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老实说, 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那傅氏已经去了,这孩子到底是我们陈家的血肉, 你怎么就能下这样的狠手呢?”
定国公老夫人闻着孩子夭折的消息, 怎能不怀疑是陈莹背后动了手脚。
她这孙女, 近来愈发是主意大了。可再怎么,她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朝一个孩子下手。
陈莹跪在地上, 也不否认,面上更是一丝后悔都没有, 开口道:“祖母,初一那日我们入宫参加宫宴,您忘记谢家人给您的没脸了。谢家敢这样做,还不是看低我们陈家。”
“而且上次,若不是永昭郡主横『插』一杆,陈家和穆家的联姻,许就成了。可偏偏,永昭郡主仗着皇上宠着她,凤阳大长公主殿下也纵容她,故意撮合穆家二姑娘和谢家五少爷。这阳陵侯府日后怕是要唯谢家马首是瞻了。孙女想起此事,心里如何能甘心。”
“如今, 大皇子代替皇上祭天祈雪成功,就照眼前这势头,有多少人想拉近和大皇子府的关系。而我们陈家作为大皇子的岳家, 想来也有不少世家大族真的动了心思和和我们结亲。可那些贵女们, 即便不在乎之前傅氏那桩丑事, 又怎么可能不在乎那小孽种。”
“祖母,您当我愿意手中沾了血,可这当断不断,我们陈家若是错失了这样的机会,只怕到时候后悔都晚了。难不成老天爷还会给我们陈家再一次机会?”
陈莹的话让定国公老夫人也不由有些感慨。
是啊,她老了,到底是心慈手软了。
这么想着,她亲自拉了陈莹的手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缓声道:“也不知会有哪家的贵女会看上这门亲事。”
闻言,陈莹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见她像是藏了话,定国公老夫人抚了抚她的手,“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如今也唯有你,能帮着祖母出谋划策了。”
陈莹斟酌了下,才开口道:“祖母,这结亲之事,可不能含糊。要莹儿说,之前的穆家二姑娘虽好,可也并非只她一个选择。”
这话定国公老夫人就有些听不懂了。
陈莹也不卖关子,继续道:“祖母可想过东承侯府魏家姑娘?”
这话一出口,定国公老夫人差点儿没惊呆过去。
这东承侯府可是凤阳大长公主殿下的母族,就如今谢家和陈家的隔阂,她岂会打东承侯府的主意。
陈莹早已经料到了祖母的难以置信,她忙开口道:“祖母,您细细听我说。就凭着谢家如今的功高震主,即便我们定国公府有起复的可能,可只要有谢家在一日,那我们便少不了麻烦。既然躲不过,我们为何不能换个角度,借着和东承侯府的联姻,让谢家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呢?”
“再说了,前些日子镇北王又打了胜仗,作为姻亲的谢家,岂不也因着这个,愈发让皇上忌惮。这个时候,若我们把东承侯府拉进来,谢家绝对料不到。皇上许也早想挫挫谢家的锐气了。未必就不会应下此事。”
听着孙女这话,定国公老夫人这会儿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
她之所以除掉了那孩子,其实是早有算计呢。
这根本就是让东承侯府避无可避。
可这事儿真的会成功吗?若是失败了,岂不更遭了凤阳大长公主殿下的忌恨。
陈莹见祖母眼中的犹豫,缓缓又道:“祖母,这东承侯府毕竟也算是外戚,可这些年,却愈发不显。凤阳大长公主许早就打算让东承侯府的人避开这权利的争斗。这未必就是皇上愿意看到的,毕竟,东承侯府这样的状况,皇上手中便少了一个把柄。”
听着这话,定国公老夫人更是沉默了。
半晌之后她才开口道:“这事儿可比上次阳陵侯府的事情更棘手呢。”
陈莹却是笑着道:“这虽说是棘手,可孙女却觉得,这次胜算很大呢。毕竟,这也算是揣摩圣心行事。”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何况您忘记之前皇后娘娘暗中指使解大人弹劾郡主的事情了,这之后皇后娘娘请郡主往慈宁宫吃茶,郡主更是借病未去,给了皇后娘娘没脸。就冲着这两件事情,皇后娘娘也会乐得在一旁看戏的。”
定国公老夫人听着这些,愈发头痛了。
可她知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不可能让谢家一辈子都压着定国公府的。
即便那桩丑事是陈家有错在先,可她如何能让陈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转眼间,三皇子的洗三礼就到了,谢元姝并未亲自往宫里去,可即便不去,也知道场面有多隆重。
这不,等到傍晚,便有消息从宫里传来,说是谁谁家送了什么贺礼,谁家又亲自前去了。
谢元姝听着点了点头,半晌之后开口道:“皇后娘娘这次想必也特意开了库房吧。”
芷东听着自家郡主言语间的揶揄,笑着回禀道:“听说是送了银鎏金如意长命锁。”
闻言,谢元姝微微勾勾唇角:“皇后娘娘这倒像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可冲着皇上那句喜降麟儿,她还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贺礼。
想来,她此刻也憋屈的很呢。
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转眼间,离三皇子的满月就只有三日了。
就在大家讨论这满月宴会如何如何盛大之时,从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礼部和工部上了折子给皇上,一是拟好了承平帝生母追封的封号,二是询问皇上的意思,需不需要特意修了地宫,若是要修,这规格是比着什么来。
死后哀荣,这些人可谓是揣摩到皇上的心坎儿上了。
毕竟慈宁宫还有皇太后健在,她又是先帝爷的发妻,之前的地宫可没有皇帝生母的位置。即便是有,那也不可能越过皇太后。
按说这原本也没什么,毕竟是按着祖宗的规矩来的。
可这些人如何能看不到皇上和皇太后之间愈发深的嫌隙,即便不为了自己的前程,就当是为了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这事儿也必须给做漂亮了。
俗话说的好,这伴君如伴虎,这个时候,其实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又岂容有任何的差错。
毕竟错了,遭殃的不仅仅是自己,可能还连累了全家老少。
是以,因为这突然递到御前的折子,又把慈宁宫给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谢元姝闻着这消息,噗嗤就笑了出来。
皇太后当初应允皇上追封生母,怕是也未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吧。
众人这样讨好着皇上,却丝毫都不把她的颜面放在眼中,这岂止是欺辱二字这么简单。
这晚,谢元姝往鹤安院去陪着母亲用晚膳时候,便有些幸灾乐祸道:“母亲,太后娘娘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了。”
“这折子虽说是递到皇上面前,可最终也得皇太后点头的。这不是故意拿刀、捅皇太后的心窝子吗?”
“而且这底下的人越想把事情办得漂亮,皇太后就会越难看。也不知道因着此事,皇太后会不会想撕了郑皇后这外甥女。”
凤阳大长公主听着也是不无感慨,“是啊,这死后哀荣皇太后想必也觉得自己不至于和一个死人去争。可事情闹腾到这样的地步,她如今能心里没有计较。”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事儿也怨不得别人,要怪也只怪她当初纵容郑皇后『逼』的穆氏避居长春宫,又立了郑氏的儿子为太子。否则,她哪会这样没脸。”
而且就照这如今皇上和她的嫌隙,皇上若是想把生母追封为皇后,这又有谁能拦得住。
到时候,郭太后这人可就愈发丢大了。
这样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毕竟这皇上至今未找到自己的母族,既然不能大肆封赏母族,那这生母的追封,只可能愈发隆重了。
此时的慈宁宫里,郭太后也险些没有晕厥过去。
如今虽皇帝还未表态,可她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人其实是揣摩皇上心思行事。
区区一个卑贱的宫女,追封已经是给她的殊荣了。如今,竟然还要特意修地宫,甚至可能和自己比肩,世间哪有这样的事情。
这祖宗的规矩,她是嫡妻,是先帝爷的皇后,怎能被这样一个卑贱的宫女如此羞辱。
景嬷嬷也吓坏了,这,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可太后娘娘还不能打罚了礼部那些奴才。
可难道就真的忍了这口气?
郭太后又如何能忍的了。
“娘娘,这个时候不如请了老祈王出山?他掌控宗人府,这件事情绝不能开这个先例的。”
闻言,郭太后却是长长叹息一声:“祁王府?祈王那老狐狸,这个时候躲都躲不急,哪里还会趟这浑水。”
“这些年他名义上掌控宗人府,可哪件事情不是揣摩皇上心思行事。让他替哀家出头,哀家怎能指望这个。”
说完,郭太后真的恨不得掐死郑皇后,这若当初不过是她怂恿自己答应的。
自己何以会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还落得这样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