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乔川为其母举行大寿,宴请季晧轩,江南大小官员全都前来。
季晧轩看着手上的帖子,扔到桌子上,“这一天,终于来了。”
柔嘉扫了一眼帖子,“我也去。”
季晧轩蹙眉看她一眼,“你去做什么,乔川这是鸿门宴。刀剑无眼,你去了要是受伤了怎么才好。”
柔嘉摇头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不去,心里不安稳。”
“……”季晧轩看着柔嘉,明日的宴席太过危险了,龙潭虎穴不为过,乔川和六叔他们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怎么能让柔嘉跟着他一起过去了。
季晧轩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想啊!如果不让我跟在你身边,只要你一出事,在江南这地界儿,我怎么可能安稳。如果你不出事,我跟在你身边不是最安全的吗?你忘了吗?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时时刻刻跟着你的。”
季晧轩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嘴皮子都放在本王身上了,去,可以。但是不准离开我片刻。”
他也是没有办法,心里多少也藏着私心,若这次没出事儿,所有事情都按照他所计划的进行,相安无事也好,若事情有变,他若身死……他若身死,他不想一人孤孤单单的走。
这个世上,唯一让他有想带走的就是……她了。
他转过头看着正在和丫头商量明日穿什么衣服的苏柔嘉,她还不知道吧!他心里藏着是多么龌龊的想法,他永远都做不到那些文人的温柔体贴,不会想着什么生死两茫茫的事情,他要的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把他们两个分开。
……
这晚,盐道总督府,灯火通明,戏台子上有唱戏的,各个席面上都坐着江南大小官员。
季晧轩坐着马车前来,一身华服锦衣,一下马车,乔川就笑着迎上来,“王爷,来的有些迟啊!”他心里还担心这季晧轩察觉出来,不敢过来了。
不过今日看他只身一人前来,只怕还不知这是他的往生宴吧!
季晧轩笑着道:“乔大人下帖子,本王怎么可能不来。”
众官员起身,迎他,被他挥挥手按下。
柔嘉站在他身后,见竟然江南诸地大小官员都来了,只不过这些人精都瞧出不对劲儿了,他们定然也都知道这是宴无好宴。
整个场面除了乔川和季晧轩两个人脸上还带着笑,其他的人都心事重重。
不过这是正常的,乔川是铁了心要和朝廷对着来的,季晧轩是皇子代表的就是朝廷。今时今日,这阵仗,官员们都明白,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了。
这选择不是和以前一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选择,而是摆在明面儿上的。
他们要是选择站在了季晧轩这边,又担心这些年来所贪污的银子,要是只祸及自身也还好,可如果累积子孙,真是……但是若是选择了乔川,那就是实打实的谋反啊!
诛九族的啊!
两下比较下,该怎么选择,很明显。
却今日之江南,乃是掌控在乔川的手上,只怕不反,他们也是要被乔川一伙的人给杀死的。
这场宴席,最难受的无异于这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了。
季晧轩潇洒坐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今日可是给乔大人母亲过寿,乃是喜事,你们一个一个板着脸,怎么着,难道还是乔大人逼着你们前来的不成?”
一些官员脸色都变了。
乔川拳头握紧,刚要发火,季晧轩就站起身,目视众官员道,“本王代天巡视,代表的是圣意。尔等皆为我大兴臣子,当知什么是上尊下卑。你们这一身官服,都是十年寒窗换来的,父皇对尔等寄予厚望。”
他转过头看着乔川的脸色问道,“乔大人,本王问你,这天下有几个主子?你效忠的是哪一个啊?”
这句话问的江南众官员心惊胆战,虽然早就明白今晚过来是因为什么,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心如擂鼓,有的年纪大一点儿的,脸色都青白了。
在场之人,都在想着今晚过后,江南会是怎么一副场景。
可又明白,无论怎么选择,他们永远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乔川抿着唇,冷眼看着季晧轩,忽而拱手行礼道:“天下当然只有一个主子,我效忠的是大兴的皇帝。”谁当皇帝,他就效忠谁。
端着酒杯,一口饮尽,而又又倒了一杯,“我乃是先帝万年亲派至江南的,臣犹记当年先帝爷对臣的嘱托,臣未曾敢忘。”
一口饮尽后,继续道:“我乔家一门忠烈,忠心为国,可最后呢?乔家只余我一人,我父兄姊妹皆命丧京城。江南诸位官员,在动乱之时,护一方百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飞鸟尽,良弓藏,忠亲王不仁,便休怪我等江南官员不顾百姓安危。这大兴需要的是明君贤主。”
季晧轩冷笑一声,“乔川,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当逆贼入京城,你乔家逼死先太子,父皇念你在镇守江南数十载,这才饶你一命。便不说,天地君亲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说你乔家一门所犯之错,便是株连九族都不为过。你竟不知感激,反而还心存反意,真当我朝廷律法是摆设吗?”
“你……”乔川被季晧轩几句话给噎住。
一朗声传了过来,“轩小子,你说谁是逆贼呢?”
台上唱戏的声音早就停住了,众人都看向那个从后方走过来的一身华服的男人,那些曾经在江南等地为官的人都见过这个人的。
六皇子,曾经入京称帝的人。
他,居然回来了。
季晧轩也冷冷看过去,他们叔侄自当年出事之后,就未曾见过,季晧轩看向那个走过来的男人,觉得有点儿陌生,又觉得有点儿耳熟。
六皇叔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儒雅的。
如今的六皇叔,比从前老了些,眉目间都是狠戾,那一双眼睛里透着杀意。往日的那个六皇叔仿佛只是一个影子罢了。“侄儿见过叔叔。若知叔叔在此,侄儿定是要好生恭候一番的。”
在场的官员全都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