘛。”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与他一起前来的谭霄,后者对上他不的眼神,双颊“唰”一下变得通红。
听见谭霄低低地说了句“抱歉”之后,她反倒不自在起来,忙说道:“再说我还要去看望林老头呢,又不是不再见面了。”
林圣远浅浅笑道:“那倒是。”随后又朝她作揖道:“染兄,江湖路远,我们青州城不见不散。”
“珍重!”
宁染回首看着林圣远驻足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坐回马车,挽住景易的手臂笑道:“夫君,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景易看着她粉白的面颊上甜甜的笑容,一时意动,低头细细品尝起她的红唇。
良久,分开后,宁染细微的喘气声充斥在马车中,景易浑身燥热,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们先去北陵举行之前没有完成的成婚大典,然后带你浪迹天涯,过你想过的生活。”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纤腰,声音喑哑低沉:“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让染染还我之前欠的洞房花烛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