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恍惚，他心里略有不顺，语气有点儿冷的道：“适才若不是杜显荣那一箭，只怕你我现在阴阳相隔，应该谢他。”
“嗯。”
柔嘉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她头顶光线被遮住，一抬手就看见季晧轩赤着上身，伤口包扎好了，“怎么不穿衣服？大夫怎么说？”
“你还关心我？”他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头挑起她的下巴，“自杜显荣出来，你就心神不宁的。怎么，他救了你，你准备怎么报答他啊？”
柔嘉微微仰头躲开他的逼近，有点儿无奈的道：“你瞎说什么？我就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射箭的啊？”
“他会什么，难不成你都知道。”季晧轩心里不舒坦，杜显荣救了柔嘉，他很感激他。可那个人偏偏是杜显荣，他心里就不痛快。
更别提，苏柔嘉这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了。
他不喜欢。
柔嘉抓着他的胳膊，起身把他按在床榻上坐下，拿了衣衫为他穿起来，“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提都不让我提一声，小心眼儿。”
季晧轩冷哼一声，继而问道，“杜显荣到江南，是不是你通知的？”这也是他心里不痛快的原因。
杜显荣是什么身份，谁可以随便把他叫来啊！
再说了，他派去京城的人都没有信儿，这杜显荣居然来了。
柔嘉为他穿好衣袍，又去为他束腰带，垂头整理他的身上环佩，“这事儿是俊彦回京的时候，我让他做的。只是让杜显荣关注江南这边儿的动静。希望他到时候能够在父皇面前提一句。”整理好衣服，她退后一步，“这事儿，我没有做错。”
若不是她做了这个举动，此时他们恐怕就只能做阴间夫妻了。
“你没错，你从来都没错。”他指头敲着她的额头，“我告诉你，等爷待会儿回来，好好的教训你。”
大牢。
阴沉的大牢里，没有丁点儿声音，这间大牢只关着一个犯人，虽然只关着一个犯人，却是戒备森严。
季晧轩走到牢狱门口，士兵看着他道：“王爷，圣上有令，此人定要严加看管的。”
“本王知道。”
季晧轩站在牢狱门口，示意道：“开门。”
牢门打开，六皇子依然穿着当日的衣服，他并没有被刑罚处置，这牢房布置的也不错，此时，他正坐在铺上了锦被的床上，见季晧轩过来，“你来了。”
季晧轩冷冷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听他们说，你要见我。我不得不来。”他心里也很好奇，六皇叔到底是为什么要见他。
六皇子让人备了酒菜，摆在那张不大的桌子上，他从床上下来，坐在椅子上，“坐吧！”
季晧轩坐下。
六皇子倒了酒，饮了一口，“好酒。”
季晧轩一直静默的看着。
六皇子自斟自饮了好几杯酒，才把酒杯狠狠放在桌子上，“轩小子，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啊！性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冲了，我记得，你以前，一点儿不顺心都会拂袖而去，谁的面子都不给。我们这些个长辈，你都不放在眼里。”季晧轩从前，怕的只有先帝爷和忠亲王而已。
熟料这两人对他是溺爱至极。
“旧年之事，不值一提。侄儿，还没谢过六皇叔，多年前对侄儿的爱护。”六皇子安排在他身边的荛烟，太子安排在他身边的柳妙音。
“呵呵！你爹他啊！这辈子最大的错，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娶了你娘！”六皇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没有醉一样，“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明明在外面呆着很好，为什么要回来？”
季晧轩也疑惑过，明明大兴江山依旧稳固了，六皇叔也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若是有必胜的把握回来就算了，可连必胜的把握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是不甘。你知道吗？不甘！”六皇子站起来，他举着酒杯，“我母妃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母妃在世的时候，父皇明明就说过，要把皇位传给我的。可是你知道吗？是皇后，她害怕，所以她陷害我的母妃。”他母妃那么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最后却落得一个疯疯癫癫的下场。
“太子，也是这么想的。他是堂堂的太子，这天下本该是他的。”
“你父皇手握重兵，得人心民心，他也以为这天下该是他的。”
“我们都以为这天下会是我们的。”六皇子在牢房里摇摇晃晃的走着，他端着酒杯喝了酒，最后似是嫌弃就酒杯碍事儿，摔了酒杯，拿着酒壶，就这么往嘴里倒，“你说说，轩儿，你说说。如果，日后你父皇不把皇位传给你，你生气不生气。”
“你爹他，那么喜欢你娘。你一出生，才过两岁，丁点儿大的年纪，他就给你请旨，封你为世子。对你百般疼爱，最后呢？他带着他的侧妃侍妾，庶出儿子女儿去了大西北，把你一个人丢在江南，让你为他的大业开路。轩儿啊！皇室哪儿来的真感情，你爹不也是为了大业，能舍了你吗？”
季晧轩脸色淡漠的看着喝醉的六皇子，“六皇叔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不，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他直起身子，来到季晧轩面前，醉醺醺的双眼，直视着季晧轩，“你知道在京中是谁为我除掉李道，是谁又拦着你的密信，不上报的。”
“……”
“你觉得，现在朝堂上有谁有这个能耐？”
季晧轩手指一颤，抬起眸子冷冷的注视着六皇子。
六皇子端着酒壶准备再喝，却发现酒壶里的酒水被他喝干净了，他猛地把酒壶砸在墙上，“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是季皓琪。他做的。乔川敢在江南这么横行霸道，就是因为在京城有季皓琪给他撑腰。你送的密信之所以被拦住，是因为季皓琪他巴不得你死在这儿。”
“……”季晧轩站起来，“是他又如何？六皇叔，到了今日，你竟然还想着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未免有点儿太丢份儿了吧！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