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平时没死个人呢啊,阮全那是他自己想不开也就怨不得别人,村长当然不可能为这事出面专门。
没钱?
自己找,借,或者去当了老大的那些个收拾跟衣裳,总能当些钱。
至于老二给不给,那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别有事没事就找村长。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所以这事儿不管陈桂芳从程大夫那回来后再咋闹咋嚎,大伙儿都只看看热闹,就由着她。
于是闹着闹着,陈桂芳也没声儿了,关上门跟阮喜珠姐弟俩三个人在屋里哭,哭她命苦,哭以后该咋办。
但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那么大个死人在那摆着,放一两天倒好,放的日子久了臭了不说,也没人敢跟死人一块儿长时间待啊。
所以娘儿仨就合计着想办法得把这人给下葬了,不仅得葬,还得大办。
为啥?
因为得让人随份子钱啊!
虽说阮家这三个月来闹得厉害,但阮全两口子平时跟村里人的关系也还是可以的。
以前别人家里有个啥事儿他们也都是去了的,所以这时候当然想着收回来一些了。
于是陈桂芳跟阮喜珠一合计,就开始琢磨着准备起阮全的后事。
对于他们在家发生的事喜如当然不知道,只是在她刚在陈老太家吃过晚饭,准备跟荣猛一道带阿三回去走到院子门口时,不速之客就来了。
“你来做啥?”陈老太送人出来,看到来人,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来人可不正是披麻戴孝的阮喜珠么,闻言后脸上表情一僵,小声道:“姥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跟喜如说几句。”
说罢,还面带小心地朝荣猛脸上看了看。
陈老太拉着喜如不让她说话,硬声硬气地说:“你跟她有啥说的?是不是你娘让你来的?你回去告诉她!要想喜如拿钱,门儿都没有!”
阮喜珠满脸不自在,随即道:“不是我娘让来的,是我自己,让我跟喜如说两句成吗?”
说着,视线落在没开口的喜如脸上。
喜如淡淡地看了看她,而后手腕一翻,拍了拍陈老太的手,“没事的姥姥,大姐总不会害了我,我跟她说两句。”
说完,还冲阮喜珠浅浅地勾了勾唇。
阮喜珠心里一紧,放在身前交叠的手紧了紧,僵硬地笑道:“那是当然,我怎么可能害你。”
该死的小贱人,啥时候学会这一套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啥这小贱人这两个多月来的变化这么大?
陈老太还想说什么,但被喜如制止给送回屋里去了。
出来后,喜如便让荣猛带阿三先走,自己则跟阮喜珠一道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走了一小段后,眼瞧着拉开了跟前面两人的距离,阮喜珠就开口了,她说:“你给我说实话,今上午说的那些到底什么意思?”
这事儿折磨了她一天,她实在想不起来那天出事的时候有什么异常之处。
再说了,那天晚上都那么晚了,她就是知道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出来才那么做的,这贱人怎么可能知道。
喜如闻言停了下来,笑了笑说:“你觉得我啥意思?”
天还没黑透,两人脸上有些模糊,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喜如背对着不远处的人家,脸上更显阴暗,尤其脸上还有那么一块斑,看得阮喜珠瞳孔一缩。
“现在没人了,”阮喜珠卸下在陈老太面前那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冷声道:“你不用再装给谁看,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闻言,喜如不禁莞尔,笑着道:“你说呢?你觉得我想干啥?”
阮喜珠被她这态度给弄得没了耐心,眯眼咬牙道:“阮喜如,别以为现在有荣猛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
“把你惹急了能咋?”喜如打断她的话接上,敛了敛嘴角的笑,皱眉道:“惹急了你,你就要把我杀了么?就像杀二黄那样?”
阮喜珠气结,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揪住喜如的领子,“你!”
喜如眯了眯眼,一把揪在她手背上,再一拧。
阮喜珠立马倒吸冷气,吃痛不得不松手,“阮喜如,你!”
“嘘,”喜如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看了看前面,“我劝你最好别闹太大,不然我们这话就谈不下去了。”
阮喜珠气得胸前剧烈起伏,“阮喜如,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么对我,对于来说有什么好处!”
喜如撇了撇嘴,遂双手负后继续往前走。
阮喜珠揉着被喜如揪痛的手跟上,就听她道:“那我问你。”
说着,人也再次停下来转向了她。
“啥?”阮喜珠不解,一脸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喜如收起了嘴角方才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你当初那么对我的时候,你又想得到啥好处?”
阮喜珠神情一滞,对上眼前这双明亮的眼,竟是忽然莫名心慌起来。
她目光闪了闪,随即冷笑一声,道:“谁叫你长这么丑?自己丑就算了,还把赵公子给我吓走了,换成你你开心么?阮喜如,要不是你,我说不定早就过上好日子了,还用得着在这被那老货打么?”
“全都是你,”阮喜珠咬牙,眼里被恨意充斥着,“你这张脸我看着就想吐,看你一眼,能把我隔夜饭都吐出来,心情又哪能好得了?”
“所以你其实想我死?”喜如紧跟着接了话。
阮喜珠微愣,很快恢复如常,“不然呢?难道还希望你这种人活着不成?也就荣猛那怪胎看得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样儿,就你这样,凭什么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
没了其他人在,阮喜珠也不用装了,索性当着喜如的面把真话都说出来图个痛快。
喜如擦了擦被她喷到脸上的唾沫,淡淡道:“那就对了。”
“什么?”阮喜珠愣了愣。
喜如放下手,后退了两步以一种很轻蔑的眼神看着她。
“凭什么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就能过好日子我就得被打被骂?凭什么同样是女儿阿三就得承受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你不想我活,你以为,我就想你活吗?”
简直笑话!
阮喜珠被她眼底的嘲讽和轻蔑给看得一时间愣住了,翕了翕唇,“你……你……”
“知道你为啥会跟二黄扯上关系么?”喜如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因为我安排的。”
“知道你的身子第一次给了谁么?”
喜如继续问,也继续答:“两个你不认识的男人,还是用你自己的银子给请来的男人。”
“知道为什么会是你的银子么?我偷来的。”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二黄那样对待么?也是因为我。”
“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么?因为,我想让你杀了二黄。”
不管那天二黄有没有来,只要这事一传开,就二黄那性子的人,阮喜珠不死也得脱层皮。
阮喜珠能不能杀了二黄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其实一点都不确定的,毕竟二黄是个男人家,要真打起来阮喜珠讨不了什么好处。
所以那晚下来,她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
或许是当晚,也或许是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
她想的很简单,阮喜珠如果真要动手,绝对不会选在白天,二黄白天基本都不会在家,她自然就找不到机会,所以只能是晚上。
只是没想到,阮喜珠比她想象中的还急性子,当晚就把二黄给弄死了。
“你……你……”阮喜珠双目睁圆,抬起指向喜如的手指颤抖。
喜如抬手将她的手按下,“是我,你以为我会放过差点让我失身丧命的人么?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样只知道被你欺负的阮喜如么?”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她了,这一辈子,她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阮喜珠只觉自己浑身发冷,穿着棉背心也没能让她身上暖和。
“阮喜如,你……你竟然……”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肯定跟这贱人脱不了关系,可她完全没想到一切都被她算计得这么清楚,甚至她成了寡妇也在她算计中。
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她的身子竟然给了两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是用她不见的那些银子请来的!
这不就是说她用了自己的钱请来人糟蹋了她自己么!
喜如抬眸,眼底无波。
“你可以把这些事到处说,就看有没有相信你,不过你杀二黄,我可是有把柄的,你要不想吃牢饭,最好还是把嘴闭严实来,不然到时候可能不止吃牢饭这么简单了。”
说完,喜如神色淡然地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被吓得在那呆着的阮喜珠,心底嗤笑一声,转身就去追前面的人。
阮喜珠怔在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着追上去。
却哪里还看得见人的影子,眼前只剩下黑下来的天跟不远处的枯草堆。
阮喜珠仿佛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后退两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把柄,把柄……
走到去半坡的岔路口,男人高大的身影在模糊的夜色下笼罩出很大一块阴影。
荣猛看着走近的人,道:“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