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楼点点头,可接着说,“可你得知道,为什么明明人已经在我朱家了,却还有人要杀我点名护着的你。因为他们都知道,你并不真真正正的是我的女人。”
朱楼的话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赫璞璠根本不知道该他什么,可朱楼并不在意,他想到什么,继续道,“我还没说,为何简鱼作为龙魔亭的圣女,却要和龙升衣联手杀了你离山舅舅。”
这话...是啊…
赫璞璠也想知道,“为什么?”
“药。”他拿手指指药,“你喝一半,喝了,我就告诉你。”
“我为什么信你?”朱楼没回她,赫璞璠看着药,想起那个疼爱自己多年的舅舅。霎时眼睛挲,陡然听见朱楼道,“因为离山,对你重要。即使你冒个险,也值得。”
“我的舅舅已经死了!”她歇斯底里的对他咆哮了这么一句。“呼…”她长呼这么口气,却觉得更堵了。她看看那药,无奈一笑,心里想,罢了,一半而已,能怎么样。“我喝了,你就说?”
“朱楼应得你,必然守得诺。”
赫璞璠干脆利落的一半而饮,“好了,你说吧。”
“龙长守间接害死了姚姽婳。”这是什么答案?姚姽婳?这是舅母的名字。“那时候,姚姽婳与离山,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可后来...她本该去的及笄礼,这种留信一句来不及,甚至错过了你母亲的及笄礼。这种事情,不论在离山看来还是你生母来看,都已经不是那么正常了。所有最后...还是被离山知道了真相。”
赫璞璠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朱楼,自己的离山舅舅可是把龙长守亲自带去让她叫舅舅的那个人啊。若有着这样的事故,舅舅怎么可能会...?
“我知道你不信。你不知道,你母亲与离山,还有你养母。他们之间,那种挚友知己,那种亲人无间,这份情分,到底有多重。你的生母中了蛊毒,为了她的命,离山暂且放下了杀龙长守的念头,一忍,便是多年。直到你母亲死后,他动手杀了龙长守。但他的魔君之位,也是龙长守拱手相送的。”
赫璞璠的心头咯噔一下,讪讪开口问朱楼,“你说过,龙家,有魂术。那他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这样的人,我舅舅他...算的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么可能…”
“杀了他。”朱楼替她说完,赫璞璠语塞,“如果龙长守默许呢?如果简鱼帮离山呢?”
“...那简鱼?”
“这个女人到底要什么我不知。可她的盘算决计不会叫人破坏。你们的身份未破,一切都相安无事。可你们的身份被人揭穿了,这对离山而言,就是要开始动手了。很明显,他的动手,肯定要威胁简鱼什么。那么此时的离山,就一定是简鱼的绊脚石。”
“那她可以用蛊…杀了我舅舅。可我舅舅,是死在剑下。”
“简鱼的借刀杀人而已。借龙升衣的刀,杀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离山。”
“呵。”赫璞璠一笑,“呵呵呵呵。”赫璞璠冷笑,“哈哈哈哈哈。”赫璞璠大笑。她想到什么,“若这些…那我姐姐还肯待在龙魔亭?”
朱楼沉默了片刻,将瓮盅推到赫璞璠面前,“璞璠,我是个商人。顾唯…也养在皇商之家。”
赫璞璠盯着朱楼半晌儿,她想起和顾唯相处的日子,想起那个与她生死与共的孪生姐妹。即使日子不长,可双生到底是双生,而这份双生…她想到了那个生她的女人。
她一直想要逃离的陈臻楣,却从她生出来的那刻起,便谁也逃不掉了……
她看看桌上的瓮盅,脑子里映着河量仉淡淡的木管,到底笑着饮干净了。
“我喝完了。”
没人劝,是她自己想喝。若不以自己为饵,又怎么能得到些什么。姐姐拿自己做饵留在龙魔亭,与她,这也不过是一碗药,还不是毒药。
朱楼眼里带着怜惜,看着这色厉内荏的逞强之人,柔声道,“我知道。”
“我…”朱楼上前,怀抱着她,“别怕…”
“我…”
他低头吻上她眼眸的泪,是咸的,可这世间,本就是酸甜苦辣咸。
“璠儿,我是你的阿楼了,我不会像父亲一人丢掉自己的女人。”
“我…我好难受。”
“很快,很快就不会了…”朱楼抱起来赫璞璠在怀,稳稳的走到床前放下她,不紧不慢的放下床畔帷帐。春光旖旎,却也不知混杂几分情思涌动。也许从那碗瓮盅进门开始,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期盼抑或是抵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知心怀真假了几分。”
“葵姑娘在火烛之下不过绣花,怎说得叫人话都听不懂几分的。”
葵儿讪讪一笑,问侍婢,“少爷今日不回来吗?”
侍婢收拾好床铺回头回她,“葵姑娘也是要知晓身份的。少爷今日,可是要在女主人那里过夜的。您还是守着火烛绣您的花好。”
女主人?
少夫人!
“哎呀。”葵儿听罢倒吸一口冷气,侍婢闻声而去,见她绣花扎破了手。
“葵姑娘也太不小心了些,燕子去给您找一找药膏。”
“虽然扎的深…不必了,不必找药膏了。”她自己允了允手,一股血腥之气入口,她对着侍女又是讪讪一笑,开口道,“大抵是,春寒咋暖,我不觉应了罢了。”
燕子顿了足看着这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几分在抖,几分在忍的葵儿,嘴里还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可她到底是朱家的人,规矩还是懂的,她点点头,应了她便是。
翌日清晨,朱楼先醒了,他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人儿,自己莫名的笑了,说了句,“原来海州府,柳嵊的话…竟然是真的。”可笑罢了,却又笑不出了。
他起身穿衣,离开前看着床上的赫璞璠,叹了口气,出门看见守着的婢子,交待句,“叫葵儿来陪她。”
赫璞璠做了梦,梦里,她瞧见了舅舅。她跑过去问舅舅,朱楼说的那么多话可是真的,离山却只是摸摸她的头不肯答她。她苦苦问,苦苦的问,可离山看见她哭却也只是笑笑,一直在笑,却就是不肯回她。
葵儿被人早早带来了屋子,床上哭泣的声音惊扰了坐在八仙桌前绣花的她,“燕子,你去叫一叫小姐。她大概,被梦魇着了。”
“是。”侍女燕子和伺候赫璞璠的婢子翠翠一起过去叫赫璞璠,她们摇了摇她一会儿,赫璞璠忽然睁眼坐起。这样子,反而把屋里的人吓到了。
葵儿猛然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夫人,可赫璞璠身前的被子落下,她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只一眼,其实都懂了。赫璞璠也惊讶屋里有这般多人,紧张的抓起被子在身,再看去,才看清那人,难以置信的唤了声,“葵儿?”
葵儿努力的叫自己平复,努了努嘴笑了,叫了声,“少夫人。”
她这个模样看在燕子眼里,燕子心头十分不屑,以为这个自己伺候的人,不过也是个为了争风吃醋的。可葵儿的心头,却不是那样。她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公子交待的任务,可转眼间又觉得。她到底是来的晚了,这个任务…怕是根本就完成不了。
赫璞璠淡淡的,盯着葵儿不放,对身旁的婢子吼道,“你们都出去。出去!”
“是。”婢子们赶紧应了出门,关门。
葵儿看了看被关紧的门,淡淡开口,“人走了。”她扭回头,问她,“少夫人,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