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亚军看着那具尸体,用手碰了碰旁边的贺昌龙,示意他去看,这种情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觉得丝毫害怕,最开始他们连听见炮声都哆嗦,后来见了血,见了遍地的尸体,也见了战友中弹倒地,逐渐适应了,也可以说算是打红了眼。
什么玩意儿威力这么大?贺昌龙看着那半截尸体,觉得太怪异了,哪怕是集束手榴弹也不至于把人炸两半还飞这么高,看起来像是被105、120榴弹炮给炸了一样。
“排长,不像是诡雷呀。”魏亚军低声道。
“嗯。”贺昌龙做了个左右包抄的手势,魏亚军点点头慢慢地从右侧摸向爆炸的位置,但与那里保持了一定距离,因为四面都有爆炸引起的火堆,可以看出那里也许是越军屯放弹药亦或者油料的场所,要不就是爆炸的是燃烧弹之类的东西。
贺昌龙趴在远处,微微抬头看着那个爆开范围很广的灌木之中,周围的树木因为爆炸被炸断连根拔起,更诡异的是那地方周围五米范围内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中间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焦土。
怪事,什么炸药、炸弹能在一瞬间造成这种破坏?贺昌龙觉得十分不解,但也不敢上前,刚准备再起身仔细看看的时候,从后方就扑上来了两个人影,与此同时,侧面的魏亚军身后也扑上去了一个人影,贺昌龙举枪朝着魏亚军身后的黑影做了点射,那人应声倒地,随后自己也被其他两个人扑倒在地,听着两人的怪叫,贺昌龙知道那是越军,自己中埋伏了。
两名越军,一人死死抱住贺昌龙的大腿,另外一人单手按住贺昌龙胳膊,另外一只手操匕首就往下捅。贺昌龙双腿被抱住,完全使不上劲,也知道这两名越军百分之百不是常规部队,常规部队的士兵不可能双人合作这么默契,知道抱腿压腰,这样一来对方就完全没有任何反制的能力,就在匕首朝着贺昌龙咽喉刺去的时候,绕来的魏亚军手中的五六冲的子弹将拿匕首的那名越军脑袋打开了花,抱住贺昌龙的那名越军反应也是极快,闪身滚开,抬手就抓了匕首朝着魏亚军抛了过去,而且是连抛两把……
因为在黑夜,魏亚军只能看见越军抛出了个东西,但是完全看不见他抛出的是什么东西和东西的位置,只是完全凭着本能反应开枪,子弹击中那越军之后,他左手一抬,直接抓住了那柄匕首,自己也随即愣住了,而另外一柄匕首竟然被重新抓枪的贺昌龙给射开了。
越军倒地死去,贺昌龙抓着枪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在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只是本能反应开枪射击,而且听到了子弹碰击到匕首的声音,但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而抓着越军匕首的魏亚军更是傻了,靠着树站在那,看着手中的匕首,半晌才抬眼看着那名越军倒地的位置,又低头去看匕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抬手就能抓住的。
两人傻站在那许久,一直到黄永模和邓泽义赶来才反应过来,原本枪声响起的瞬间,他们就准备赶来,但贺昌龙有叮嘱,千万不要乱动,加之在蜂巢的演习事件,他们知道必须得彻底执行命令,擅自做主有可能全军覆没,还得搭上范主的命。
黄永模和邓泽义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贺昌龙吞了口唾沫,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给两人听,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因为这种事要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了。徒手抓住飞来的匕首,其实并不算费力,但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能抓准就很神奇了,而且举枪射在飞行中的匕首,更不可能,曾经他们带新兵的时候,有两个新兵声称自己以前在家中就是打猎的之类的,还说自己射击是一把好手,标准100米靶,5发子弹全部脱靶,这才知道猎枪和军用枪支不同,而且平日肉眼认为的100米和标准100米有很大的差距,更不要说200米之外到子弹最大杀伤力的400米之内了,能在100米这个距离中做到百发百中的可以说是千里挑一。
做了短暂的停留,又搜查了下死去的三名越军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只能认为他们是故意炸了这个地方,引贺昌龙等人来,说明他们是很清楚有解放军上山侦查了,贺昌龙等人的行踪也已经暴露,但为什么这群人占领有利地势却不展开偷袭?这种环境下,他们放冷枪贺昌龙等人躲都没法躲。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贺昌龙做了一个大胆的判断——这几名越军并不是为了伏击他们而来的,而是伏击其他的人。
“不是伏击我们,那是伏击谁?除了咱们难道还有其他友邻部队的人来了?”邓泽义很纳闷。
一向脑子不转弯的黄永模此时冷静下来想了想也赞成贺昌龙的话:“排长说得对,肯定不是伏击咱们,你想想,他们如果设圈套要伏击咱们,那么早在几小时前就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即便是被我们发现了那种诡雷,他们只要潜伏在暗处,等我们接近诡雷的时候,直接开枪引爆,我们完全没有地方可以躲,五个人瞬间全部完蛋,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劲?”
“对……”魏亚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手中还捏着那柄越军的匕首,还在回想先前那瞬间发生的事情,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抓住的。
贺昌龙此时一方面在想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另外一方面也和魏亚军一样,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有信心,开一枪就能把匕首给击飞?
“啊——啊——”在周围查看的范主忽然跌倒在地,指着那片焦土旁边的地图怪叫着,声音很大,贺昌龙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在他耳边轻声让他冷静,随后示意马上离开这个位置,不要走回头路,直接朝着山的南面有工事的位置前进。
范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贺昌龙等人也来到一处山洞口,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进山洞之中,担心被追踪的越军来个瓮中捉鳖,只是在山洞口岩石后方躲着,这才问那范主为什么要怪叫?
范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喝了好几口水之后,才眉头皱紧着说:“你们快走吧!牛鬼猪神出来了!都出来了!我看见脚印了!”
“脚印!?”贺昌龙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他们先前在那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脚印,为何偏偏范主发现了?
范主肯定地说:“是脚印!我以前也见过!我小的时候也见过,而且这座山的南面半山腰的位置就是我们村子几百年以来的坟地。”
范主越说越悬乎,贺昌龙抬头看天空,随后对范主说:“你有话路上说,时间不多,我们还得朝南面走。”
范主这次不干了,摇着头说自己绝对不会带他们去的,如果“牛鬼猪神”没出来还好,这次出来了,肯定事件不小,村子会遭殃不说,而且坟地也会被毁坏,到时候他的罪过就大了,沙意思就是让他带着他们早点结束这件事,然后离开,免得惊扰了“牛鬼猪神”。
“范主,我不明白你所说的牛鬼猪神到底是什么东西?”贺昌龙低声问,“你形容下那是什么模样?”贺昌龙心中觉得也许是某种野兽,村民畏惧没有看清楚,传来传去,以讹传讹最终演变成那种东西,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因为信仰和恐惧这两种东西,有时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
“我见过!我见过!我见过!”范主重复了三次之后,抬眼看着贺昌龙道,“我告诉给沙妈,沙妈不相信,让我不要对其他人说,但我亲眼见过,我知道‘牛鬼’和‘猪神’是相同的……相同的东西!”
贺昌龙听范主用了“东西”这个词来形容那个“牛鬼猪神”,知道他也仅仅只是害怕,明白这是突破口,也有希望了,于是火上浇油,立即追问:“为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的?那是什么?”
“我小时候,很小,我忘记那年我多大了,但我记得那年有个嫩汉的阿娘死了,按照规矩阿娘死之后要在家中停放三天,停放完了之后,再送到山北面的林子里再放一晚,老人说得让牛鬼将嫩汉阿娘的魂魄带走,一天之后才有专人把阿娘的尸体给抬走,埋到南面的坟地中,否则是不能进坟地的。”范主四下看着,好像生怕那怪物突然出现把自己抓走了一样,“那嫩汉和我是好朋友,他娘死了,我们也很伤心,但听沙妈说过,人死三天魂魄不会走太远,于是我们就想到也许可以复活阿娘,我们什么都不懂,就找了一个经常来买卖东西的脚商询问,那脚商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什么都知道……”
范主说那名脚商总是神神秘秘的样子,总是说这个村子里面的风俗是和中国一样的,只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所谓规矩,但实际上并不可信,因为说这种话脚商并不被村民所欢迎,但他是为数不多来买卖东西的商人,所以到后来大家也仅仅只是做交易,其他的事情很少交谈,怕触犯某种禁忌,也是因为如此,范主那名好友阿娘死后,他们才决定冒险去询问那名脚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