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匆匆地从山上下来,喜如心不能静,见时辰还不晚,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朝着二黄家的方向走去。
到二黄家的时候二黄刚巧从外头回来,两人在快到门口的地方给遇上了。
说实话喜如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她居然不止一次这样来找过上辈子导致她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没想到重活一次她居然能做到这么平静地面对他们。
因为荣猛的关系,二黄现在对喜如的态度也算得上客气了,以为她是来找阮喜珠的,便在她开口之前说:“那谁,她在屋里,进去就成。”
说着就要转身进去。
喜如上前道:“不找她,我找你。”
二黄脚下顿住了,扭头疑惑地看着她,“啊?找我?干啥?”
说话间,一双眼睛还上下将喜如打量了一遍,却在看到喜如的左半边脸时眼底闪过一瞬的厌恶。
喜如没错过他那一闪而过的嫌恶,但她没当回事,而是点了点头,问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大湾发生的事么?”
也就是她刚重生回来去找阿三险些又被这三个人给那什么的那天晚上。
提起这个二黄的神色就不自在了,视线飘忽地说:“有事没事你说这个干啥,那不都过去了么,兄弟三个也给你赔礼道歉了啊,还揪着不放是几个意思?”
听听,恶人连做了恶都是这么理直气壮,说得好像那种事几句话就真能算了似的。
不过喜如这回却不是要来计较这事的,她说:“没啥意思,没别的事儿,就想问你,那晚上你们是咋回去的,我跑了之后是不是发生了啥?”
哦,只要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就成。
二黄拧了拧眉,摸着下巴状似回想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喜如的话,而是问道:“不是,你问这干啥?咋的,是想在荣猛面前又告我们一次状啊?”
喜如险些连最后一点耐心都没了,好在她是个沉得住气的,就说:“吃饱了撑的没事才告状,刚巧想到了而已,你们那晚咋回来的?”
二黄看她表现得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后就抱怨说:“娘的你可别说了,倒霉死了,好端端的那地方居然有豹子,老幺差点没让它给吓得摔死,老子们差点就回不来了,你说这划算不?说起这个老子就是气,阮喜珠那娘们儿,真以为两百文钱就能让老子们豁命一样,娘的,说起这个老子就是气!”
边说着,二黄就要转身进去找阮喜珠晦气。
喜如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很快松开,“你说……豹子?”
当晚她听到的难道不是“怪物”么?咋就成豹子了呢?
“对啊,”二黄看着她说,“黑豹,这么长。”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成年汉子的两条胳膊伸平的长度。
“这么……大?”喜如咽了咽口水。
二黄放下手,说:“对啊,就这么大,娘的,差点没把老子吓的尿裤子,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大的玩意儿呢,你说不是怪物是什么?”
喜如又吞了一口口水,看向二黄的脸,不太确定地说:“那……那你们咋不跟别人说,去把那玩意儿给打了?”
二黄一听,马上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笑着说:“打了?打了干啥?让它待着呗,谁遇上谁倒霉呗,咬死一个是一个。”
说着,还很吊儿郎当地勾起了一个笑。
果然……是恶人。
喜如心里早已百转千回,看着二黄脸上的那个笑后背有些发凉。
二黄又把眉头皱起来,说:“我说你有事没事,好端端的来问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啥?到底有事没,没事我就进去了,外头冷死个爹了。”
说着还抱了抱胳膊。
初冬的天虽比不上数九寒天的,但在没有太阳的地方站着吹过来的风的确是冷的。
喜如点了点头,方才想说没事走人的时候阮喜珠却从屋子里出来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喜如险些没认出来是她。
从前在家穿的长裙子换成了跟她身上一样的短襟宽裤,腰间系着围裳,做姑娘家时后面散着的长发盘了起来绾成一个妇人髻,脚下的绣花鞋换成了一双黑色糙布鞋,不过才几天的时间,面上好似已经没了在家时的光泽,干巴巴的,还有些黄。
在看到她的时候,阮喜珠脚下一顿,脸上明显吃了一惊,几乎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声音也有些沙哑,这到底是咋回事?
喜如暗暗琢磨了一下,倒没有跟她闹不愉快的心思,毕竟她现在的心思也不在阮喜珠身上,就说:“过来问点儿事。”
说完,她便收了视线对二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阮喜珠眯了眯眼,倒是没留她,二黄跟着走过去,一双眼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紧跟着一把就把人从台阶上拉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阮喜珠挣扎着推他。
二黄往她脖子上嗅了嗅,一只手在她腰上揉,遂一口咬住她的耳垂,便感觉到怀中人颤抖了一下,他便调笑着在她耳边说:“干啥?你说干啥?当然是……你了……”
话落,也不管这会儿是不是大白天,当即将阮喜珠一个打横给抱了起来径直往屋里去。
待两人进屋,随着关门声落下后,本该已经走了的喜如却从距离门口不远处的草垛后走了出来。
漆黑的瞳孔紧紧锁着那扇关着的门,习惯性紧抿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没想到,这个二黄倒是有点本事,竟是能将那阮喜珠弄成那个样子。
呵。
留着一记嘲讽的眼神,喜如转身朝陈老太家走去。
却不知在她走后不久,草垛上方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猫脑袋,一双金黄色的猫瞳锁着她远去的身影,好一会儿后才从那草垛上消失。
“啊!啊——”
临近陈老太家,一道尖锐的叫声突然划破安静的上空,不仅让地里正在干活儿的人停住了动作,也让心里正盘算着什么的喜如顿住了脚步。
然而却不过片刻的功夫,喜如在惊愕片刻后眨眼便突然朝着前头跑了起来,且越跑越快。
“啊——”
尖锐的声音就跟一把锥子似的直直地插进人的耳朵里,好似下一刻耳膜就要破了似的。
喜如一刻也不敢耽误,甚至连头发都跑散了也顾不上了,方才到老太太家门口,眼前的一幕便让顿时红了眼。
“天杀的啊!你会遭报应的,你要遭报应啊!”
陈老太还未看到从远处赶来的喜如,跺着脚去拉被陈桂芳扯着胳膊却正抱头尖叫的阿三。
陈桂芳一只手狠狠攥着阿三那细小的胳膊,就跟要把那条小胳膊拧断似的,只听她恶狠狠地说:“你叫你叫!看你能叫到啥时候!老娘是你娘,今天非得把你带回去!”
阿三头发散乱,抱着头,一个劲地扯头发抓脸,原本喜如出门前给她收拾得好好的模样这会儿全变了样,头发几乎是一缕一缕地被她抓下来,脸上也是一道道的血痕。
“啊!啊!啊——”
陈老太急得哭了,想去拉人吧,却又担心把阿三给伤到了,一时着急,人也跟着咳了起来。
喜如呼吸急促双眼发红,猛地将胳膊上的篮子往地上一摔,如一头发疯的小豹子似的冲了上去,上去对着陈桂芳的小腿就是狠狠一脚。
“啊!”
陈桂芳因为刚才正要吼阿三,注意力都在阿三身上,所以没注意到冲过来的喜如,这会儿刚好就被踹了个正着,抓着阿三胳膊的手也松了,身子一歪,直接就倒地上去了。
“喜如!”陈老太一看到喜如,顿时眼睛都亮了。
“啊——”
阿三依旧抱着头叫,一个劲儿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周边听到动静儿的人也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凑热闹了。
喜如一把将失控的阿三扯到怀里,狠狠把她按到自己的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是我,阿三是我,我是喜如,阮喜如。”
以往阿三失控都只有她能哄好,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可这回,阿三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就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是谁,甚至在喜如抱她的时候一把扯住了喜如头发,发狠地往下拽。
“嘶……”
喜如倒吸一口冷气,生理性的眼泪几乎立马就飙了出来。
阿三一直叫,扯着她的头发,撕扯她的衣裳,尖叫声环绕在整个上空,看得来凑热闹的人心都是揪着的。
有人便说:“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咋又成这样了?这种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是啊,这种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耳边是惨烈的叫声,身子被阿三推着,头发被扯着,另外一边是陈桂芳的骂声。
“烂脸的丧门星,你竟然推老娘,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看老娘今天弄不死你!”
陈桂芳转身便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头,抄起就要朝喜如砸过来。
可喜如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突然不顾自己的头发还在尖叫的阿三手中,猛地一把就把阿三从自己怀里拽了出来。
“你到底要叫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他们都想我们死你知不知道!我去死好不好?!你跟我一起去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