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严传斌命令弓箭手将水西军和王阳明团团围于石矿坑之中,并用三门火炮对准石矿坑,随时准备发射。水西军一阵惊慌,王阳明却淡定的道:“原来这石矿坑是专门为在下而设的?”
严传斌呵呵笑道:“没错,你的武功太高,普通的军士根本拦不住你,只有在这四面都是岩石的矿坑里,哪怕你会飞也逃不出我那成千上万的弩箭和火炮。”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是我的计谋?”
“我并不知道安贵荣没有留下证据,不然,我也不会来拦截;但我知道,只要我来拦截安浩青,你就一定会出现,顺便就把你们引到这矿坑里,没想到的是你就在水西军中。”
“看来我们已经是你的瓮中之鳖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今日就如你所愿,让你死个瞑目。”
“韦继志在金州突围,是你安排的?”
“这个可真不是我,那时我都没有到金州,那是第一次在南门突围时,贾扎麻故意放走了几名扮成难民的苗军,是他们与在香炉山的思再发联系,里应外合在西门突的围。”
“原来如此,贾扎麻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你们利用了,那在香炉山苗军的几次突袭都是你安排的?”
“是的,可惜被你给坏了好事,本来第二次的时候,思再发就可以杀了安贵荣。后来想着从香炉山西边山腰的溶洞出来,一起围剿官军,没想到又被你撞上了,没把你烧死,反而被你发现了通往北山的溶洞,让你们用火攻把韦继志给剿灭了。”
“哪怕杀了安贵荣,韦继志这点动静,也震动不了朝野,也还不能成为可以让刘瑾带兵出京的理由和借口。”
“没错,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缅甸国王出兵云南境内,牵制云南总兵的兵力,而贵州这边由我协助韦继志把安贵荣的水西军给消灭了,我带领的官军,故意败给韦继志,让他突出香炉山,趁机做大,云南边境有强敌入侵,贵州又有动乱,西南自然就乱成一团了,刘公公就可以带兵出京并节制西南三省的兵力。”
“原来如此,你们就不怕缅甸和韦继志做大了,不受控制,占地自立吗?”
“当然不怕,就怕他们做的不够大,只要刘公公能够掌握了军权,大明地大物博,暂时舍弃这云、贵二地又何妨?更何况,有了军权以后,刘公公刚好可以调动那些不听话的将领来剿灭韦继志和缅甸,让他们当炮灰,以刘公公的文韬武略,说不定还能把整个缅甸都纳入大明的版图。”
“看来刘瑾果然是想要篡位造反。”
“朱厚照荒淫无度,刘公公是顺应天命。”
“一个太监还想着顺应天命、登基做皇帝?”
“本来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就是因为一个水族孩子的失踪,让你介入后,才一次次的出现差错,不然现在国师都已经把药练好了,刘公公也已经恢复男人雄风了。”
“你作为一名大明的副总兵,深受朱家皇恩,居然任由一个太监驱使,还为一个太监的皇帝梦,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羞耻之心吗?”
“哈哈哈,皇帝本该就是天下雄主,能者居之,我参军几十年,千辛万苦、费尽心机也才做个副总兵,他李昂有哪点比我强?凭什么他做总兵,我才是副总兵?刘公公慧眼识珠,一旦乾坤独断,我便是西南总督,节制云、贵、川三地军务。”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端制造霍乱,简直是祸国殃民,就你这样的品行还想做西南总督,痴人说梦!”
“要不是你王守仁从中捣乱,刘公公现在早就已经独揽乾坤了。”
“这就是天理公道,没有我王守仁,自然也有其他人来收拾你们这帮乱臣贼子。”
“那我这就先送你们上西天。”说着严传斌手一挥,大喊一声:“给我放。”
突然,“砰”的一声,安贵荣的棺盖被踢飞,从中飞跃而起一个人,大声道:“住手,有本将军在,谁敢动手?”
此人正是贵州总兵李昂将军,原来王阳明解决了村民中毒事情之后,感觉事情还没结束,连夜赶去了贵阳,并通过师兄席书大人来到总兵府求见李昂大人,把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和疑虑一并的与李昂将军讲了一边,李昂也觉得疑点重重,并答应了王阳明来走一趟。
严传斌见李昂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道:“李将军?”
“严传斌,你勾结匪患,屠杀官军,私通外敌,焚烧村民,该当何罪?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李昂一直躺在棺材之中,对刚才的对话全部听的一清二楚,严传斌再也没有狡辩和解释的机会了。
严传斌毕竟也是沙场的老将,见事情败露,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马上调整心态道:“李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公公文韬武略,爱惜人才,现今已经独揽乾坤,只要李将军弃暗投明,归顺刘公公,日后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李昂听后大怒道:“大胆反贼,竟敢在本将军面前胡乱吠吠。来人,给我将严传斌拿下。”
只见众将士面面相觑,都无人敢上前,此时的兵虽说是属于总兵府管制,但毕竟都是严传斌带的亲兵。
严传斌呵呵笑道:“李昂,此地不是贵州的总兵府,他们都是本将军的嫡系,可不听你的将令。”
李昂大声喝道:“众位将士,严传斌是跟着刘瑾造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还要一错再错吗?”
严传斌见状大声道:“众将士听令,给我放箭。”
只见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的飞射而来。
突然,空中飞来一件袈裟,“哗哗”的飞旋在空中,形成的气流把射向石矿坑的箭矢“噼噼啪啪”的全部挡在了外面。
严传斌大急,又大声道:“放炮!”
突见,从炮台方向一袭白衣飘过,传来“啊、啊、啊”的几声,几名炮手全部倒地。
严传斌狗急跳墙拔出长刀大声喊道:“兄弟们,他们就那么几人,我们冲过去,杀了他们,刘公公重重有赏。”护卫在严传斌周边的几队人马纷纷冲杀过来。
王阳明见状,一声大吼,震得众将士耳朵嗡嗡作响,许多士兵双手自然的去捂耳朵,随即用内功吸起一根树枝飞跃而起,“啪、啪、啪”的把冲杀过来士兵手中的兵器一一打落;此时,又见一名白发老者和天竺和尚飞落而下,来的两人正是剑神道陀和龙智大师。原来两位前辈在上纳灰村那天并未真正离去,而是配合王阳明布了这个局。
严传斌见三位高手都到齐了,心里极度恐慌,大喊道:“放箭,射死他们。”
四面八方无数的飞箭又射了过来,龙智大师飞跃而起,掀起袈裟,飞舞在空中,箭矢触及袈裟,如同射到钢板,“叮、叮、叮…”纷纷落地。
剑神道陀一跃而起,直击严传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严传斌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当即死去。
李昂见状对众军再次大声喝道:“你们还不放下武器吗?你们原本都是本将军的将士,我知道你们是被严传斌蛊惑的,罪在严传斌一人,只要放下武器,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还有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按造反罪论处,满门抄斩。”
众将士见严传斌被杀,李昂又说了可以饶恕自己,纷纷的放下武器请罪。
罗祥见众军士都忙着丢下武器乱哄哄跪地求饶,慌忙飞身而起,向外逃去。虽然已经受了重伤,但罗祥的轻功着实不错,三两下就跳出了围困的军队,正要逃向森林时,王阳明突然飘落而下,出现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罗祥战战兢兢的道:“王守仁,我是皇上从东宫带过来的,你不能杀我。”
“我自然不会杀你,但你如此罪大恶极,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也不杀你。”
王阳明自然知道罗祥是朱厚照在东宫做太子时就服侍在身边的人,内功八虎之一,没有皇上的允许,哪怕他犯再大的错,自己都没权力杀他;但也不能就此放了他,自己是大明的人,只能遵守大明律例不杀他,但龙智和道陀可不是大明的人。
“我有一个消息来换我这条命。”
罗祥听出了王阳明的意思,为了保住性命,灵机一动。
“说。”
“湛若水没有死。”
“现在在哪里?”王阳明听后心里一颤,湛若水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同手足,也是为了自己能够逃脱才被锦衣卫射杀的,自己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这消息对王阳明来说自然是震动很大,但还是故作镇静。
“被关在京城锦衣卫的诏狱里。”
“刘瑾准备何时造反?”
“原定是八月十五,但现今西南没有动静,就不知何时能够领兵出京了。”
“回去告诉刘瑾,国师的遗物中有炼就再生药的秘方,如若想要那秘方,就把湛若水给放了,要是湛若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回来取他首级的。”
罗祥听后心里一阵欣喜,至少命是保住了,起身踉跄的走进了森林。
次日,李昂将军就地整肃了军队后带着官军回到了贵州总兵府。剑神道陀和龙智大师正式与王阳明道别,临别之际,王阳明将大慈如来掌的口诀默写了出来交由龙智大师。至此,在天竺佛门失传多年的大慈如来掌又回到了那烂陀寺。
王阳明和娄佳随安浩青带着安贵荣的遗体来到水西宣慰府。按照彝族的习俗,请来了当地的巫师,做了法事,三天三夜后,厚厚的安葬了安贵荣。第二日,安浩青仍然不能接受了父亲过世的现实,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王阳明和娄佳前来道别。
“安姑娘,请节哀顺变,多保重身体,现今整个水西宣慰府都要你一个人主持大局了。”
“先生,是要走吗?”
“是的,我和佳儿准备离开贵州,回京了。”
“回京?”
“是的,刘瑾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目的就是为了谋朝篡位,现今他的计划败露,定然会狗急跳墙,对皇上不利。”
“可没有朝廷的宣招,擅自回京,朝廷会不会怪罪?”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瑾一旦造反,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到时候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现在严传斌和贾扎麻都死了,夏高也被龙智大师带去天竺了,我们又没证据告发他,到时候刘瑾反咬一口怎么办?”
“个人生死事小,国家安危事大,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百姓,如果能用我一条命唤醒皇上,也是值得的。”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回京。”
“万万不可,安姑娘现今是水西彝族的领袖,不可涉险。”
“爹爹虽然是贾扎麻杀的,但刘瑾才是幕后真凶,我要为爹爹报仇。”
“此次私自回京实乃九死一生,比贬放来贵州的路还要凶险,朝廷暗潮汹涌,勾心斗角,远比江湖要险恶,安姑娘万万不可涉入。”王阳明在京城待过,自然知道朝廷的复杂和凶险,不愿安浩青卷入进来。
“先生受朝廷排挤、冤枉的情况下,还不忘大明的江山社稷、百姓安危,我水西安家是奢香夫人的后裔,世代蒙受皇恩,不更应该为国家和社稷献身吗?”
“守仁哥哥,让青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么。”一旁的娄佳毕竟涉世未深,不知朝廷险恶,只想着多个帮手。
王阳明看了看娄佳和安浩青心里甚是复杂与不安。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回京根本没有把握扳倒刘瑾,现在整个朝廷都被刘瑾把持,自己根本无法见到皇上禀明贵州发生的事情,哪怕有证人也无法证明刘瑾的罪行。自己回京一则是怕刘瑾狗急跳墙发动政变对皇上不利,挽救大明和百姓陷入战乱;二则是为了救出湛若水。这两件事都无异于与虎谋皮,凶险万分,九死一生。本想着救出湛若水后,去刺杀刘瑾与其同归于尽的方式点醒皇上、挽救大明,所以一开始准备连娄佳都不带的,但又想着,这两件事不管成功与否,自己都不可能再回到贵州龙场了,自然也不能把娄佳一个人留在这边。但安浩青则不同,她是完全可以不用介入到朝廷的纷争中来的,如果失败了,不仅性命堪忧,连几百年来世袭的水西宣慰府都要遭殃。
而安浩青的心里却是简单的多,父亲刚过世,感觉自己没有了依靠,王阳明是她心里唯一的寄托,如果王阳明就此回京阻止了刘瑾篡位自然是好,如果失败了,那就再也见不到了,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跟着王阳明一起,再说了,刘瑾确实是杀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一旁的娄佳见王阳明想的入神,推了推王阳明的手道:“守仁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王阳明晃过神来道:“哦,没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啊,好啊,一起去,一起去。”娄佳高兴的拉这安浩青的手说道。
次日,安浩青安排了宣慰府的事情,与王阳明和娄佳一起来到龙场驿站。王阳明把书院和驿站交代给了陈文学和汤伯元,三人三骑带着行李和干粮,飞驰向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