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 郑皇后闻着这消息,也惊呆了。她不是没有想过礼部那些人会借着此事争着和皇上表忠心。可竟然要如此兴师动众, 给她如此哀荣。这是郑皇后从未料到的。
姨母毕竟是皇上的嫡母, 这些人怎敢这样让姨母下不来台。
而让姨母下不来台, 那便是让自己也跟着难堪。郑皇后想到这些, 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怒火。
她知道自己今非昔比了,可这些人竟然这样不忌惮她和太子的存在, 当真是太狂妄了。
他们难道就不怕太子顺利登基之后, 找他们秋后算账吗?
“娘娘,这些人揣摩皇上心思行事, 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气。可这再动怒, 这事儿您不好『插』手的。非但不能不『插』手, 还得劝着太后娘娘,忍了这委屈。奴婢再说句僭越的话, 您这件事情上若稍有差错,这可非同小可呢。那可是皇上的生母,若在此事上和您生了嫌隙,娘娘您就落得百口莫辩了。”
郑皇后闻言, 气急的甩手就把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 她不由有些后悔, 当初拿了这个和皇上低头。
当初她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只想着能早些缓和和皇上的关系, 解除这僵局, 却没想到, 等待自己的竟然会是眼前这尴尬。
若早知道这样,她总该好好斟酌一番的,或者除了这个可能还有别的法子和皇上缓和关系。
可如今这后悔又有什么用,姨母这么一低头,这事儿上即便是为了避嫌,她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的。
毕竟,东宫的危机才刚刚解除,这宫里也因为三皇子的出生,有了难得的平静。
她再是愚笨,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
“娘娘,您怕什么。只要太子殿下能够顺利继承大统,谁还能越得过太后娘娘。到时候,也只是太子殿下一道旨意的事情。”
赖嬷嬷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奉上一杯茶。
这话终于是说到郑皇后的心坎儿上了。
是啊,若太子能顺利登基。那眼前这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谁能笑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这时,只见梁禺顺急急走了进来。
郑皇后拿起茶杯,拿着茶盖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幽幽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
梁禺顺弓着身子回禀道:“娘娘,半个时辰前,定国公府请了媒人往东承侯府去提亲了。”
郑皇后听着这话,果然身子一僵。
东承侯府?
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东承侯府可是凤阳大长公主殿下的母族,可现在,定国公老夫人却想着让东承侯府的姑娘给陈延之做续弦。
这若非不是故意的,郑皇后才不相信呢。
可定国公老夫人自打那桩丑事之后,便处处避着谢家。如今,却突然主动出击,这身边若没有高人出谋划策,陈家何以有这样的举动。
当然她也知道,这若不是因为大皇子府最近得了势,陈家也没这样的胆量。
若是往常,她多少会有些动怒,可如今,她却很想看眼前这出戏呢。
这些年东承侯府丝毫不显,说到底也是凤阳大长公主想让魏家落得个平安,可如今,若是陈家打上了魏家姑娘的主意,借着这联姻把把魏家突然弄到风头浪尖上来。可想而知,陈家是不想一辈子都被谢家压制着。
而陈家之所以敢这么做,如何不是揣摩皇上心思行事。
毕竟皇上对谢家,早就心存忌惮。对于两家联姻,皇上只会乐见这样的结局。
想着这些,郑皇后眼中都是幸灾乐祸,“这狗急了都会跳墙呢。凤阳大长公主当了这么多年的老祖宗,怕也未料到会有这一日吧。”
“所以说,这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她养尊处优这么些年,想让魏家逃离京城这权势的漩涡,可这到头来,不也避不开吗?她若怪,也怪她那捧在手心的女儿,若非她嚣张跋扈,在陈家想和阳陵侯府结亲时,故意横『插』一杆,如今也不会把魏家牵扯进去。”
一旁赖嬷嬷也笑着附和道:“是啊,这若没有永昭郡主横『插』一手,陈家也不会辗转盯上魏家姑娘。这会儿,那东承侯夫人,不定心里怎么埋怨郡主呢。”
陈家差了媒人往东承侯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家。
鹤安院里,凤阳大长公主也是神『色』凝重,她还是小瞧陈家了,竟敢把主意打到东承侯府头上。
大太太也有些心急道:“母亲,这可怎么办?这陈家也忒脸大了吧,那陈延之做了那样的丑事,他们但凡对您有些敬畏之心,也不该打东承侯府的主意。”
一旁,二太太也跟着道:“母亲,要我说这事儿您不必动怒。这虽说是提亲,可他们陈家还能强娶人家的女儿不成?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大太太执掌中馈这么些年,却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棘手的。
这若非只是提亲这么简单,殿下也不至于如此沉着脸。
只她也有些诧异,这陈家怎有这样大的胆子。
确实,陈家作为大皇子的岳家,这段时间因为大皇子府得势,他们也跟着沾光。
可即便是这样,陈家怎敢盯上东承侯府呢?
这京城谁不知道母亲只想让东承侯府平安顺遂。若非如此,这些年东承侯府也不会这样不显。
心头正急着,只见谢元姝缓步走了进来。
大太太急忙开口道:“郡主想必也闻着消息了吧。”
谢元姝也未料到陈家会有如此龌龊之举,这一路上她想了许多,便是碍着母亲的颜面,这件事情也不能让陈家得逞的。
“郡主,这可怎么办呢?”二太太也开口道。
比起陈家何以有这样的胆子,让二太太更想不明白的是,陈家这样做,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们这样做,那便是不把谢家放在眼中,不把母亲放在眼中。他们难道还指望,借着和东承侯府的联姻,谢家和陈家能冰释前嫌。
她是知道的,母亲眼中最容不得沙子,又岂会低这个头。
就在这时,只听谢元姝冷哼一声,道:“母亲,陈家敢打了这样的主意,怕也是觉得皇上会乐见此事。毕竟东承侯府也算是外戚,这些年皇上对我们谢家愈发忌惮,若把东承侯府牵扯进来,无异于是挫了我们谢家的锐气。”
“除此之前,只怕陈家更觉得,若能和东承侯府联姻,那看在东承侯府的份上,陈谢两家之前的嫌隙,也能消除。这样对陈家来说,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着女儿的话,凤阳大长公主猛的一拍桌子,狠狠道:“我这些年还从没怕过什么事儿,这陈家,当真欺人太甚。”
见母亲动怒,谢元姝急急安抚她道:“母亲,其实我过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陈家用这样下九流的手段,我们未尝不可以以同样的手段还击回去。陈家想替陈延之续娶,那也要陈延之有这命续娶才是。”
这句话一出口,直接就把包括凤阳大长公主在内的众人都震惊在了那里。
这,幼姝这是要向陈家世子爷动手?
谢元姝其实也不想手上沾了血的,其实她和陈延之之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也并未想过把陈延之『逼』到死路上。
可惜,陈家的心太大。竟敢如此让母亲为难,那他们就该付出代价。
当然,这事儿还急不得,若现在就对陈延之动手,那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只会让皇上愈发忌惮谢家。
所以说,只需要合适的时机,恰好让陈延之有了意外,这样,别人也只会说陈家世子爷命薄。
当然,这些谢元姝都不担心,她唯一担心的是,陈家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差了媒人往东承侯府去提亲,那么,便有强娶的心思了。
他们仗着的不就是揣摩皇上心思行事。
也因着这个,她觉得陈家下一步应该会上了请安折子,替陈延之求娶魏家姑娘。
若到时候真的御旨赐婚,这就棘手了。
对此,谢元姝确实也没有头绪了。因为她知道,陈家既然这样豁出去了,那即便是她重生一世,也拦不住陈家下一步的动作。
所以,即便之后她算计的陈延之死了,魏家姑娘也少不得落了克夫的名声。
可不管怎么说,有谢家在,即便有御旨赐婚,到时候定国公老夫人还能『逼』着魏家姑娘捧着陈延之的牌位入陈家的门不成?
她还没那个能耐!
想着这些,谢元姝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重生一世,也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如意的。
确实,她促成了韩谢两家的联姻,也改变了宝桐和穆嬿的命运,也让东宫岌岌可危。可除了这些,其实不可否认,还是有其他变数的。
就比如眼前这件事。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郡主,东承侯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说话间,薛氏就走了进来,这刚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求道:“姑母,陈家欺人太甚,竟然派了媒人往府中,说要求娶我的茹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