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的。
正如同世人皆知《慈航剑典》在慈航静斋, 《天魔秘》在阴癸派一样, 哪怕大家都知道他们家的祖传武功《白衣赋》乃是可与四大奇书相提并论的绝世武功,也没几个人有胆子盗取。
不过这世上从不缺为了武功秘籍而发疯的人,《白衣赋》声名在外,每一代又都有修习有成之人作为榜样, 想要这部武功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偷上帝踏峰又或者『摸』到了阴癸派想看她们镇派秘籍的人是个什么下场柳轻峮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些不请自来想看自家秘籍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远的暂且不说了, 最近的一个想来强取《白衣赋》的是几十年前的邪王石之轩。
他的下场是被他们家的当代《白衣赋》传人柳汴重伤,追着打出了城不说,还附赠了一掌自己钻研的三叠浪, 经过特别改良的内劲古怪, 运行路线也十分刁钻,够他花费十来年消磨的。
柳轻峮还记得自家叔父提起这件事时候的嘚瑟……然而并不是因为打败了江湖上声名正隆的邪王, 在柳汴看来,这就是正常的打架赢了而已, 除却对手不同之外,这和他从前所经历的那些比斗其实并无区别, 没什么也值得炫耀的。他这么高兴, 完全是因为——
觉得自己为以前报废在石之轩手里的心爱衣裳报仇了。
一般人真的跟不上这个脑回路。就算是被柳汴教导长大的柳轻峮也时常因为自己和叔父的格格不入而感到烦恼, 他俩在这方面能接头的只有对漂亮衣裳的热爱。
“所以就算是婠绾你, 伤了我的裙子这种事也是不能原谅的。”
柳轻峮很严肃的申明了自己的爆点。
恶作剧可以, 坑人当然也可以,但请放过我的漂亮裙子。
不然分分钟友尽。
读懂了这言下之意的婠绾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裙子上的那块污迹看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道:“那这一次……”
“无知者无罪。”柳轻峮道, “但没有下次。”
婠绾嫣然而笑,道:“这算是警告吗?”
柳轻峮点头,说道:“如果婠绾你想要这么理解的话。”
“轻峮生气起来可真是吓人哩。”婠绾突然凑近了,两张花一样的美人芙蓉面靠得极近,连呼吸间些微的气息都能互相感知。婠绾笑靥如花,却比鲜花更加动人,她呵气如兰,宛若无骨的绵软娇躯轻盈的靠过来,娇软语调实在是非常动人。
柳轻峮镇定的回看过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婠绾闹腾起来才真是磨人。”
“嗯,原来轻峮是这么看婠绾的吗?”白裙美人面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那般哀愁之态,简直叫人看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捧上去,换的她的一个笑颜。
不过柳轻峮早就对美『色』有了抗体,这时候也能面无表情的说一句:“你身上太香了,婠绾。”
而且……真的好假啊,这种作态。
被嫌弃的婠绾不以为意,柳轻峮喜欢好看的事物,而她对于自己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况且,这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也不会影响彼此的感情,反而有促进的作用。
婠绾还是很重视这份情谊的——这份重视来自于柳轻峮本身,也来自于她的身份。
与当代《白衣赋》传人交好,不仅能得到一个铁板钉钉的未来宗师友人,《白衣赋》的玄妙也不是没有试探的机会……《天魔秘》和《白衣赋》之间的关系也能好好试探一把了。从前她师尊就说过,天魔秘传人与白衣赋传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婠绾觉得,感情好了之后查探这个也要方便一些。
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而且柳轻峮到底是个年轻的、没经验的女孩子,婠绾自认为想要骗的她真心相待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被骗的和阴癸派妖女推心置腹的柳轻峮在半个月之后对她说:“我突然想吃荔枝了。”
“那就去岭南吧。”婠绾轻快的说道,“如今正是荔枝成熟的季节哩。”
柳轻峮:“要不要来比一比?”
婠绾:“嗯,比什么?”
“就比一比谁先到岭南吧。”柳轻峮说道,“我们分开走。”
婠绾想了想这个提议,觉得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对于感情的提升也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一张一弛方才是正道。如此,不如暂时分开一段时日,也好看看效果。
况且她手头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也正好趁此机会去清理一番那些不听话的手下。
婠绾思绪转动,片刻之后,她笑容甜蜜的同意了这个提议,并且和柳轻峮定下了三月之约。柳轻峮应了,眼看着如今天『色』不早,也不多说,简单道别之后便扬鞭策马走了。
柳轻峮走了小半天之后,正在阴癸派据点里休息的婠绾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这可怕的脑回路。
婠绾有点惊吓的回想起自家师尊从前对自己说过的上一代《白衣赋》传人柳汴其人,深深的觉得,柳轻峮果然不愧是柳汴亲手养出来的传人。
妈的,脑回路都一样的清奇一样让人抓不住重点的不说,还一样的长于伪装!
她都以为是真的把人骗到手了,结果现在从柳轻峮自带的那种氛围里面脱身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之后——
泛泛之交和推心置腹差了多远,她到底是怎么产生那种错觉的?
这个问题已经走远的柳轻峮自然是不能回答她的,如今再次独身上路的柳轻峮正在前往飞马牧场的路上。柳汴没有交代她隐藏踪迹不要暴『露』鲁妙子所在,她也就真的没有做多余的事——嗯,总是被中间拦下要打架这种事真的不算多余。
我不就是和婠绾同行了一段日子吗,至于这么一个个的过来找我麻烦,一个个的老前辈都来邀请我去他们那里谈心话里话外的都在说要和魔门妖女保持距离吗?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推荐慈航静斋的仙子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喂!
收到家书的柳轻峮觉得自己可委屈了,明明她才是被找上门的那个嘛,怎么都变成了她仗势欺人似的?
二楼的柳轻峮捏着家里送来的家书鼓着脸颊在生闷气,外头路上的侯希白仰头摇着自己的美人扇,觉得自己如果在这青春美人显然心情不快的时候上门邀战,是不是太过于不解风情了一点?
虽然是师命……嗯,算了,还是等小美人下来再说吧。
总归也不耗多少时间。
“阁下倒真是很有耐心。”被拦住了去路的柳轻峮也不恼,因为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何必自己气自己呢?而且侯希白还是挺有礼貌的,拦路这种事也做得彬彬有礼,柳轻峮也乐意和他多说几句话。“这天都要黑了,想来你该是等了不短的时间?”
侯希白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说道:“能睹柳姑娘芳容,这点时间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神『色』是温柔的,身上自然的就有一种文雅的气质。这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江湖人,而更加的像是一个沉醉艺术世界的艺术家。
但他却又的确有一身的好武功。
“你知道我……”柳轻峮被拦下之后就一直在回忆自己知道的江湖门派的信息,最后提出了一个最可能的发展。“花间派的弟子。”
她很肯定的说道。
虽然是猜的,但也做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态度。
被猜到了身份的侯希白也并不否认,他很坦诚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在下花间传人侯希白,还望柳姑娘随我走一趟,去见一个人。”
“虽然知道你肯定还有话没说,但是……”柳轻峮欲言又止。
侯希白:“???”
柳轻峮:“你就这么把我拦在大路中间,似乎不太好吧?”
侯希白笑道:“柳姑娘这是答应了?”
“答不答应这种事还不能说,毕竟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走,前辈邀请什么的,我最近已经接的够多了,并不想再去见什么前辈了。”这两个字现在说出来柳轻峮都有一种生理『性』的难受,实在是这段时间每个邀请她赴宴的前辈都在念叨……天知道他们到底是成了她家的情还是怎么想的,总归很烦就是了。
但还不能不去,还要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念叨……有谁比她更惨吗?
而且花间派什么的,提起这个门派柳轻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石之轩来着。
石之轩是上一代的花间派传人——说起来侯希白是当代的花间传人,他和石之轩是什么关系来着?——也曾经是柳轻峮叔父柳汴的好友。
花间派为魔门中的异类,一脉单传,讲求以艺术入武道,历代传人皆为风度翩翩的书生公子。虽为魔门之一,但在江湖上基本属于中立势力,大家对它也不像是对魔门一样黑白对立。从前花间派掌门人石之轩搞风搞雨的时候倒是被喊打喊杀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也就过去了。
咳,有点扯远了。回归正题。花间派讲究以艺术入道,而《白衣赋》也是对文化艺术修养要求很高的武功,不达标准的连心法都看不懂。两者皆可谓是诸多武功之中的异类,难免有些孤独心理,两位传人一朝相遇,惺惺相惜是很自然的事情。
昔年柳汴与石之轩也曾有过真挚情谊,到底这对好朋友是怎么扳的柳轻峮不清楚,但她觉得,起码在石之轩来他们家抢《白衣赋》的时候,这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没什么旧情可言了。
嗯,现在更加没有了。
毕竟叔父之前吹战绩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对石之轩口下留情过,连打架的时候曾经一掌让曾经的好朋友当了半个月猪头这种事都吹出来了。
这是好朋友能干的出来的事?
好吧,这种事到底也并不重要。现在拜在柳轻峮面前的问题是要不要答应侯希白的邀请——而柳轻峮的回答是拒绝。
“拦路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之后要发生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柳轻峮很认真的说道。
侯希白笑容近乎于无奈:“柳姑娘实在是误会在下了,在下对姑娘并无恶意……”
“嗯,你没有。”柳轻峮肯定了他的说道,在侯希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给他补上了一击,“但不能证明你师父没有。”
侯希白的一口气就这么被噎在了喉咙里,上上不是,下下也不是。“柳姑娘……”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该知道,强行掳人这种事是行不通的。”柳轻峮说道,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侯希白手上的美人扇,在把人看的都要僵硬的时候,才慢吞吞的说出了后半句话。“你的画技还有待磨练啊,花间派的当代传人。”
“这还不如我呢。”
她这样隐晦的示威。
作者有话要说: 轻峮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人。
她把这当旅游|……好吧我会努力加密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