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继续追问,就好像卸下了千金重担一般,匆忙地用面巾擦拭掉眼角的血痕,莫西索将面具戴在脸上躬身告辞。能得到如此准确的回复,已经属于是意外之喜了。
“如何?”摩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那个老朋友有些失态的神情,颇为关切地问道。
莫西索坐回自己的座位之上,缓缓平复着心中颇为复杂的心绪,待到心情稍稍平静之后,终于是有了余力能回答摩根,“算得上一个好消息。至少对于我来说。”
“好吧,不过话说马上献礼环节了,我准备的礼物真的没问题吗?”摩根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摸着手边的一个手提箱,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把这种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当成礼物送出去,有些丢人啊……”
莫西索摇头,“有什么可丢人的。对于你来说,把麻烦解决,对于弗朗来说,能得到某个有趣的小玩意。双赢,何乐而不为呢?你若是担心遗器之上的诅咒,那倒不如去担心担心你的礼物能否上得了台面。”
莫西索意有所指,“我的建议是,在献礼环节开始之后,尽早将礼物送上去,免得过一会,这礼物真的就拿不出手了。”
献礼,也是极乐之宴之中最为重要的环节,萦绕于礼品之上的敬意、尊崇、将化为蜕变开始时的必要养料。当然,萦绕于礼品之上的其他意念,也同样会对极乐之宴秘仪造成一些影响。
而献礼环节在秘仪的步骤之中,向来是紧随敬酒环节之后的,等到第一位敬酒之人出现之后,便已经是进入了献礼环节。但是由于这一次的极乐之宴颇为特殊,大厅里的宾客都不愿意做出头鸟。在杯筹交错之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高台之上,静静等待第一位献礼之人。
与敬酒环节不同,并非是越早越好。在献礼环节,若是有人对自己准备的礼物颇有信心,便会刻意地等到献礼环节的后半程,再考虑将礼物献上去。也就是说,按照极乐之宴秘仪的规则,越贵重的礼物,越是会较晚献上。
因为这一条规则,便导致第一个献上礼物的宾客,会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虽然规则之上没有明说,但是第一个献上礼物的宾客,无论礼物价值几何,只要作为第一人献上礼物,便无疑会让一众宾客看轻些许。这也是大部分人仍然在观望的原因。
先前莫西索的上前,让一众宾客以为是他要去献礼,甚至已经有机灵之人开始默默整理礼物,赶在莫西索身后献礼,可谁知,那个素来奇怪的精密齿轮总长只是上前交流几句,便脚步虚浮地回到座位之上。
这倒是让情况又回到了之前尴尬的境地里。
环顾四周,在一众惺惺作态的假笑宾客的脸上徘徊,因阿卡嗤笑一声,如同凛冬一般的女孩站起身来,冰蓝色的长裙将她的盈盈一握的腰间勾勒出来,极细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如同冬日之雪一般的气质随着因阿卡的步伐的走动,渐渐蔓延在喧闹的大厅之中,正忙于人情世故的宾客们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声音,眼神在那个如同凛冬的女孩身上扫过,又有些不适地移开了视线。
那是奥林帝国的六公主殿下,坚冰一般的寒冷刺骨,被无数诗人形容为冬日玫瑰的女孩,任何嘲弄、不善的目光在看到那个女孩独孤但倔强的背影,都只能仓皇地转移自己肮脏的目光。
弗朗坐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始终面色冷若冰霜的女孩,他知道这个家伙其实内心深处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冷漠无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弗朗和因阿卡都属于是神性侵蚀的产物,是怪物们中的同类。
“弗朗,我谨代表奥林帝国皇室,向你献上礼物。”因阿卡捏起裙摆,做出标准的宫廷礼节,如同她的外表一般,明明是展现女孩温柔一面的礼节被她做出,却自有一种寒冬腊梅之感。
自有伶人随着她的话语,将一箱箱金银珠宝搬至高台之前。这是宴会开始时早就已经准备好,考虑到有些宾客准备的礼物并不易于携带,极乐之宴秘仪是允许宾客提前将礼物送至宴会现场,直到献礼环节开始之后,宾客准备献礼,自然会有服务员在半分钟之内将所献之物搬至宴会主人面前。
这是丹肆考虑到奥林这个位面的大部分人并没有足够有效的空间存储能力而特意让食徒们修改的秘仪。
因阿卡没有理会一旁的金银珠宝,只是声音冰冷,“当然,并不只是这些对你来说毫无用处之物。”
她自皓腕之上解下一条似乎是装饰中的冰蓝色丝带,然后熟练地在自己裸露在外的右臂之上单手系上一个蝴蝶结,张开红唇,露出白洁整齐的牙齿,咬住蝴蝶结的一段,将蝴蝶结系紧。“除了那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之外,还有一封婚书,也就是说,我也是礼物的一部分。”
少女以冰冷的声音说出让众人面色齐齐一愣,随后倒吸冷气的话语。无数人面露震惊之色,死死地盯着少女冰冷的面庞,想要自那张始终冷若一块万古寒冰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之意。
可惜,因阿卡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弗朗的面前,以一双湛蓝色中带有一丝丝淡紫色的眼眸与弗朗平静如水的紫色眸子对视。
泊森咽了口唾沫,有些战战兢兢地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妹妹,沫林温和地笑着,似乎刚刚因阿卡说的一切都跟她毫无关系一般,确切来说,的确毫无关系。
但那一双死死的盯着因阿卡的眼睛和紧紧攥在一起的粉拳已然彰显了某个小姑娘不过是强行让自己不至于在这场对弗朗哥无比重要的宴会之上出丑。
莫西索靠在椅子靠背之上,原本苍白的面具在嘴巴的位置裂开一道小缝随着机械结构的不断翻转,那张原本苍白无物的面具之上,出现一个完美贴合嘴部的开口,他悠悠然地端起先前一口未动的红酒,摇晃了一会,倒入自己的口中。
摩根看了看自己老朋友的面具,再看了看前方那个备受宠爱的帝国六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哪一个。
“安心,好好享受这场宴会。”
了却心中一件大事的莫西索此时倒有闲心安慰起摩根来。喝不惯红酒的摩根叹了叹气,挥手招来一位服务员,尽可能地无视掉对方脸上标准到瘆得慌的笑容,“有冰啤酒吗?两银币一罐的那种,给我来一箱。”
肉眼可见的,那名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抱歉,我拒绝这份婚约。”弗朗没有犹豫,关于这份婚约此前已经有很多人或明或暗的提及,他对于这份婚约的出现毫无意外,但……
他属实没有想到因阿卡会搞这么一出。
此时已经不是弗朗被震惊到了,甚至连疯嚣女士都对此饶有兴趣,主动挥手破去典客所布下的帷幕,以真容面对这个有些古怪的丫头。直到此时,场下的宾客方才震惊地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那座高台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一看身份就很尊贵的陌生贵客。
“好的。”
没有丝毫规劝,就好像弗朗拒绝的不过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事情罢了。硬要说下来,就好像问今天吃了吗?对方回答吃了一样。颇为自然。
因阿卡点了点头,出乎意料地是,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而是继续说道,“那么现在就是我,因阿卡个人的礼物。嗯……礼物依旧是我。”
弗朗有些头疼,“有区别吗?”
“有的。”因阿卡冷冰冰的脸上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作为我自己的礼物,我会和你从正常的男女朋友做起,随着时间推移,稳步进入婚姻的殿堂。而作为奥林帝国皇室的礼物,我们会从最后一步做起,逆向进行上述步骤。”
……
……
乌云躺在短桌之上,瞪大着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高台之下的女孩,饶是阅览无数隐秘八卦的祂此时也有些被那个古怪的小丫头震惊道。祂将目光转向某个小家伙,嗯,还笑着,看样子还有理智,那就放心了,至少不会打起来,不过能放开那个可怜的高脚杯吗?都快被捏碎了喵~
亡帝靠在椅背之上,眼神中略有思索的光芒,嘴角上不经意间挂上了些许丧心病狂之色。典客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陛下的姿态,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作为跟随亡帝足够久的老臣子,典客很清楚自家陛下一旦露出了这种笑容,一般来说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显然,自家陛下已经起了某种作弄之心,至于作弄的幸运对象是谁?
典客面色古怪的看了眼弗朗,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告诉陛下让祂下手轻一些,至少留弗朗一条小命承担亡国之重。
但考虑了一会,典客还是果断选择袖手旁观看戏,才不是因为陛下那带有威胁的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