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烦闷,又想起白天和薛啸岩的争吵来。从前他说话,总是温柔和气的,今天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火来,一发火,就半天不吭声,把自己晾在一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解。往常心烦意乱的时候,总还能跟狐狸抱怨几句,听几句无厘头的吐槽,不管多么心酸,也就过去了,现在狐狸也不在了,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受多少委屈,都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连个可倾诉的人也没有,不知道,狐狸知道这些事以后,会不会又嘲笑她自作自受呢?
“这么晚还来看星星?”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小谢一愣,回头看时,却是薛啸岩。她立刻低下头去,低声道:“睡不着,随便出来坐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薛啸岩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都是默默无言。半晌,薛啸岩才道:“还在生气吗?”
小谢也没抬头,低声道:“没有,只是怪自己太笨,拖累了你。”
薛啸岩沉默片刻,道:“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只是,我有我的打算,我的顾虑,你要明白,有些时候,你的‘不帮忙’,比‘帮忙’,对我来说更有价值。”
小谢闻言,道:“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的顾虑,你也从来不会告诉我。我确实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人,要明白你,也是很难的。”
薛啸岩皱了皱眉:“这话听起来,像在赌气。”
小谢道:“这你却是冤枉了我。你生气的时候,我只有不解,不安,害怕,却万万不敢生气,谈何赌气呢?你能不生我的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薛啸岩笑道:“唉,我知道,女孩子的话,都要反过来听,你既说没生气,那一定是生气了。”
他从颈上取下一串项链,递给小谢:“听说治疗‘气疾’,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礼物了,那我就把这个送给你,算是,向你赔罪吧。”
小谢看了看项链,上面缀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骨状物,顶端的两颗尤其之大,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狼牙,”薛啸岩道,“这些野狼,都是我亲手杀死的,我把它们的狼牙取下,串成项链,这是英勇的象征,很珍贵的。”
他的眼眸里,不觉闪现出光芒,一股自豪感溢于言表。“这可不是寻常的金银珠宝可比的,你看这颗,虽然小,但却是我亲手杀死的第一只野狼身上拔下来的,所以我特别看重它。还有这颗,这匹野狼非常的狡猾,当时,我和它搏斗了三天三夜呢,我们斗智斗勇,它差点把我杀死,但是最后,它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他的脸上,露出孩子一般天真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丰功伟绩”,十分得意。
小谢指着顶端的那两颗狼牙,问道:“这个呢?为什么比别的大那么多?”
薛啸岩看了一眼,微笑道:“因为,那是属于狼王的。这匹狼可不好对付,是我跟我父亲联手,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它杀死的,为此,我还受了不小的伤呢。不过值得。”
小谢听罢,问道:“你身上那些伤,就是被这些野狼咬的吗?”
他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方才那种骄傲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他冷笑了两声,道:“野狼虽然凶狠,却还没办法把我伤得这样重。越是‘自己人’,才越有可能要你的命呢。”
小谢一愣。薛啸岩道:“你应该好好把它收着,这是我的标记,有很多朋友,也包括很多敌人,都认识它呢。”
小谢听了,又仔细看了看这串项链,笑道:“这不会,是你拿来诓我的吧?也不知道从哪里,随便捡了两块石头来,谎称是什么狼牙,看我好骗,就拿来充宝贝。”
薛啸岩闻言,亦笑道:“你也精明了一回,我看来是低估你了。那你还我吧。”说着,假意伸手来夺。
小谢忙将项链收于身后,笑道:“真小气,送了别人的,还要再抢回去。”
薛啸岩笑道:“收下礼物,就不能再生气了。”
小谢道:“我本来也没有生气。只是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吼我,我胆子小,禁不住你吓。”
薛啸岩闻言,道:“那你也得答应我,以后我让你离开,你一定要我的。如果我真的需要你帮忙,自然会开口。”
小谢点点头。俩人又在屋顶上坐着聊了会儿天,这才各自回房去。
第二天,小谢正准备将昨天穿的衣服拿去换洗,却发现袖口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些灰白色的毛发,仔细一看,像是动物身上的。她心里有些奇怪,昨天一天,也没触碰过什么动物,连小猫小狗都没有遇见过,这些毛发,是怎么来的呢?
正想着,忽听见外面说皇甫府的仆人来请。原来皇甫京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再请他们过府诊治。小谢心下暗想,这倒和薛啸岩猜想得不差。
来到皇甫府,皇甫京犹豫再三,还是向他们道出了实情:原来得怪病的,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女儿,连城。他为了顾全女儿的名声,才不得已,谎称是妻子得了病。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你们问我病人的病症,我是有所隐瞒的,只因这病症,着实难以启齿。小女除了痴痴呆呆以外,还患上了梦游症,经常在半夜里,无缘无故地失踪,无论我加派多少人手盯着,都只消一眨眼功夫,她就不见了,第二天天亮,又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问她昨晚去哪儿了,她就只会傻笑。道士我也请了,和尚的经文也念了不少,一概没用。想去报官,又怕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名声,只能四处求访高人,期盼能救小女一命。”
薛啸岩听罢,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您说的,我们也能体会。只是,未见其人,终究难以断症,不知令千金现在何处,可否领我们一见?”
皇甫京叹气道:“既然请了你们来,自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请二位,务必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小女将来……”他欲言又止,先命人送了一托盘银子上来。
薛啸岩将银子推开了,“无功不受禄。等治好了令千金的病,再领受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