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真这样说的?”闻着谢元姝偶染风寒的消息, 郑皇后到底没忍住,一把摔了桌上的杯子。
这谢元姝, 到底仗着什么。
敢这样拂了自己的面子。
赖嬷嬷缓声道:“娘娘,您又何必动怒,永昭郡主任『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不, 前几日更是把一个丫鬟的尸体丢在了祁王府门口, 因着这个,祁王府二少夫人被这闹鬼给吓得都小产了。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郡主置气。”
郑皇后又怎能不知道谢元姝自幼就被众人捧着。
可不管怎么说,她总以为她怎么着都不会不给自己台阶下的。即便自己之前暗中指使解骏弹劾她。
自己可是皇后, 她就是小小受了些委屈, 又怎能真的这样心存怨恨。
郑皇后越想越觉得谢元姝没规矩。
却在这时, 有小宫女进来回禀, “娘娘,方才皇上给大皇子府邸赐了福字。还亲自写了今年的对联, 已经差人往大皇子府送去了。”
郑皇后原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闻着这消息, 更是差点儿没有气晕过去。
这过年赐福字是本朝的传统,图个吉祥。可往年里, 且不说第一个总会是东宫,就皇上对大皇子的厌恶, 这些年可从未亲手赐过福字的。
这哪年不是姨母实在看不下去, 从慈宁宫赏了给大皇子的。
可今年, 皇上却要推翻这个传统。
这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这御笔亲赐的福赏下去, 大皇子府愈发不一样了。
而且钦天监已经选了吉日两日之后就在保宣殿外祭天祈雪。
因着这个, 宫里也都在传,这若大皇子祭天祈雪失败了,会不会被皇上迁怒。
可这流言蜚语才刚起来,皇上就赐了福字给大皇子,可想而知是故意来堵这些流言蜚语的。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这样抬举大皇子了。
这不是让众人戳她和太子的脊梁骨吗?
想到这些,郑皇后心里如何能不着急。
皇上不往慈宁宫去请安,再加上这福字,这可如何是好呢?
“娘娘,皇上如今最是宠着婳嫔娘娘,若婳嫔娘娘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这许真的能缓和了太子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呢?”
婳嫔?!
这颜氏之前在畅春园落水,差点儿伤及肚子里的孩子。可她见着自己时却那般惶恐的样子,这根本就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这样的她,如何肯替慈宁宫解围。
她如今倚仗的也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这个时候,岂会去趟这浑水。
见娘娘皱眉,赖嬷嬷也不由叹息一声。
是啊,这颜氏在宫里能有一席之地,全都仗着她识趣。这个时候,怕是没这个胆子的。
可除了颜氏之外,谁又可以呢?
赖嬷嬷不由想到了那道士杨天弘。
可下一瞬,她又摇了摇头。
这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杨天弘可以说是娘娘如今手中唯一的筹码了,娘娘如何肯轻易冒险。
皇上猜忌心一日比一日重,这个时候杨天弘若冒险说些什么,只怕会被皇上迁怒呢。
娘娘肯定不可能冒这样的险的。
可除此之外,这该怎么办呢?
这大过年的弄出这样的事情,岂不让众人看了笑话。
郑皇后也不由有些心急。
可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还能有别的什么法子。
也因此,她更觉得谢元姝恃宠而骄,对她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
这时,宫女进来回禀:“娘娘,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很快,郑晟就缓步走了进来。
谢家让出京城防卫之后,祁王世子就接管了京城防卫。而郑晟也被郑皇后指给祁王世子做左右手。
在这个郑家的嗣子面前,郑皇后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今个儿,她却忍不住红了眼睛,道:“晟哥儿,本宫见你和镇北王世子爷交情倒也不错,你可有把握让世子爷劝了永昭郡主入宫,往慈宁宫一趟。”
这个时候,郑皇后也顾不得丢脸了。
她若这个时候还怕丢脸,那过几日她只会更没脸。
郑晟显然有些意外,半晌之后,恭敬的开口道:“姑母,我和世子爷也只是一起打过几次猎,倒也谈不上交情。世子爷未必肯开这个口。”
说着,不等郑皇后再开口,他又道:“何况,郡主是什么『性』子,当初对皇上御旨赐婚就不满,这个时候若世子爷再掺和进去,只怕郡主愈发和世子爷对着干了。”
郑皇后听着这番话,更是一阵无力。
半晌之后,郑皇后看他一眼,沉声道:“你心里可有主意没有?姑母这些日子真是头痛极了。这若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郑晟斟酌半晌,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姑母,皇上如今也不过是和太后娘娘置气罢了。可皇上还能真的不顾及孝道不成?您如今只想着皇上和太后娘娘低这个头,为什么就不能先让太后娘娘低头呢?”
这话瞬间让郑皇后愣在了那里。
是啊,她之前想着让永昭郡主入宫来,也是想着皇上能闻着消息往慈宁宫去的。
可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在气头上,未必真的肯低这个头。
可若是姨母首先低头的话,事情是不是就有转机了?
想到这个,郑皇后不由有些激动。
可下一瞬,她又不由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呢?姨母即便肯低这个头,可这事儿也不是送个宵夜或者送点点心往东暖阁就能解决的事情。
郑皇后想的脑袋都要炸了,这时,郑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他这样,郑皇后急着道:“你在本宫面前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都这个时候了,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郑晟迟疑了下,到底是开口了,只是言语间仍然有些避讳,“姑母,皇上这些年尊着太后娘娘这个嫡母,可为人子,心里如何能不想着自己的生母。可这些年,太后娘娘却只字不提这个。”
说到这,郑晟没再说下去。
可郑皇后却不会不懂。
她难掩惊讶的看着郑晟,如何能想到最是小心谨慎的他竟然会想到这一点。
可她不可否认,他这番话,真的太有道理了。
皇上这些年不会没有想过为自己的生母追封,而不是人人提及时,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
可若要追封,就得设了陵墓,供了画像在皇陵。这个,姨母又如何会答应?这不是打姨母的脸吗?
这么些年,皇上对她以天下养,可如今却要追封那卑贱的生母,这让她颜面何存。
姨母未必肯低这个头呢。
可不管如何,郑皇后却是知道的,若姨母真的肯低这个头,不仅能缓和皇上和慈宁宫的关系,就仗着这个,皇上定会龙心大悦,坤宁宫和东宫的危机也未必不可解。
毕竟这可是解了皇上的心头大事呢。
甚至比起今冬这迟迟未下的雪,都让皇上耿耿于怀。
赖嬷嬷却是吓得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她不由看向郑晟,心中忍不住感慨着,这世子爷也太大胆了吧。
平日里丝毫没有存在感,可现在,却提出这样的主意来。
可再一想,她却觉得,这世子爷或许也学聪明了。
他在娘娘面前提了这主意,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若真的能追封了皇上的生母,只怕皇上会重重的奖赏他,也会愈发器重他。
难道就是因着这个,世子爷今个儿才特意入宫来的?
想到这个,赖嬷嬷如何能不感慨。
要知道这皇上的生母死了都多少年了,这个时候追封,对于世子爷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难不成是因为郑闵即将娶了祈王妃娘家那侄女才让世子爷有了危机感。
可不管怎么说,世子爷这主意,可算是解了皇后娘娘眼前的难题。
想着这些,赖嬷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愈发头痛了。
娘娘这该怎么劝了太后娘娘低这个头呢?
这可无异于拿刀子戳太后娘娘的心口呢。
等到郑晟离开,郑皇后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由感慨道:“他确实是愈发有野心了。”
赖嬷嬷瞧着娘娘不像是动怒的样子,缓声道:“娘娘,世子爷再得意,不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要奴婢说,娘娘才是最厉害的呢,若不是您这样抬举世子爷,许也解决不了眼前这难题。”
听着赖嬷嬷的话,郑皇后也不由点了点头,“是啊,只要他能为本宫所用,本宫也不怕他有自己的心思。他和闵哥儿相争,本宫也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娘娘,这世子爷平日里不动声『色』的,今个儿能这样替您分忧,确实是难得呢。”
“若这事儿真的成了,皇上绝对会嘉奖世子爷,愈发倚重世子爷。其实真正赢了的人,是您才对。”
郑皇后如何会想不到这点,也因此,她脸上难得的有了笑容。
如今唯一需要她为难的,是如何能劝了姨母低这个头。
姨母的『性』子虽说是和软,可这件事情,只怕姨母不会轻易同意呢。
这可怎么办呢?
“娘娘,太后娘娘固然有自己的私心,可比起眼前这危机,还有淮安侯府日后的平安,太后娘娘不会想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