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酒定睛一看。
这些渔民穿着粗糙,皮肤黝黑,眉眼透着几分北方的粗犷。
很显然是常年居住在海边渔村里,靠打渔出海谋生。
凤卿酒不明所以,就见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渔民冲到港口的甲板上,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其中一个带头的中年渔民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她。
“是你!你这个妖女!你竟然又回来了!”
凤卿酒愈发觉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
这是她随身携带,专门防身用的。
十几个气势汹汹的渔民虽然口口声声说她是妖女,妖女又回来了。
但是没人敢动她,没人敢冲上前来攻击她。
领头的中年渔民恨恨地骂道:“妖女!你为什么敢回来?”
凤卿酒伸手指了指自己,好笑地问道:“诸位,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所谓的妖女,指的真是我?”
这领头的中年渔民仔细观察凤卿酒的脸色,见她一头雾水,毫不知情,便冷笑道:“你跟画像上的妖女,长得很像!”
如此灿若骄阳的瑰逸美人,岂是人人都可以见到的?
何况凤卿酒的气质,瞧着确实不像是寻常的女子。
凤卿酒听到这话,顿时对那幅妖女画像起了一点兴趣,便示意这些中年渔民替自己带路,她要亲眼见识一下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妖女。
这时,楚因宸和墨鸦站在港口的眺望台上,远远地看到这一幕。
楚因宸懂唇语,仔细分辨一阵,也发现了妖女的说法。
他倒是不担心凤卿酒的安危,对方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但是……他到底还是担心的,便足尖一点,宛如一只矫健的苍鹰,从眺望台上凌空飞过来!
凤卿酒微微仰起头,阳光闪耀,照得人微微有些灼热,漫天金灿灿的阳光飞舞之中,楚因宸一袭玄衣,身姿翩然,瞬间就飞到她跟前。
他稳稳地落了地,衣袖拂动,宛如邈若山河的谪仙一般。
矜贵而又华丽。
这些渔民看到他,纷纷吓得后退三步,似乎碰到什么大人物一般。
楚因宸冷淡地扫了一眼,凑到凤卿酒跟前问道:“怎么回事?”
凤卿酒拣了一个重点如实告诉他,笑道:“去瞧瞧?”
楚因宸点头,示意赤练拿出一锭银子,交给这些渔民。
这些渔民过惯了海上漂泊的苦日子,极少见识到如此丰厚的赏银,便一窝蜂地冲上前来,摊开双手,纷纷跟赤练索取赏银。
好在赤练随身携带了银钱袋子,这么一点赏银,在渔民眼中十分丰厚,对战王府的心腹侍卫来说,却只是一些毛毛雨。
赤练神色威严,故意板起脸来,面无表情的样子,足以震慑到这些看起来穷困不堪的渔民。
片刻后,凤卿酒与楚因宸并肩而行。
一阵海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大海深处独特的咸涩味道,拂在她脸上,略微透着几分湿润。
楚因宸见状,伸手替她将那些在海风飘拂中飞舞的墨发捋顺。
凤卿酒亲昵地蹭了蹭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低声笑道:“公子?”
“嗯。”
与他相识不久,却仿佛已经渡过漫长峥嵘的岁月。
可惜这座港口已经废弃了,否则她肯定会邀请他一起出海旅行。
楚因宸默契地读懂了她的心思,笑道:“这有何难?”
刚巧他在海岸附近的城镇里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让朋友安排一下出海的大船,到时候带着她一起去近海区域逛逛。
凤卿酒惊喜地笑道:“你真是朋友满天下。”
楚因宸将她虚虚地揽入怀中,凤眸斜挑,透着几分邪魅:“小酒喜欢的地方,就是我喜欢的地方。”
凤卿酒笑着伸手捶了捶他宽厚的胸膛。
很快,一行人来到不远处的渔村。
普通的村落和房子,条件略显简陋,不过也不算是居无定所。
这些渔村的女人和孩子一般都是留在家里,等着男人出海打渔。
渔村规模颇大,足足有上百户,看到那个中年渔民带外人回村,很多年轻女人和孩子纷纷涌上前来,看热闹一般,盯着凤卿酒等人。
中年渔民自称康叔,身躯矫健而又伟岸,是附近十几个渔村里最擅长出海捕鱼的一把好手。
康叔径直来到自己居住的渔屋里,使劲地推开房门,就见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躺在简陋的木床上,正在不停地咳嗽。
“阿康!你回来了!”
妻子阿敏费力地从被窝里抬起身躯,一边捂住嘴咳嗽一边将两个儿子推到一旁,自己准备下床穿衣。
康叔急忙冲上前去,将阿敏小心翼翼地扶起来,阻止她穿衣的动作。
阿敏打算替他招待客人,却被他拦住了。
康叔将阿敏小心翼翼地塞到被窝里,又揉了揉两个儿子的脑袋,发现他们的高烧有一丝退却的征兆,便稍稍放下心来。
凤卿酒站在门外。
门板有些破旧,推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吱呀的晃动声。
康叔来到屋外,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的表情。
“你们要不要进去喝杯茶水?”
凤卿酒摇摇头,态度平和地笑道:“不必如此麻烦。你将,那幅妖女的画像拿来给我们瞧一眼,如何?”
康叔是这座渔村的村长,关于妖女的画像与传说都藏在他的屋子里。
康叔迟疑了一下:“姑娘,那个妖女很危险,我们渔村的人一般不会将画像拿出来,万一惹来天怒,岂不是得不偿失?”
凤卿酒一愣,居然还有这种荒谬的说法?
她征询一般看向旁边的楚因宸。
楚因宸示意赤练取出一袋子银钱,交给康叔和围观的渔村人群。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康叔拿到银子,还是固执地摇摇头,一口咬定那个妖女非常危险。
凤卿酒愈发觉得好奇。
如果那个所谓的妖女只是普通人类,那有什么可怕的?
莫非,是这个渔村村长故意利用妖女的传说来控制其他的渔民?
如果这些渔民足够愚昧,或者足够胆小怕事,确实很容易被控制。
不能明着来,凤卿酒便打算私底下,跟这个村长谈一谈。
康叔既然利用妖女的传说来控制渔村,那他肯定是充满欲望的。
人有欲望,就有了弱点,就很容易对付。
凤卿酒示意墨鸦和赤练,将那些围观的渔村人群驱散,然后单独留下康叔,打了个商量问道:“你想要什么?”
康叔似乎一怔,黝黑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惑的表情。
大概是听不懂?
凤卿酒耐心十足地问道:“作为交换条件,你把妖女画像给我瞧一眼,你想要什么,银子或者房子,我都可以给你。”
康叔依旧非常警惕,防备地问道:“什么都可以?”
凤卿酒从他脸上瞧出一丝浓浓的戒备之色,便好脾气地问道:“你的妻子和儿子生了重病,也许你不需要房子和银子,但是妻儿的病,你难道不想给他们治愈?”
这话,果然戳中康叔的心病。
康叔惊讶地瞪着凤卿酒:“你会治病?”
凤卿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治病救人,她还是很在行的。
康叔似乎有些犹豫。
楚因宸在一旁提醒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他跟凤卿酒不能等太久,也不能耽搁太久。
康叔考虑片刻,冷着脸回道:“还是算了吧!”
凤卿酒微微一惊,那幅妖女的画像,当真如此古怪,充满玄机?
这个渔村村长居然可以不顾妻儿的生死,不求名利,不求厚报?
康叔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企图将凤卿酒和楚因宸驱逐离开。
天色渐晚,海边隐约传来涨潮的响声。
不远处的沙滩上,一群群褐蓝色螃蟹在松软的泥沙里钻来钻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槐袖师父,突然开口劝道:“凤姑娘!你这样行不通!在这些渔民眼里,他们的妻儿得的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