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拒绝。”弗朗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因阿卡必然会让她颜面扫地,可是,这与弗朗又有何干?欢宴者之前说的并没有错,弗朗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啊。因为照顾别人的面子而导致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这就是蠢货们的无私,也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更何况,谁知道这个怪女孩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之前在淡紫的裁缝铺里的事情,因阿卡还欠弗朗一个解释。
“果然,是你的风格。”因阿卡没有因为弗朗的果断拒绝,她伸手将白净胳膊上的蝴蝶结拆掉,松手,任由丝带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缓缓飘落到箱子之上。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清澈,以那双好看如同星河一般的眸子看着弗朗,“那么,我还有一份礼物。一份战书,瓦尔基里对狂宴下的战书。”
图穷匕见!
莫西索将手中的红酒放回短桌之上,身子坐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高台之下。如愿以偿痛饮冰啤酒的摩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液,“我就说那小妮子突然整这么一出,原来最后还是绕回来了。”
莫西索沉默不语。
瓦尔基里和狂宴的赌斗是最近奥林城里最为热门的话题,也是各大赌坊里热门,每日赌池里的奖金都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累加着,而赔率也始终在变化着。在位面交流会召开期间,有无数人或者怪物们紧紧注视着表面两种甲胄的赌斗,实际上是元老机构精密齿轮和新兴机构英灵殿的争斗。
这一段时间以来,莫西索一直在忙于如何降低狂宴的精神污染,使得普通的精英骑士同样可以驾驶。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莫西索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在不损害狂宴性能的前提下,降低那种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已经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科研任务了。
可是,这一切说到底与那个已经功成名就准备退隐江湖的弗朗都没有太大关系了,真正头疼的是莫西索这种在风暴中心的家伙。诚然,他有过去死皮赖脸求弗朗回来继续试驾狂宴的念头,但在经过一段不短时间的思索之后,他只能无奈放弃了那个想法。毕竟他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将那个本来有可能脱离这个混乱漩涡的小家伙再次拉回风暴中心。
当然,这也与欢宴者对弗朗丝毫不加掩饰的溺爱有关。
可是……
因阿卡此时下的这封战书,又是为何?
是那位陛下的旨意?
可是狂宴已经试驾成功了,降低精神污染,寻找合格的骑士已经不过是时间问题了,没必要这么紧逼一位备受宠爱的眷属。
联系到奥林城角落里的某些暗流,莫西索不断思索着,无数的情报被他整合,然后提取有用、抛弃无用,最终乱糟糟的思绪被他整理出一个大致的情报网,但是这片网之间,缺了很大的一块。
而这缺的一块,正是突兀冒出的英灵殿和瓦尔基里,以及某个早已死去的姿玺和所谓的国教!
普罗米修斯计划!
莫西索灵光一现,然后冷汗逐渐渗出,打湿了礼服之内的衬衣。
那位陛下究竟在谋求何物!
莫西索心中骇然,此时的他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如同摩根一样,所接触到的不过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一部分!
还有更深的东西被那个陛下隐瞒得极深。
弗朗坐在高台之上,眼神中亦是有着思索之色,目光在一旁乐呵呵吃着美食的欢宴者身上一扫而过。心中迅速思索着方才欢宴者的话语,不多时之后,他叹了口气,随后闭上了他的紫眸,再次睁开时,已经是平静之色。他以平淡的声音对着台下冷若冰霜的女孩说道,“如你所愿。我会身着狂宴,与你进行一场骑士之间的对决。”
因阿卡颔首,冷声道,“如此,方才是我喜欢的人。那么完美的甲胄,生来就应属于你。其他人的染指,无异于亵渎。”
随后不等弗朗回答,身形一转,便是如同来时一般,在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中,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之中,如同一位女皇一般,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一个失神,摩根手中的啤酒罐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半罐子啤酒被缓缓流淌而出,麦芽的香气不合时宜地弥漫开来。
依旧是那个服务员,标准的笑容之上似乎有着些许杀意,摩根讪笑着连声道歉,随后转头看向好友,“那妮子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真是奇了怪了,奥林城里那么多英年才俊她都看不上,然后和一个妖邪不过见了几面,就……喜欢上了?”
莫西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摩根熟悉的讥讽响起,“英年才俊?你是说那些躺在女人肚皮之上高谈阔论的废物?别开玩笑了。摩根,你不会以为一头狮子会爱上一只臭鼬吧?”
摩根砸吧砸吧嘴,有心再开一罐冰啤酒,但看到某个目光始终在自己要害处徘徊的服务员,他只能讪讪地放弃,似乎是无意间说,“那妮子似乎说了某些很敏感的话啊。生来就属于……啧,这下弗朗小家伙最近怕是不能安宁咯。”
“你认为他在接下那封战书之后,还会在乎这些吗?”莫西索显然心情很不错。
“倒是没想到,那小家伙竟然会想通。”摩根趁着某个服务员去别的地方时,赶忙摸过一罐冰啤酒,在“呲”的一声之后,美美地痛饮了一口。
“为什么会想不通?”一直以来埋头解决大餐的莫辛伸手摸过一罐啤酒,“那个傻逼三王妃都敢那么蹬鼻子上脸了,是个男人都得有点火气吧。”
莫西索叹了口气,不与这个向来一根筋的蛮熊争论,只是抿了口红酒,“沿海处有一种奇怪的鱼,叫做河豚,剧毒,但是肉质鲜美,为了保护自己,他们进化出了一种特殊的结构,它们的皮肤之上有着锋利的尖刺,一旦他们察觉到了威胁,它们就会鼓起自己的身体,那些尖刺就会立起,攻击任何敢于触摸之人。”
莫辛灌了一口啤酒,“懂了,就是小弗朗感觉到危险了,自己需要长出刺。”
莫西索颇为诧异地看了眼闷头灌酒的莫辛。这蛮熊这次总结的倒是颇为确切。
倒是让后者颇为不满地嚷着,“看什么看什么!我好歹还是有些脑子的。”
“有些,但不多。”标准的莫西索式讥讽。
摩根有些奇怪,“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明明弗朗都回心转意要继续试驾狂宴了。还顺带答应去帮你跟英灵殿打一场。”
“呵。”莫西索嗤笑,“我为了降低狂宴的精神污染,卸掉了大部分非必要的装置,而现在因为那个小鬼回心转意,我最近的工作全部白费。你觉得我能高兴到哪里去?”
莫辛从鼻腔之中发出一种哼哼之声,纵然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哼哼声中带上讥讽嘲笑之意,可惜最终发出的不过是类似于某种哺乳类动物满足的哼哼声:“要我说,傲娇早就该退环境了……”
看到莫西索的手已经握紧,摩根咳嗽一声,连忙打着圆场转移话题,“那把那些拆下来的装上去不好了吗?”
隔着莫西索苍白的面具,摩根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那张该死的脸上所表达出的那种七分讥讽二分不屑一分怜悯的莫西索专属嫌弃,“你忘了,这孩子目前马上进入成长期了,以前的旧衣服怎么能穿得上呢?”
摩根沉默,然后拍了拍身旁莫辛的肩膀,“你刚刚说得对。”
莫辛瞪着有些迷茫的眼睛,看了看莫西索,然后再看了看摩根,在三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之前,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足以转移话题的问题:
“你们说,弗朗知道自己要一打九吗?”
摩根思考,摩根沉默。
莫辛思考,莫辛沉默。
罪魁祸首莫西索始终沉默,然后默默考虑是不是该把某些压箱底的禁忌技术用在狂宴之上。
“这是你的选择吗?”欢宴者微笑着问弗朗。
弗朗点头,“是的。”
“那么,野蛮生长吧,我的孩子。”
欢宴者温和地笑着。
“喵~温馨的父子场景到此结束喵~现在是猫主子和铲屎官的亲密时间喵~”乌云跳入弗朗怀中,“喵呜~小弗朗,来来来,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想喵~”
“感想?”弗朗有些疑惑。
“关于面对这么一份……一份秀色可餐的礼物时的感想喵~”乌云把自己的小脑袋凑到弗朗的手心之下,示意这个没有眼力见的铲屎官快点给可爱的小猫咪顺顺毛。
毫不客气地在乌云的小脑袋上轻车熟路地一敲,“糟透了。”
乌云这次倒也没有反击爱的喵喵拳,只是幸灾乐祸地喵道,“喵呜~看一看某个幽怨的小妹妹,你可能会觉得更糟喵~”
弗朗手上的动作一僵,抬眼看向某个方向,沫林端着酒杯,姿态优雅,正在低头品尝一道叫不出名字的佳肴。似乎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某个同样幸灾乐祸的泊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