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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惨的月光顺着重檐庑殿顶,泠泠澈澈地洒下。

冷夜冷睨着跟前抖入筛糠的魔牢重犯,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他将玄风浅关押在九幽魔牢的那一夜。

骤然间,他顿觉心口处传来阵阵钝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整整五十人...

他始终无法相信,自己居然狠心地将她亲手推入了狼窝。

那时的她,一定很绝望吧?

该死!

他是真的该死。

冷夜沉沉地闭上了眼眸,深怕自己眸中的脆弱被他人窥伺。

紧紧地挨在一起的魔犯得知了冷夜的来意,纷纷出声求饶。

“小的并非有意冒犯羡天帝姬,还望魔尊息怒!”

“魔尊明鉴,小的不过是遵照您的命令行事。”

“再说了,羡天帝姬的身子,看起来虽十分诱人,但尝起来,实在难以入口。您别看她长得如花似玉的,那胸硬得跟石头似的。”

……

冷夜倏然起身,阔步行至正嘴碎的魔犯跟前,猛地伸手,一把拧断了他的脖颈。

“惊蛰,拔了他的舌头,喂狗。”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净着手,一边冷声吩咐着惊蛰。

众人见状,吓得双腿发软,再不敢轻易吭声。

他们互相推搡着,寄希望于能说会道的矮头陀得以凭借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冷夜饶他们一条小命。

沉吟片刻之后,矮头陀终于鼓起了勇气,双膝艰难地向前挪了一步,“魔尊,我等所言全是事实,你若不信,大可去验验羡天帝姬的身,她当真跟男人一样,身段差到让人难以下口。”

冷夜眸色微沉,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他除了没做那最后一步,早就将她看了个遍。

在他看来,她明明是绝世无双的尤物。

可为何在这群魔犯的眼中,她的身段竟差到让人难以下口的地步?

思及此,冷夜刀锋般寡情的目光落到了刚从坟丘中挖出来的那具死尸身上。

“惊蛰,可有验过他的死因?”

惊蛰摇了摇头,低声道:“是属下失职。”

“速宣仵作,顺便让梦魔来一趟。”

冷夜又坐回了太师椅上,他声色微颤,心跳骤然加快,寄希望于验尸结果如同他想的那般。

不一会儿,仵作便提着木箱匆忙赶至。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褪去那死尸身上的衣物,才发觉那衣物好似纸糊了一般,一碰就碎。

“怪哉!怎的好似遭受过非人的凌虐一般?”

仵作低声嗫嚅道,见其平平无奇的样貌,又摇了摇头,“这般样貌,绝无可能勾起人的兽欲。”

不过,当他发现死尸身上那些生前所留下的淤痕之际,终于还是根据这些斑驳的青斑,推断出了他的真正死因。

“验出来了么?”

冷夜跨坐在太师椅上,手肘撑在大腿上,尤为焦急地询问着面色愈发凝重的仵作。

仵作点了点头,审慎言之,“不出所料,应当是被凌虐至死。端看其周身的淤痕,作案者绝不可能只有一人,少说也有十来人。”

闻言,冷夜总算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仰躺在了太师椅上。

而他原本黢黑的脸色,亦于骤然间焕发出了些许喜色。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玄风浅果真没被这群魔犯所凌辱,真正遭殃了的,应当是这具已然半腐的死尸。

惊蛰听仵作这么一说,亦瞬间会意。

他微微躬身,沉声询问着冷夜,“魔尊,现在该怎么办?”

“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将这五十颗头颅捆成花束,送往清风殿。”

“魔尊,你就不怕吓到羡天帝姬?”

“她的胆子哪有这么小?你就按本尊说的办。”

冷夜此刻正可谓是通体舒畅。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想问问梦魔,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悠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心下腹诽着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可一眨眼的功夫,他忽然又想起了玄风浅莹白无暇的手臂。

按理说,她的守宫砂应当还在才是。

但他之前亲手验过,她的守宫砂确实已经消失。

难不成,玄风浅当真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过?

是帝俊,还是浮尘...

又或者,是绮鸢口中特特送来赤青山雪莲花的西海二皇子御宸?

冷夜心口处堵得厉害,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这些。

也深知脏污不堪的自己根本没资格要求玄风浅为他守身如玉,可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一直以来,他都梦想着将她据为己有,让她完完全全地成为他的女人。

可现在,竟有人先他一步占有了她。

对他来说,这委实有点难以接受。

若是让他探得那野男人是谁,他势必要将其扒皮抽骨,挫骨扬灰!

啪——

冷夜重重的一掌落在了他的大腿上,殷红的鲜血就势喷溅而出。

“魔尊,你没事吧?”惊蛰关切地问道。

“没事。”

冷夜垂眸,瞅着血色恣意的衣袍,眉头紧拧成了一团。

“水...有没有人?我想喝水...”

正当此时,廊道深处骤然传来一阵女人的低泣声。

单闻其声,便知其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冷夜缓缓回过神,沉声询问着狱卒,“何人在叫唤?”

狱卒恭声答道:“回禀魔尊,是一位道行尚浅的小腾蛇,名叫稚末。在此之前,她还扬言她肚子里怀的是您的骨肉。”

“稚末...”

冷夜顺势起身,阔步往廊道深处走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胆敢谎称怀了他的骨肉。

牢房中,蜷缩在草席之上挺着孕肚的虚弱女人正有气无力地轻叩着墙壁。

她见铁窗外乍然多出了一双玄色龙纹长靴,倏然提了一口气,细声言之:“水...求求你行行好,给我口水喝。”

“说,谁派你来的?”

冷夜站定在铁窗前,冷冷地看向牢房中面容娟秀的女人。

“魔尊...”

稚末徐徐抬首,见冷夜正目无斜视地看着她,略显仓皇地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稚末见过魔尊。”

“谁派你来的?”冷夜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回魔尊的话,贱妾是数日前,被您从无妄海带回来的。”稚末双手轻捧着已然显怀的孕肚,神情戒备地盯着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