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全场死一般的静。
《泊江陵》!
这首诗的惊艳程度,丝毫不比之前的《题临安邸》差,甚至还要高出一筹!
如果说,《题临安邸》,是写的一个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的朝廷。那这首《泊江陵》,简直是将目前这花船会的氛围,给写得淋漓尽致。
奢侈花船,富丽堂皇。
美人美酒,文人墨客,放浪形骸,丝竹歌舞。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将晚,华灯初上,这整个江陵港,都被这花船会给搞得灯火通明,酒气熏天。
然而……
这一切虚假繁华的背后呢?是那匈奴马蹄下,任人蹂躏的百姓的哀嚎,是那倭寇弯刀下,失去头颅的遍野横尸。是那入不敷出的荆楚财政,是那此时被这花船会挡住入城道路,急得团团转的商贩们。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一句诗,更是血粼粼地呈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更和这花船上,歌舞升平,嬉笑打闹的花魁们的态度和心态,完美融合在一起。
总而言之。
这首诗。
绝了!
全场都是一惊。
有人很想反驳,但却发现,他们根本无法反驳……这首诗,无论是从意境,还是韵律,平仄上面,都没有任何毛病可挑!
而且……
意境深远,反讽如今的荆楚。
当初的七省通衢,如今的烟花港口?
这……
就是世人对现在荆楚大地的初步印象吗?
所有人。
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那叫方竹的青衣男子,喃喃念着这两句,眼睛不由发亮,朝着刘哲看来。
这个燕王……有点不一般啊。
“好!”
“好诗!”
方竹先叫了一声好。
徐若宁这个时候,更是满眼星星,立刻化身刘哲的小迷妹。大喊大叫起来。
现场的人,虽然都站在楚临风这边,但是好诗就是好诗,不能不承认。
于是。
这刘哲写下的第一首诗,就挂在了这第一艘花船的正中央。
夺魁!
首战告捷!
那第一艘花船上的花魁,姿色也是不俗,此时抛着媚眼,娇滴滴看来。却直接被刘哲无视,后者呵呵笑道:“既然可以,那就下一艘,孤赶时间。”
“啊?”
“这?”
众人都要疯了。
这第一艘花船的“船主”,可是荆楚响当当的清倌人仙儿!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这仙儿的红丸,却被你就这么无视了?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徐若宁则是乐滋滋的。自家男人,就是霸气!这种青楼的庸脂俗粉,岂能放进眼里?
那方竹,也是和自己的丫鬟对视一眼,似乎颇觉有趣,互相点了点头,她笑了一下,也随手写下一首诗,算是通过第一艘船的门票,然后跟了过去。
“这……”
楚临风,这个时候,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仅尴尬……
而且想到刚才和这燕王的赌约,自己要给这个仙儿赎身的!这仙儿的身家,可是在三千两!他怎么可能赎得起!
“别急别急,楚公子,干,继续跟他干!”
“就是,你现在代表着的,可是我们荆楚文人的脸面,怎能轻易认输?”
“不就区区三千两吗?我们帮你筹备!”
楚临风听到这些话,心里才安定少许,看了一眼陆清雅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便打肿脸充胖子,干咳一声:“我在乎的,倒不是区区银钱,吾等文人……”
“快去吧!”
陆清雅哼了一声。
楚临风这才脸上闪过一道愤然之色,赶紧跟着众人,到了那第二艘船。
“这……这真的,这第二艘船,便是师师姑娘了吗?”
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惊呼。
全场,都跟着炸开了锅。
“什么?师师姑娘?真的假的?”
“不会吧?往年她都不是压轴的吗?”
很多人,都不淡定了。
这陈师师,可是荆楚出了名的才女。而且身世,颇具传奇色彩。她本出身帝京贵胄,礼部侍郎的千金,然而因今年匈奴屡屡犯境,她的父亲作为礼部侍郎,前去交涉赔款割地……这本来不是他的罪过,是那兵部的罪过,但他却因此获罪----总得有个替罪羊不成,于是,陈家落难,这陈师师,曾经帝京出了名的才女,也成为了奴籍,被卖到了这荆楚。
所以说。
这个女子,断然不是普通的庸脂俗粉,而是真正的才女,大家闺秀出来的!
她是有墨水的!
“陈师师?”
徐若宁也惊呼了一声。
刘哲有些懵逼,问道:“很有名吗?”
徐若宁点点头,还没说话。
那随行而来的青衣方竹,便呵呵笑道:“陈师师,从小饱读经书,博闻强记,十六岁的时候,便写下《格物论》,震惊帝京。”
《格物论》?
刘哲听得眼睛一亮,这可不是一般东西啊。看来此女,确实不好对付。
“哈哈哈哈,竟然是陈师师!”
“这个燕王要完蛋了!”
“还是楚公子厉害,第二个就让陈师师出来,如此要好,不然让这燕王,气势起来,便不好收拾!”
这些荆楚文人,一个个点头称赞。
楚临风,一下子信心满满,故意冲着陆清雅,使了一下眼色。
但他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打鼓了。
老天爷……这陈师师,怎么跑这第二艘船上来了?若自己输了,给她赎身,至少要一万两的啊!
果不其然。
这大才女的花船,装饰都不一般,身边没有什么歌舞团,什么丫鬟之类。
十分清雅的一个环境。
一个白衣女子,端坐其中,遥望远方。
装!
这份清高,装得让刘哲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场那些男人,更是已经忍不住了,大喊这陈师师的名字,疯了一样。
“敢问小姐,这第二艘花船的……”
刘哲站在这里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边,没有应答。
全场都静了。
啊?
刘哲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到底玩不玩?
他又问一声。
依然还没回答。
他终于要忍不住了,这玩什么高深莫测。他就要走上船,去拿纸笔。
“嘘……”
就在这时。
突然,那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着所有人的清雅女子,发出一道禁声的声音,而后,就那样继续看着江面,幽幽道:“你听见了吗?那边,好像有声音……”
所有人,都跟着眨眨眼睛。
刘哲也是一脸懵比。
什么鬼?
自己这是遇到了一个文艺女青年?
有声音?
废话!
那边堵着船呢,没声音就怪了!
但是……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
这一关,好像有点奇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