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喜如,你不会真的要给吧?”周二丫在边上小声问。
喜如侧目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听陈桂芳大声说:“五两!没个五两别想算了!”
“五两?!”周二丫立马就道。
“婶子,你这不是狮子大张口么?就办个丧事,哪用得了五两?再说了,荣家大哥当初来接喜如的时候她可是从你们家啥都没拿着,她男人给了你们五两银子,现在一开口就得五两,这算啥?”
可不么,虽说这办丧事的钱喜如的确该拿,但也没有一开口就要这么多的,再说了,她被接走的时候可是连家里的一个铜板都没讨着。
现在人家两口子是一家,人荣家男人又不该他们家的,凭啥要人家一下子就拿这么多?
便有人道:“阮家的,你这嘴也张得太大了,吃多了也不怕撑死。”
“做人啊还是厚道点儿吧,别尽闹些笑话让人看。”
刚有人说了这么两句,陈桂芳立马一双小眼就瞪了过去,叉腰道:“老娘家的事关你们屁事!滚滚滚!都给老娘滚!”
说罢,跟赶鸭子似的挥起胳膊就开始撵人,周二丫被她推得差点绊倒在地。
喜如上前一掌推开她,在陈桂芳要发作之前说:“钱我可以拿,但我们凡事讲究公平,既然都是这个家的,又都是成了家的,那就不能我一家拿。”
说着,喜如看向一边的阮喜珠。
阮喜珠头皮一麻,没等她说话,喜如就道:“老大也成家了,就算男人死了,但也是嫁出去的一家人,而且……”
喜如看着陈桂芳,面无表情地说:“在场的大哥大嫂跟叔婶们都是看到的,从小到大你们给她的永远都比我好,现在家里出了事没道理她不出力,爹为啥会想不开我还不清楚,但从她成亲开始家里就一直闹个不停来看我不信跟她没关系,我出多少,那她就得比我多出一倍,不然这钱,我死也不拿。”
说罢,拉着周二丫往后退了几步。
阮喜珠的脸瞬间就白了,跪在那抽泣道:“喜如,你明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你竟然还说这种话,你……你这不是存心要我的命吗?”
说着,低头哽咽,一边可怜地擦着眼泪一边跟已经死了的阮全道:“爹……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咋不带我一块儿走了算了,你要我跟娘今后咋活啊……”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就看那阮喜珠柔柔弱弱素面朝天,头上簪着一朵小白花,就跟她现在哭的样子差不多,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眼见着有的人脸上露出不是滋味的表情,喜如的眼神沉了沉,抢在陈桂芳前面开口。
“我不晓得你过的啥日子,只知道你十多天还穿金戴银地在镇子上晃,再有,你家男人是咋死的我想你心里最清楚,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
本来前面那半截话就够让人有说法的了,结果喜如说出的后面半截子让人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睁大了一倍。
阮喜珠骇然,白着一张脸装傻:“你……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喜如心底冷笑,面上未表露分毫,“你做了啥你自己清楚,你要是不介意我也能当着大伙儿的面帮你说。”
这话一说,阮喜珠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家男人?她家男人不是喝醉了自己点了火自个儿给烧死的么?难不成不是?”
“我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她家男人喝烂酒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就她进门了就死了?”
“啊,我想起来了,她男人不是把她那啥了么?所以就……?”
这样的猜测一出来,所有人看阮喜珠的表情全都变了。
“烂**儿的你说啥?!”陈桂芳短暂的吃惊后转身就一把推到喜如身上,“她是你大姐!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不想拿钱就直说,你……”
“闭嘴,”沉沉的声音就跟两道钟声似的,仅两个字就让陈桂芳缩了脖子。
荣猛扶着喜如,面无表情道:“你再动她试试?”
他忍得够久了,本来就阮全那老货对她做的那些事,他就是把人碎尸万段了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但一直想着这是她家的事,既然她不想把他牵扯进去,那他就尊重她的意思。
可尊重不代表就能放任别人对她动手动脚!
陈桂芳被荣猛黑煞神的样子给吓到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啥话来。
陈老太这时候站出来,一把推开陈桂芳,道:“够了!男人都死了还在这嚷嚷,你有啥资本嚷嚷?!不管老大家男人是咋死的,就说你男人这事,我看喜如说的没错!既然你偏老大,那就要老大多给你拿,她不拿,你别想从老二家拿到一个子儿!”
说罢,一边一个,拉着喜如跟荣猛就往外走。
“臭婆娘,你给我回……啊——”
陈桂芳要去抓喜如的手被荣猛一个转身捏在手里,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陈桂芳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再骂一句,”荣猛停下,眼神淡淡地看着被他折断手的陈桂芳。
边上好几个女人纷纷一脸惊骇地捂住了嘴。
“娘!”阮喜珠忙跑过来,本是想看看陈桂芳的手,但才一碰到,陈桂芳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阮喜珠抱着陈桂芳,抬头愤愤地看着荣猛,“她是你丈母娘!你怎么能……”
“还有你,”荣猛淡淡的视线扫过去,“今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她半句不是,我要了你的命。”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阮喜珠连哭都忘了。
“阿如,走,”荣猛收回视线,扶着老太太跟喜如一块往外走,边上的人见了纷纷给他们让路。
然而他们才刚走到门口,刚才痛得一直在那狼嚎的陈桂芳这时候却哭喊道:“来人啊!臭杂种打死人了!杂种要弄死人了啊!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老天爷啊!”
喜如脚下一顿,眼底很快闪过一抹冷意,回头看了一眼耍赖撒泼的陈桂芳,但随即话却是对阮喜珠说的。
“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对你家男人的死做了什么,我劝你最好让她闭嘴,不然到时候别说我不念姐妹情。”
话不多说,双方心里清楚就行了。
陈桂芳全当没听到喜如的话,扯着嗓子还要嚎,结果却被阮喜珠一把捂住嘴。
“唔唔!”陈桂芳的一只手不能动,只能用另外一只手抓阮喜珠的胳膊。
阮喜珠心里打鼓,这会儿也没了耐性,就喊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现在是闹的时候么?!”
那个贱人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会那样说?
难道……那天晚上她在?!
想着,阮喜珠心里陡然一跳,也没有心情再管陈桂芳了。
还在这的人面面相觑,便有人凑过去问阮喜珠:“二黄家的,你妹子说那句话啥意思啊?你男人不是被他自己烧死的么?”
又有一人凑了上来,等着阮喜珠的回答。
阮喜珠一骇,脸上表情冷了几分,起身对在他们院子的人说:“各位,这是我家的事,好像跟大伙儿没啥关系,我爹已经走了,麻烦各位让他清净清净可以么?”
本来早就该收拾着准备后事了,偏偏她这贪心的娘硬要人把那贱人喊回来,说是咋样都得要那贱人拿银子。
拿银子她倒是赞成,只是没想到那小贱人现在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了,不拿钱也就算了,还想把她个拖下水,甚至还……
思及此,阮喜珠心不能静,顾不得在她说完后别人是用啥眼神看她的,开始在心底琢磨。
陈桂芳被阮喜珠吼了那两嗓子后也不嚎了,抱着那只被折断的手龇牙咧嘴地起来朝着喜如他们离开的方向骂了两句,最后吼上阮喜珠让她陪她去程大夫那。
但她俩一走,家里就只剩下阮喜福跟死了的阮全了,这当然不行,于是就让阮喜福陪着。
在这看热闹的人见没啥热闹可瞧了,陈桂芳跟阮喜福走后不久他们在那看了一会儿跪在阮全跟前的阮喜珠后也跟着走了。
只是喜如说的那些话也被他们放在了心上,于是从下午开始整个村子里的人就都在说二黄的死。
从阮家出来的喜如跟荣猛到了陈老太家。
好不容易过了这么十来天的安生日子,结果又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这会儿也是心力交瘁。
喜如为了不让老人家多想,这一天就在下面陪她,荣猛则在吃完午饭后回家做自己的了。
虽说阮全被发现的时候那地方早已血肉一片模糊,但人们并未因此怀疑什么。
因为这十来天里,阮全一直嚷嚷着让程大夫给他治,说是不管花多少钱都愿意,只要能治得好。
可程大夫说他废了就是废了,不能治了。
结果就有人听到他骂程大夫庸医,说是他自己来想办法。
所以在大伙儿看到他那地方变成那样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奇怪,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他自己弄啥东西给弄成那样的,最后没办法干脆死了算了。
当然这也幸得荣猛为了不让那个喜如的时候害怕他,故意没对阮全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