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种面上一红,躬身道:“言先生殊行绝才,吕某甘拜下风!”
言中连忙谦道:“吕司马在万马军中驰骋自如,所擅长者,骑射也。近身搏击,乃属雕虫小技,着实登不得大雅之堂。”
淮王仍是面色茫然。
绵蛮侯郭况自来到场边后,便专心关注台上,一直默不做声,此刻方开口道:
“适才你们在交谈时,吕司马一棒舞去,言先生不躲不闪却突将棒作矛使,当心刺出。这一策略似乎出乎吕司马所料,连忙撤棒,而言先生的棍却已至眼前,但他中途收势,从而凭此一招胜出。高手切磋,果然是收发自如,点到而止。”
余人一起回到济王府上,依次坐下。
济王率先开口道:“吕司马名不虚传,勇冠三军,如果不嫌弃,愿意到济王府中屈就,本王将出重金相请。”
吕种喜出望外,未及起身答谢,淮王却已抢先说道:“二哥府中早已人才济济,而小弟却座下乏人。索性就让吕司马来我淮王宫中担任卫士令吧?绝不会亏待他的。”
济王怫然不悦,正要驳斥,却见东海王正色道:
“二弟、三弟亏你等还是皇子身份,为何竟只想着自己的安危,而置阙廷于不顾?今日那王平的丑态,大家俱都看在眼中,如何能不闻不问?此人武艺实在稀松平常,不知如何竟能窃居到越骑校尉之职?三军必定不服,本王更是不忿!”
他素来温和儒雅,很少这样厉声厉色的说话,足见是动了怒气。
济王忙问:“大哥难道竟想出面干预此事?”
东海王道:“越骑校尉可是二千石官阶,属阙廷重臣之列,岂能任由尸位素餐?本王想向阙廷推荐吕司马代替那不学无术的王平,出任越骑校尉之职。”
众人均是一惊,而吕种则是喜从天降。
济王道:“大哥有所不知,那王平虽然武艺平平,但根基在军中甚为深厚,其兄阜成侯王禹现任北宫朔平司马,其侄王坚石是南宫南屯司马,而其外甥,则是今日比武的步兵校尉盖扶。”
吕种闻言暗自心惊,刚沸腾起来的热血顿时凉了下来。
东海王却昂然道:“凭吕司马的武艺与战功,足以胜任校尉一职。为阙廷拔才荐贤、为陛下分忧,更是我等之责。”
淮王忽然对沂王道:“老四,你今日第一个就点王平的将,让他出战吕司马,是有意的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三哥!我确为有意。”沂王见众人尽皆一愣,连忙笑道:“本是好意,想让他在三军面前,找回在原武失利的面子。”
淮王正要再说,却见执掌北宫禁军的司马令臧信慌慌张张从门外趋步进来,道:
“禀各位王爷,宫城卫尉、信阳侯阴就来了,面色不善,还带着许多禁军,此刻已至门外!”
众人均是一惊,济王道:“阴卫尉虽然职典南、北宫禁军,却从不来北宫,此刻却突然登门,必有非常之事。”
绵蛮侯郭况更是深知信阳侯阴就机敏精明,却又刚傲乖戾,阙廷官员无不惧怕三分,当下起身说道:
“诸王随本侯出门相迎,不可失了礼数。余人留在堂中等候。”东海王、济王等人连忙紧随其后。
门外长廊内,禁军甲士林立,为首一位高挑瘦削的中年人按剑而立,亦是身披戎装,面庞清隽,目如闪电,神情威严。
“今天什么日子,信阳侯竟亲自大驾光临,济王府真是蓬荜生辉啊。”绵蛮侯郭况边说边快步迎上前去,施了一礼。
信阳侯阴就闻声猛然见到郭况与前太子竟同时都在,显是出乎意料,顿了一下,方才边还礼边道:
“是啊!今天当真是好日子,我说济王府为何华彩满堂,原来是绵蛮侯和东海王竟也都在啊。”
余人上前礼毕,一起回到堂上,再次落座。
信阳侯阴就开门见山,道:
“近来突遇一件烦心之事,须得烦劳诸王为本侯分忧。”
“不知信阳侯有何忧虑?”济王问道。
信阳侯阴就目光一闪,沉下脸来,厉声道:“今日东海王、绵蛮侯、济王、淮王都在,实属难得一聚,为何唯独不见沂王?”
之前,众人只顾凝神倾听信阳侯说话,此时才注意到沂王已经半晌没有搭言,连忙环顾左右,这才发现他竟然已不在座上。
淮王道:“适才还在这里,只是大家一同出去迎接信阳侯后,好像就没回来。”
济王道:“不知信阳侯找他何事?专程拨冗为他而来,莫非他又捅了什么篓子?”
信阳侯阴就面沉似水,当下就把东市口阴府车驾被拦截,沂王出面干预之事说了一遍。
“阴枫现在伤势如何,可否伤及筋骨?”东海王关切的问道。
“感谢东海王挂念,还好,只是皮外之伤,但手臂肿胀如鼓,无法穿衣,只能卧床休养,慢慢恢复。”信阳侯阴就答道。
“这老四,怎敢勾结外人,欺辱自家亲族?”淮王恨恨道,“来人,速去把沂王找来!”
“诺!”堂下立刻有数人飞奔而去。
“那信阳侯若找到沂王,打算如何处理?”绵蛮侯郭况忽然开口,不紧不慢的问道。
信阳侯阴就向他望了一眼,回道:“现在小儿痛不欲生,粒米不进,如何是好?本侯想将沂王带回府上,当面道个歉,让小儿的这口怨气出来;然后,再一同去找洛阳府虞延,当面讨个说法,以还我信阳侯府清清声誉。”
绵蛮侯郭况缓缓说道:“俗语说‘十指连心!’怜爱子女,乃是人之常情。但古人云‘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己,以之断义必厉’!但当事牵自身,尤其要倍加谨慎,以免被亲情遮眼,而铸不测之祸啊!”
“绵蛮侯此言何意?难道对本侯适才所言持有异议?”信阳侯阴就质问道。
郭况道:“异议不敢,疑问倒是有的。”
“什么疑问,说出来听听?”阴就语气中已略微透出些不快。
“适才听信阳侯所说,多为一面之词,并未闻得另一方虞延的辩解,而且也未曾亲历东市路现场实情。若如此处置,不免有草率之嫌,只怕难以服众啊!”
“那依绵蛮侯之意,应当如何处置?”
“似应当把一切调查得水落石出之后,如果确如信阳侯所说,再行此举为妥。”郭况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绵蛮侯找出昨日亲历东市口的在场证人,咱们兼听则明,你我一同审议如何?”
“本侯只是刚刚才知道信阳侯与洛阳府之事,仓促之间却又到哪里去寻找人证?”郭况未曾料到他的反击会如此有力。
“启禀两位侯爷,在下曾经就在东市口现场。”一人挺身站起,朗声说道。
吕种吃了一惊,说话之人竟是在演武场上将自己击败的那位神秘门客言中,冷不防却听得那言中又在高声呼唤自己:
“吕种司马,你当时也在,为何不出来一起作证?”
吕种又是一惊,望着言中,满腹狐疑的站起身来,道:“末将确实就在现场。”
言中道:“当时吕司马在楼上雅座,而在下恰巧也正在楼下饮酒。”
吕种这才释然,难怪自己竟没看到此人,转念一想,又觉困惑,其时他又何以知晓自己在楼上?
东海王道:“那就烦请二位把当日之事简述一遍如何?”
二人当下各自将实情讲述一遍,基本一致。
阴就面色铁青,恼羞成怒,厉声道:
“既然绵蛮侯认为本侯纵容爱子,而本侯认为绵蛮侯袒护沂王,此地又非辨理之所,不如这样,此刻陛下正在南宫云台殿中议事,你、我连同这两位人证一同前往那里,由他当众圣断如何?”
东海王见二人越说越僵,争执已起,忙解劝道:“两位侯爷切莫着急,等下四弟到了,此事自然明了,无须惊动陛下。”
这时,出外去寻找沂王的那几位宫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道:“禀济王,沂王并未回府,北宫司马令臧信说看见他往南宫方向去了!”
阴就起身道:“绵蛮侯,那就有劳辛苦一趟,咱们立即也去南宫,在陛下面前评出是非曲直。”
郭况见他咄咄逼人,亦是气往上撞,当即站起道:“信阳侯,请!”
二人不听众人解劝,叫上吕种与言中,一同出门而去。
南、北两宫俱属卫尉阴就管辖,一路自是畅通无阻。
没多久,连接南宫、北宫的凌空复道便已在眼前,两侧均有重兵把守,剑戟如林,寒气森森。
郭况忽对言中说道:“先生真是道艺深明,不知从哪里练成这一身好本领?”
刚抬步踏上复道楼梯的信阳侯阴就心中一惊,当即止步,转身走到言中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
“言先生竟会武艺?”
言中尚未作答,郭况已抢先说道:“何止是会,堪称精通娴熟,今日竟让吕司马甘拜下风。”
吕种面上一红,讪讪说道:“只怪末将学艺不精。”
阴就充耳不闻,只管注视着言中,半晌忽道:“先生袖中何物?”
言中闻言一愣,接着微微一笑,从两只宽大的袖筒中各自取出一件物品。
阴就接过来仔细观看,竟是两支牛角,却较普通牛角明显更长,也更为坚韧,上面还刻有深深的四道划痕。
“此为何用?”阴就问道。
“在下乃是渔阳人氏,郡内多有胡人混居,偶得此物,为平素一边读书一边习练臂力所用。”
“如何习练?”
“待我演练给侯爷看。”言中从阴就手中取过牛角,双手各执一端,两臂同时用力,那牛角竟弯曲起来。
“好东西!”阴就赞道,“让本侯试试。”
他也模仿言中,双臂用力,那牛角却仍是笔直,纹丝不动。
“先生真是好臂力,”阴就又赞道,“这上面所刻划痕却为何意?”
“小可不知,”言中答道,“起初得到此物时,未曾在意,也是后来无意中才发现。”
“先生可舍得将此物借给本侯把玩几日?”阴就半假半真的试探着问道。
言中道:“侯爷若是喜爱,尽管拿去。”
“那就多谢先生了。”阴就也不客气,随手将两支牛角交与身侧一名甲士,顺便问道:“你等可曾看到沂王从此经过?”
那名甲士朗声回道:“沂王不久前刚经此去往南宫。”
阴就“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前行,刚走出数步,忽又驻足,目视前方,思索片刻,蓦然回首,对吕种和言中二人说道:
“本侯适才与绵蛮侯所争之事,也算家事。如今沂王就在南宫,陛下将其传到面前问讯,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就不劳烦二位了,先请回吧!若其中还有甚不明之处,再有劳前来南宫见驾。”
说罢,不待二人回复,转身偕同郭况二次踏上复道,不多时便进入了南宫大门,消失不见。
吕种从北宫出来后,立刻赶往城北郑家,一路喜不自胜。进得大堂,却见井然也在,当下见过礼后,坐在一旁,心下盘算如何启齿。
郑异笑道:“井兄只怕要失望了吧?”
井然愕然道:“此话如何说起?今观吕司马满面春风,自是心忧已解,准备登程赶赴仕途。正如我此前所言,怎会失望?”
吕种尴尬一笑。
郑异道:“赶赴仕途不假,只不过不是登程,而是留在京师。”
井然一愣,道:“不正是因为京师无路,吕司马才要登程赶往成都么?”
郑异道:“此一时,彼一时。吕司马,快把喜讯说出来吧?”
吕种面上一红,道:“一切都瞒不住郑公子,吕某即将擢升为越骑校尉。”
井然满面惊讶,道:“一日不到,何以变化如此之快?”
郑异笑道:“恭喜吕司马,一夜之间,竟与北宫诸王攀附上了,从此自当前途无忧。快说说,适才在北宫都发生了什么?”
吕种愕然道:“郑公子何以知晓吕某是从北宫而来?”
郑异道:“越骑校尉,隶属北军,二千石官阶,应由太子与窦太尉来定。而太子刚入住东宫,既不了解京师汉军,又与窦太尉不熟,岂能一日之内就可裁定如此要职的人选?”
吕种一惊,道:“那如此说来,吕某之事莫非竟是水中之月?”
郑异道:“未必。如果推荐者,是我所料之人,吕司马倒是不必担心。”
井然道:“何人?”
吕种也紧紧的盯着郑异。
郑异道:“前太子刘强。”
吕种又惊又喜,忙道:“何以见得?”
郑异道:“此事关键还在窦太尉。当初他率部归附大汉时,正值刘强是太子。窦融出任太尉后,与刘强一同执掌朝政,互敬互助,相得益彰。故此,吕司马之事,东海王刘强只需略加提示,窦太尉自会心知肚明,即便将来陛下知晓,亦是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为国拔才荐善,而吕司马的实力与战功又有目共睹,自是没有任何质疑或挑剔之处。”
吕种顿时松了一口气,眉头方舒展开来。
井然一头雾水,疑惑道:“传闻东海王自退出东宫后,一直闭门自绝。吕司马何以能见到他?”
郑异道:“正因为他足不出户,所以我才推知吕司马是从北宫而来。”
吕种当即释然,道:“公子真是睿智。吕某去的正是时候,不仅赶上前太子破例出门相见,而且遇到信阳侯阴就也破例前来北宫。”
井然早如百爪挠心,催道:“请吕司马快把这半日来的经历说说。”
吕种便将刘鲤来访、在北宫所见所闻,简要说了一遍,而自己输给言中一节,则隐去不谈,甚至都未提起此人一字。
井然听得目瞪口呆,道:“信阳侯到北宫兴师问罪,竟然还把绵蛮侯卷了进去,一同去找陛下评理?”
“恭喜吕司马,如今应当叫吕校尉了。”郑异道,接着收敛笑容,正色道:“吕校尉,郑异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吕种道:“郑公子但说无妨。”
郑异道:“吕校尉自比伏波将军如何?”
“天壤之别,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郑异道:“伏波将军战功素着,自不必说,而且深得陛下赏识,也曾身受国恩,荣秩兼优,最后尚落得如此结局,而原因至今不明。吕校尉更当引以为鉴啊!”
吕种道:“伏波将军乃是因为在武陵战事不利被罚,而眼下海内清平,吕某只是出任越骑校尉,怎可相提并论?”
郑异道:“伏波一军征战四方,独占鳌头,而阙廷其余将校则常年无可事事,岂能心无怨气?吕校尉正出自伏波军,且在京师根基不稳,却一举跃居越骑校尉的显位,不知可曾想过今后履职中的艰难?”
吕种道:“越骑校尉,乃是两千石之职,并非吕某私自请托而来,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续胜出北军三营校尉;如果他们不服,自可再遣骁将与吕某比试。即便闹得陛下面前,吕某又有何惧?”
郑异道:“若仅凭武艺来定官阶,那王平又何以能坐得越骑校尉之位?如今吕司马贸然取而代之,又岂可高枕无忧?”
井然道:“此言不虚,据说王平在阙廷背景深厚,其兄、其侄等都在京师汉军之中担任要职。”
吕种道:“吕某出任越骑校尉之事,乃是由东海王主动提出,在北宫大庭广众之下,与诸王、绵蛮侯一同议定。吕某日后也自会经常去北宫走动,以证不负所托,如此根基,岂曰不稳?有北宫诸王在,他人又能耐我何?”
郑异道:“且不说北宫诸王何时归国,就当下放眼京师,无论是皇室还是侯门,俱都诸子并壮,竞相追逐名誉,广结宾客。鱼龙混杂之下,难免负势放纵,一旦触及禁网,则难保大狱不兴。吕司马欲做北宫宾客,须当慎之又慎啊!”
“大狱”二字令吕种忽如触电一般,他顿时想起伏波将军马援也曾提起大狱,并下过相似断言:
“天下即将安定,京师的王侯公子逐渐成人,但相关约束规制却未能相应建立,如果他们都广结宾客,难免恣意放纵,则大狱必然兴起,一定要慎重诫勉!”
他本是乘兴而来,经过与郑异此番对话,心情立刻复觉抑郁烦闷,又惶恐不安起来,不时感到阵阵凉意袭来,谈兴顿消,当即起身道:
“吕某靠本事吃饭,征战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凶险,如能有幸赢得阙廷赏识重用,必当小心翼翼,以免步人后尘。多谢郑公子提醒,吕某告辞!”
不待二人答复,便转身而去。
“吕司马执意留在京师,无异于居累卵之危而妄图泰山之安啊!”郑异道。
“此言何意?”
郑异道:“马援将军明解朝章,又深得陛下信任,都不明不白的名灭爵除。究其原因,必是有人在二人之间搬弄是非。而吕司马常年追随马援,自是知晓马援之事的内情,如今跃居阙廷显位,那搬弄是非之人岂能不胆战心惊?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安睡?”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井然叹道,“你话已说到,便是责任已尽,他不愿听,就各安天命吧!这也不难理解,越骑校尉,与伏波将军官阶相同,如此一步登天的诱惑,自是难以拒绝啊!”
“我还有许多话,尚未来得及说,他便已听不进去,匆匆而去。”郑异道,“岂不知,他踏上的正是一条花光满道的不归之路啊!”
井然见他竟下如此断言,道:“陛下圣明,新太子睿智,还不至于此吧?”
“昨日,为一区区细阳来的盗寇,洛阳府、信阳侯府、沂王、太子相继卷入;今日,又有北宫诸王、绵蛮侯,甚至陛下都被惊动。两日之内,事态便从东市口闹到云台殿,难道竟只是巧合不成?”郑异反问道。
“难道其中还暗藏玄机?”井然道。
郑异道:“若有人在推波助澜,想要火中取栗,亦是不足为奇。”
“此话又当怎讲?”
“井兄难道没看出来?此事貌似缘于民间争讼,而剑锋却始终不离阴、郭两家的宿怨,阴就与郭况不已经正面争执起来了么?”
“既然已经闹至陛下面前,不知他会如何处置?”
“陛下内以自明,见疑不惑,自是会把这场争执给压下去,并令两家重归于好。但究竟能否如其所愿,尚需拭目以待。”郑异道。
“那就好啊!”井然道。
郑异忽道:“不过,有一事请井兄相助。”
“何事,但讲无妨,只要井然能够办到。”
“如果信阳侯再提出推荐井兄入东宫辅助太子,请不要再拒绝了。”
“为何?”井然霍然而起,问道。
“经过东市口一事,足见太子意美志厉,发奋图强,只可惜身边缺乏能干绝群之人啊!”郑异道。
“那你为何不与我一同前去?”井然道。
郑异缓缓打开手中的简牍,笑道:“我的《春秋难记条例》尚未着成,就只能先有劳井兄了。”
数日后,井然再次登门,还带来一位器宇轩昂的壮士,引荐道:“这位便是信阳府小侯爷的卫士卫羽。”
卫羽一见郑异,顿时愣住,道:“檀方,你如何会在这里?”
郑异笑道:“看起来,吕司马所言非虚,这世上竟真有与郑异酷似之人。”
“吕司马,可是吕种?”卫羽目不转睛的盯着郑异,问道。
“正是!昔日伏波军的吕种司马,如今的越骑校尉。”郑异笑道。
卫羽道:“这一说话,才看出足下果然不是檀方,应是郑公子。”
郑异请二人坐下,道:“听闻卫壮士曾在伏波军中效过力?”
卫羽道:“正是!说来惭愧,少时真是年幼无知,竟被李广的善道教所蛊惑,跟他在皖城起事。后来,伏波军来伐,方才醍醐灌顶,改过自新。起先是普通兵士,随着战功增多,逐步晋升至细作营都尉。”
“如此说来,你未曾参加过陇右平定羌戎的大战?”井然略感失望的问道。
“未曾。”卫羽道。
郑异道:“万里之汉,军如流星,勇惟鹰扬,水剑强越,海波喋血!那伏波军收复岭南的大战,卫壮士必定参与过?”
卫羽道:“不错。岭南,自古炎暑酷热,瘴毒肆虐,交通险阻断绝,自成一隅。一旦变乱飚起,前往平定,委实艰难。”
“伏波军真是威武!”郑异赞道,“不过,此战过后,京师广有传闻马援将军曾在骆越之地获取许多当地所产的珍稀珠宝,用数辆大车私自运回京师的府中。卫壮士可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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