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杨玉婉每天晚上过来请教的要求,杜君才好不容易把这尊喋喋不休的大佛送出了大门,回过头来,看见写好的训练计划杂乱不堪的散落在桌面上,顿时感觉头都要炸了。
她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
不过,若是因此给农场拐来一名女体育老师,一切也算值得。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洗漱完毕,照例先安顿好壮壮,交给满仓和王婆子,拿着新鲜出炉的学徒训练计划,杜君又出现在了练武场。
自从这批学徒入场以后,杜君就从王杰生手里讨来体育老师这一职位,瞧着那帮学徒们或拘束或欢呼的模样,她乐在其中,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当然这批学徒也不是单纯让他们全天训练,上午练一个多时辰,下午则派出去收割牧草。
即便是十月份入了学堂以后,依然也会如此。
一方面是考虑到学徒们的体力精力有限,全天的训练扛不住,另一方面则是杜君担心这批学徒若从不做事,会不会因此而滋生出狂妄自大的心态,故而采用劳作这种方式来提醒他们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一样需要付出辛勤的努力,别弄到最后培养出一批妄想不劳而获的白眼狼出来,那可真就成了笑话。
但杜君的这种担心很快就被这批学徒工们打脸了,甚至昨日刘婶还偷偷提醒杜君,让这帮学徒们慢着点。
牧草长得再快,也没这帮学徒们的手脚快,十几天不到,整个近四十亩地的牧草跟被蝗虫过境般,统统被收割了一遍,哪怕现在养着千八百只兔子,一百多只羊,三十多头牛也吃不了这么些草啊。
对着刘婶略带埋怨的眼神,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杜君真是感觉冤死了。
她又不是黄世仁,生性喜好压榨长工,只是当初分配任务时少说了一句话,就变成了如今的这个局面,这能怪她吗?能怪她么?
当然能。
杜君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在她的潜意识里,这帮十岁左右的学徒工还是孩子,孩子们能干多少活?
但是她忘记了这个时代乡间十岁的孩子已然被当成了半个劳力在用,尤其是那三十个女孩子们,在家时喂鸡喂猪打猪草洗衣做饭收拾房间还得照顾弟弟妹妹,劳作强度一点也不比大人少,到了农场后,除了刚开始接受训练,身体承受不住外,其他的就只剩下洗自己的那两件衣裳,这种好日子对于她们而言简直不敢想象,现如今好不容易东家分配了割草这个活计,一个个恨不得都拿出吃奶的劲,否则都会感觉对不起东家每天给的那三顿饱饭。
一上午的训练很快过去,看着那帮满面潮红,汗流浃背的学徒们,杜君不得不板起脸训诫一番,并以宿舍为单位,六人一组,重新分配割草喂鸡喂兔子喂牛羊晒干草这些农场的基本活计,还郑重提醒他们,少干点。
搞得这帮学徒们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杜君回想起那帮学徒们的表情,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真的有变成黄世仁的潜质?
“东家,望江阁的掌柜派人送来了一张帖子,已经给您放桌子上了”,刚进小院,守门的李德才就笑眯眯的上前禀告。
“有说什么事没?”杜君眉头一皱。
“没有,只说东家一看便知。”
“那好吧,辛苦德才叔了。”
不说得了杜君的称赞,笑的跟朵花似的李德才,单说杜君回到堂屋,满仓就把那张大红的帖子递了过来。
接过来一看,杜君笑了。
“小姐,帖子里说了什么好事?”看到杜君心情很好,满仓亦跟着好奇。
杜君边折起帖子,边拉着长音戏谑起满仓,“天机不可泄露,你一介凡人还是莫要打听的好。”
得,小姐又不着调了,满仓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改明儿不就能知道了么?她又不急。
杜君收好帖子,话锋一转,问起了儿子,“壮壮今天怎么样?还在睡么?”
“嗯,小少爷还在睡觉,不过,看时辰也快醒了”,满仓如实应道。
壮壮已经快三个月了,生活很有规律,(没办法,碰到一个如此不着调的娘,宝宝心里也很苦),杜君每天固定时间投喂六次,再加上自从出生后每天都在放有温水的水盆里游玩一会儿,时不时的再偷偷喂点空间水,小家伙别看是早产了一个月,长得跟足月的没差。
特别是杜君提出的那个婴儿游泳,当初不管是宋江还是其他人,一个个惊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义愤填膺,群情激扬,就差没指着杜君的鼻子骂了。
不过,谁叫壮壮托生在杜君的肚子里呢,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偷摸地把壮壮往水盆里扔,后来,看着壮壮玩的高兴,晚上睡觉也踏实,众人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当然,所谓的游泳也只是用手扶住脖子,小家伙手脚在水里动一动而已,即便如此,旁边的守护人员也至少两名,还提心吊胆的,就怕出点啥事。
杜君莞尔一笑,起身准备回房,同时嘴里吩轻声咐道:“明儿上午去趟望江阁,把小莲也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壮壮的东西也要带全了,然后你俩合计一下,想吃什么,望江阁的厨子还是不错的。”
“喏!”满仓欢快的应了下来。
望江阁呦,整个安县最好的酒楼,她连想都没敢想,据说一桌酒席最便宜的也得二三两,虽然她每个月的月钱有五百文,在丫鬟界已是妥妥的高薪,但还没猖狂到妄想到望江阁吃一顿。
嘻嘻,还是跟着小姐有肉吃!
杜君进了房间,再次拿出那张拜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看着不起眼的字,“杜君亲启”,不由得再次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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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沉着,一点也不着急呢?”余二爷手持折扇轻轻摆动,看着底下的两名心腹,状似无意的问道。
余宁浩看向余百川,对方亦很茫然,摇了摇头。
这几天他们哥俩把安县跑了个遍,能有那个心思又有头有脸的唯有周县令和致仕的李大人会,但据查此二人和杜君那个女人好似从未往来过,难道说.....那个女人还有别的路子能把风干肉送到兵部不成?
但这话余宁浩说不出口,二爷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最重规矩,一旦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话说出去,引来的必定是一番训斥,咬咬牙,羞愧道:“这个.....属下不知!”
“那...那个绣云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说不定能从这个绣娘身上找到突破口。
听闻这个,余宁浩的头垂的更低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愧的无以复加,这安县的女人们都成了精不成,一个二个的都身份成谜。
起身跪倒请罪:“绣云姑娘这段时间不在安县,已经走了十多天,至于去了哪里,宅子里的绣娘们无人知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房间里气氛十分的压抑,须臾,余二爷才收回扇子,轻轻吐了口气,“罢了,这事明天既能揭晓,我等亦不用多心,静候佳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