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儿的目光是柔和的,这样的关怀是赫璞璠也未曾想到的。她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讪讪开口,“他还…”...还好吗?
声头消弭,赫璞璠转回头,盯着被子,却问不出口。
“是少爷叫我来找你的。不,说详细了,应该是少爷叫我来找朱楼。听说说朱楼许是可能找的到你。事实...也却是如此。少爷他,挺好的。”
“葵儿,你为什么…”问什么呢?她即说的明白,自己是要问她为什么卖命,还是要问她为何能这般安然的在自己面前?
“我也做了不该做的事。”葵儿默默的还了这么一句话。
“请少夫人别怪我。只是少夫人心…里…”
“也请你别怪我。”赫璞璠回了葵儿一句,回了,却也叫自己止不住的絮絮哭了。
葵儿即使想怪什么,可心里却也明白,其实有些事,根本不是她们可以做主的。
“活着。”葵儿开口,赫璞璠一怔,“活着最重要。”
赫璞璠止住了泪,转头看着对她笑的葵儿。
她,这是没有怪自己?
葵儿想到了病重时的母亲,那个女人对她说,“你要像葵花一样,随阳日而生,随阳日而活…答应娘,只要阳日还会在一日,你便要活着…活着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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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家,
赫瑅玦回到书房,狠狠的捶打着桌子。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在同父亲争吵了,他开始动用离山给他的陈家的人,去寻找陈臻楣的一双双生女赫璞璠和顾唯。可除了顾唯在龙魔亭外,赫璞璠却还是没有踪迹。
赫旁风警告他不要再寻找,不要再贸然行事。可不论与他还是与张青雀,他们都听不进去这话的。也许此时在父亲眼里是真不合时宜,可已经几个月找不到赫璞璠了,所有的不合时宜于他和母亲而言又有多重要。
他甚至,连宋家都递到了书信。
也因为这书信,宋瑛晏来赫家见了母亲,母亲与他争吵过。可自己最后,还是拜托他也能帮忙寻人。他真的怕,很怕很怕。怕她真的,回不来。他记得那日见母亲,母亲刚刚见过宋瑛晏,母亲的神情那般的为难,却什么也责怪他。他知道,母亲对于找到璞璠的惮念,其实比之于他,并不少一分。
只是,没了舅舅,她怕的,更加的多了。
“嗣子…”
“说!”
“映绯山庄的少庄主来了。”
“阿恒?怎的…”
“怎的?怎的…赫嗣子不想见我不成。”
“阿恒。你这是…离忱,离表兄。”
“我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离忱的面色不是很好看,见了人便单枪直入的开口,“柴朝银来找我了。”
赫瑅玦一怔,叹口气说道,“他也来找我了,只是那日我不在家,他被父亲谴人送走了。”
“爹交到你手里的人,不是叫你这么乱用的。”离忱的话里都是责备之意。
“乱用?”赫瑅玦奇怪的问离忱,“我是叫人在找璞璠!”
“唯儿现在在龙魔亭,朝银也是她派人送出来的。我反而觉得,不急着找璠儿。璠儿不是个蠢得,她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这话虽对,“可…”
“你还是不要把爹给你的人都派出来的好。不然,我必然要出面干涉你。”
“怎么?”赫瑅玦冷笑一声,“舅舅当初没把这些交到你们手里,你们如今要来抢了?”
“赫瑅玦!你别无理取闹,你这么同我讲话我无所谓,可你这么讲离忱大哥毫无道理。”
“呵!不是你被表哥赶走的时候了。”
“够了!”离忱睨了他们各一眼,“听我一句话的好。璠儿的事,河家会操心,她到底还是河家嗣子的少夫人,河家明面上未来的主母。赫瑅玦,你要记得我爹交待的你是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帮顾唯。”
“表哥。”
“我听说,柳家的小姐来找了你几次了。”
“是。”赫瑅玦有些无奈。
“虚与委蛇也好,故作姿态也好。想办法,将她留在赫家。”
“表哥?这不是…”
离忱打断赫瑅玦的话,“你听我的话,记得,明白吗。”
看着一脸肃穆的离忱,赫瑅玦很少见他这个样子,点点头回他,“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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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
“你说六月飞雪能不能吓一吓这眼前头的人。”
葵儿系了一个死结,咬断了线。她拆掉柳枝框,淡淡的回了这问话,“也许吧。这已经是我绣的第三打儿帕子的最后一只了,少夫人你说,我能送出去吗?”
赫璞璠回头看看帕子,二人回视一眼,莫名的逗笑了自己。
“轻轻卓尔,青青点睛,清清霜落,卿卿雪扬。”
随着口诀祭起,葵儿看见了漫天的雪飘。
“六月飘雪,是为冤屈。”
“少爷!”朱朵叫了朱楼,朱楼出来,瞧见这飘零的雪花。
“她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肯消停。日日想法子与我作对,日日想出去。如今不闹着出去了,却也不想让自己好过,让我好过。”
“少爷,要回去看一看吗?”
朱楼的神色未做丝毫松懈,可话里却不是这样,“去看什么?她不是和葵儿在一处,那丫头还在绣帕子,那些帕子怕是又要被截回来了。”
“葵姑娘绣的帕子可都存了小三盒子了。”朱朵有些无可奈何,“全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停手。她自己个眼睛不疼,手指不累的吗?”
“有着那么个主子,她没做其他的事只是绣绣帕子,这还算好的。父亲和其他人就要过来了,打起精神,别叫人觉得我是个只会盯着女人看的朱家无用子。”
“是。是朱朵欠考虑了。”
小楼前,到底还是来了人。
坐在廊上瞧人的赫璞璠停了手,葵儿与她都起了身。
女人进来屋子,下人们忙赶紧倒茶伺候。
赫璞璠和葵儿不坐,看着这有些年纪的妇人,再看下人们的态度,朱家其他的女人也不是这般打扮,心里料想这定是朱家的主母了。
“你们坐,不必拘谨。我就是趁着儿子不在来瞧瞧,瞧这说起来,算是我朱家媳妇的人。”
“请夫人安。”赫璞璠未动,葵儿倒是先施了礼。
赫璞璠睨了一眼葵儿,心想她许是也想到了女人的身份,她规矩做的全,倒很是守礼。虽然河家的教养也让她本该如此,可一想到自己在这朱家,又被朱楼这般软禁的情形,她就真请不动这安。
“怎么?”见赫璞璠并不对她客气,妇人反倒先笑笑,问赫璞璠,“你是在意你还是河家少夫人这事情?不打紧,我们朱家对这些事情,看得并不重。你虽然闹腾些,却也没想过要害我儿子,想来你心里,也是有他的。”
赫璞璠一怔,被她这话吓到了。她怎能这般的笃定?可细细想去,被困在这里的半年多时间里,她竟然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朱楼。
“夫人…”葵儿替赫璞璠接过话头本想说什么却被这夫人打断。
“你手里拿的什么?”妇人指指葵儿手里的帕子。
“是我绣的帕子。”妇人的侍女上前拿过来葵儿手里的帕子,葵儿犹疑的看着她。
听她道,“我会叫人把帕子给你放进朱朵帮你留起来的盒子里。”
留起来?果然...哪怕已经料到送不出去,可葵儿听了依旧觉得心情不好,“所以我寄出去的帕子,真的一条也没有送到我家公子手里。”
“是没有。”妇人回她,“不过今日我取了,自会叫人替你亲自送一趟给河家嗣子的。”
这话,叫她们二人疑惑?真的,送给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