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之卿将剩下的鸡蛋羹吃完,顺便自顾倒了一杯女儿红,一边品尝,一边看向窗外。
全程无视宁睿。
书良有些看不过去:“颜公子,我家太子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同你赔罪,你不要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颜之卿差点儿笑了,什么叫不识抬举?是她颜之卿哭着喊着求宁睿请她喝酒么?被迫接受这番所谓的赔罪宴,经过她的同意了么?
宁睿眉间不悦,瞪了一眼书良:“休得无礼!”
书良垂首,皱起眉来。
“原来颜公子也喜欢作画吗?”宁睿看向书桌,桌上还摆放着颜料,若仔细辨认,八成是靛蓝色,这种颜色多用于勾勒青山丛林。
颜之卿抿唇,看了眼书桌,随意应了声:“不喜欢。”
宁睿收回视线,没有再说什么。
一桌好菜很快上齐,颜如玉抱着琵琶款步而来。
宁睿多看了颜如玉一眼,笑着对颜之卿道:“难怪颜兄常常流连于此,有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美人作陪,颜兄好福气。”
“嗯。”
“听闻如玉姑娘一月一奏琵琶曲,今日这是……”
“今日例外。”颜之卿懒懒地,说的话也轻飘飘的。
颜如玉目不斜视,眼神里也尽是清冷。
琵琶音响起,琴声袅袅,令人听之微震,闻者皆沉醉其中。
“妙也!颜公子是否见过一个叫司无洛的人?”宁睿忽然发问。
“妙还堵不上你的嘴?”颜之卿表情不变,眼睛丝毫没有离开颜如玉。
宁睿仔细观察颜之归的表情,被怼了也不在意。
书良怒目,被扶言的剑劝退。
他们来了也许多天了,自然知道颜之归身边有个脾气特别臭,武功特别高的侍卫扶言。
颜之卿总算明白宁睿这死活请她吃饭,差点儿就吃成了鸿门宴。
一曲琵琶音落,宁睿起身告辞。
颜之卿早就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一顿饭吃的无聊且凶险。
宁睿前脚刚走,司无洛后脚便迈了进来。
“这丫忒不是东西了,竟然打扰我与主子共享晚膳?!”司无洛骂骂咧咧,将宁睿用过的碗筷丢到一边,“这丫点了这么多好菜,给钱了吗?”
颜之卿淡淡开口:“一两黄金。”
司无洛倒酒的手顿了下,默念了声打扰了。
“那厮无缘无故请你吃饭,不会是猜到什么了吧。”司无洛神神叨叨,门外的小黑猫也跟着跑进来,他拎起来抱在怀里,皱眉,“那丫消息还挺快。”
颜之卿自是不愿打哑谜:“也许吧,宁睿那人你最熟悉。”
司无洛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笑道:“宁睿狡猾如斯,你还是少跟他来往。至于那些稀奇物件,纯属他活该。”
宁睿与司无洛的孽缘较深,颜之卿也懒得说什么,只是问了句:“你与他过招,他武功如何?计谋推测又如何?”
颜之卿想起宁睿观察细致,通过一碟分不太清的颜料,便能断定自己会作画,可见有多么细心。
司无洛认真地想了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若说宁睿这人,细细算来,与贯承溪不相上下。”
“哦?”
“宁睿那丫虽长得不如贯承溪,没有很突出的优点,但致命的是,他这恰恰没有突出的优点,反而表明了几乎什么都会,而且不止会一点。”司无洛凭借跟宁睿过招的这许多次,一一总结开来,“
先不提他在宁国有多少荣宠,单看他自己的实力,宁国上下,无一人不服。虽然他的名声不如贯承溪响亮,但在宁国也是一个治国的人才。
宁国从表面上看,国土辽阔、一片祥和,殊不知,他们内部也是势力相互倾轧,只不过是宁睿使了计谋,令他们相互压制,也才平和至今。”
宁国国土辽阔,大半的地界都是高山,极易形成群雄割据的局面。
颜之卿倒是听哥哥说起过一些宁国的政策,倒是不知是宁睿想出的计谋,如此看来,宁睿的确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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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之卿用完晚膳回世子府时,贯承溪并未在府里。
息伯得了贯承溪的嘱托,给颜之卿做了一碗葡蛋贡燕。
就是混了葡萄的汁水,将鸡蛋加入贡燕中。而那贡燕,便是金丝燕的窝熬制而成,大养肺阴,调理虚劳,乃是官宦人家的最爱。
颜之卿倒是从未想过将这几种混合在一起,淡淡的葡萄香气,她尝了尝,不同于肉沫鸡蛋的鲜香,这个葡蛋贡燕入口甜滑不腻,口感清爽。
只一口,颜之卿便觉胜却人间无数。
“好吃吧?”息伯笑问。
颜之卿毫不吝啬地点头。
“这是承溪世子做的,试了两回,便做成了。”息伯眼中闪过炫耀的光,“老夫不瞒你,从前他只带过楚枫去过幽幕谷,后来又带你去了,老夫便以为你与楚枫一样,都是承溪的好兄弟。
可是自从楚枫回来以后,老夫便看出来了,你们不一样。他们是兄弟情,你们不是。”
至于是什么,息伯没有继续说。
颜之卿心里暗自思忖,自然不一样,他们是兄弟情深,她与贯承溪则是国仇家恨,能一样吗?也难为贯承溪下厨为她做的贡燕汤。
“夜里凉,承溪世子还让老夫叮嘱你,盖上锦丝蚕被,千万别着凉了。”息伯说完,欲转身离开。
“息伯?贯承溪今夜是不回来了?”颜之卿挑眉。
“世子去了端亲王府,府里大乱,苗姨娘哭死哭活,端亲王亦是愁眉不展,被禁足在家,世子怕是今晚不回来了。”息伯摇摇头。
颜之卿点点头,回了屋里。她没有掌灯,直接躺到床塌上,看着窗外的月色,眸里浸了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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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亲王府。
谋杀朝廷官员是死罪,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在,贯闻牧从狱里出来,就是痴人说梦。
端亲王紧锁眉头坐在大堂中间一言不发,跪在端亲王脚下的苗姨娘几度哭晕。
贯承溪落座在下首的位置,听着呜呜咽咽的声音,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
贤亲王一家坐在贯承溪对面,听着苗氏的哭声,闹心地揉着额头。
“兄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贤亲王看向端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