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谁无死。我选择和你一起冒险,绝对不是头脑发昏。”
“可是,今晚你也看见了,我先是给警察局那边的秦锋追了一路,顺道踏进顾公馆之前管家开的羊肉馆,还能撞见久违的....大哥。你要跟着我一路,就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还喊他大哥?此人不配。”陈醒感慨着,用力摇了摇头,“从没见过一个做大哥的对自己弟弟是一上来就拿火钳子扒裤子的。”
他托着瓶底,对准桌上的杯子挨个儿倒满,友好地望着启澜笑笑,
“还当我是好兄弟,就不要自个儿扛着这么重的担子赶路。我虽是个书呆子,关键时候也能凑合着出点力气。”
“你何止又只出了一点力气呢?两肋插刀的事,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了。”
“哟,还给我记着好人好事,你小子心可够细。我自己干完就忘得一干二净的。来,喝酒!”
启澜接过杯子,一仰脖子喝完。这啤酒是小麦酿的,不醉人,倒是有股浓郁的果香。
在果香弥漫的房间里,他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穿越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一个美丽的少女,带着天然的芬芳,朝他微微一笑,递来一杯调制好的咖啡。这咖啡有她手指的余温,还有她隐藏的一点小小的私心。
“我当时为何会喝阿楠的咖啡呢?如果不喝,会不会依旧要死一次,再在民国复活过来?”
“她爸爸一直在提防我,难道前世的我触碰过他的底线吗?”
疑问如藤蔓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屈曲盘旋。
此时,陈醒一边继续倒酒,一边好奇地凑过来聊:
“方才我躲在二层,正好听到了顾老大和杨掌柜在扯你身上的种种蹊跷。出生时晴天突然下冰雹子,明明掉了千丈深的山崖却没死.....”
“说实在的,我当时也蒙了,这多像是明清话本小说里的故事呀,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里呢?莫非你是神仙,借了一具肉体来人世间渡劫的?”
看他越聊越没边了,启澜谦虚地笑笑,“我就是个凡人,会受伤,会中毒,还会死。”
“可我就是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尤其是这里,”陈醒的语调提高了一倍,拿手指了指脑袋,“居然能把燕京大学史上最难的一套入学选拔考卷全面击破,单看这一点就不得了。”
少年无奈地低头喝起了闷酒。
他并非天赋过人,甚至觉得惭愧:即使自己是一个现代社会的燕大‘学渣’,好歹也在同一个专业混了四年,面对一百年前的入学试卷,没有理由不过呀。
有人能把啤酒都喝出白酒的范儿来。嫌杯子小,抓过余下的半瓶子咕咚咕咚大口往嘴里倒,一下子就没了。
酒喝多了,话也就打不住了。
“小澜,你说,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吗?”
“当然了,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陈醒听了不信,抓着他的手,“你起个誓,讨了媳妇也不能忘了我这个哥!”
他说得慷慨激昂,启澜急了,也忙着举手发誓:
“兄弟和媳妇都重要,永远都记得!”
说完又端起刚刚斟满的一杯新酒,正要喝,却听到悠悠的一声感慨:
“既然你我是好朋友,铁杆子兄弟,有一个宝物的来历我就要好好问个明白。”
“宝物?我哪来的宝物啊?”
对方见他一头雾水,从床底再翻出一只自己用来装书的木箱子。
“嘎吱”打开,从夹层里拔出一条光彩照人的项链,提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个比烤栗子还烫手的稀罕东西,放这里不妥。万一引来了强盗土匪,或是贪官污吏,我一个穷学生命小福薄,根本保护不了。”
启澜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项链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是戴在阿楠细长白皙的脖子上。
在紫玉金珠的光环里,他头一回看见如此优雅迷人的姑娘。
可是,谁又能告诉他,阿楠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会拥有这种文物级的首饰?
她的父亲陈博士,和眼前的大学生陈醒,的确是一个人。
但隔着时空,对他的态度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这期间到底又发生过什么?
正困惑着,陈醒又蓄谋已久地出了一个‘馊主意’:
“要不你送给林小姐,她喜欢就戴,不喜欢就拿去卖了换钱,肯定能换挺多的,够花个半辈子都不止。”
给揶揄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启澜忍不住连着灌了半杯的酒。
刚喝进去的啤酒一急就呛人,几乎要翻江倒海,只好捂着嘴一顿猛咳。
陈醒见他一副委屈又纠结的样子,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小声问:
“小澜你别生气,我其实挺想知道......它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
“是......金姑娘给的。”
“她的东西,我们最好别要。”他的语气里陡然增加了几分忐忑,“十六岁的女孩子,飞檐走壁,武功了得,万一是赃物,我们岂不是也算同犯了?”
“别瞎猜,肯定不是打家劫舍得来的。”
他还试着小心翼翼地解释,不料对方的嗓门提高,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观察了一会了,你的眼睛不敢直视它,肯定捂着秘密。趁早告诉我,以免酿成大祸,无挽回的余地。”
启澜默默低下头,呼吸急促,手心也滚烫。屋内寒冷的空气流动着,却感到一阵阵炙热从心头升起。
“它.....属于一个姑娘。”
“嘿,该不会是你以前好过的妹子吧?”
陈醒坏笑着,饶有兴趣地一手托着下巴。
这一追问真是要命。若是如实回答,就得一字一顿地告诉好兄弟,他在一百年后的世界事业有成,是个会制造各种神通机器的考古怪咖。
有钱有名有地位,更重要的是有个哭起来楚楚动人的宝贝女儿,她叫阿楠,人美心善?
陈醒现在才刚二十岁,这等听起来像海市蜃楼的故事他会信吗?
启澜没法说实话,也没法撒谎,进退两难地摇了摇头,“我只和她认识了一天,仅仅一天。”
“后来呢?我总觉得你的过去不简单。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的指甲几乎把掌心抠出血来,“我和她待了一个晚上,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