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清晨,带着新做好的‘兴旺鸭场’牌匾,杜君驾着马车前往赵家村。
还有两天,兴旺农庄正式成立,杜君心情大好,初春的风带着暖意和微许水气,滋润着片片农田。
连着下了两天的春雨,也彻底唤醒了大地,浅浅的嫩绿,星星点点般出现,路边的大树也不甘寂寞,枝条上遍布凸起的芽孢。
连绵的春雨,更是浇灭不了庄子中人的热情。
鸡仔开始了第二批孵化,草场的翻耕也做好了准备,刘婶的兔仔也增加到九十六只,米铺的杂粮碎米也作为饲料运进仓库。
各位管事各司其职,忙碌中,脸上依旧是浓浓的喜悦,连早上跑步的那些少年,口中的号子也喊得比平时更加有朝气,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杜君最初的设想,顺利运转前行。
官路还好走些,到了镇上,回村的路变得泥泞,杜君并没有回村,马车缓慢地向着河湾,鸭场所在径直驾去。
到了大门口,空荡荡的鸭场有些安静,按理说这个时辰,是到了吃饭的时间,杜君也没在意,下车把大门推开,再把马车牵进来。
车厢内不仅有牌匾,还有几笼子,从空间内抓的鸭仔,数量有三百多只。
温度上升,鸭场也要正式开始运行了。
等杜君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下来,场子里还是没人出来,这情况就有些怪异了。
到了那一排新场房,堂屋没人,连续又推开几个屋子,都没人!
这时,最东面的屋子里发出一道略带沧桑的女子声音,“是谁啊?”
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出现在杜君面前,是大壮的寡娘,赵李氏。
杜君见过这个妇人一次,年轻时做刺绣养活一家人,上了年纪后眼睛就有些模糊,看不清人。
上前抓住阿婆的手,“李阿婆,是我,杜君,大壮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
阿婆拉着杜君的手,没说话,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大声哭喊道:“杜君啊,村子里进海盗了!死了好多人!大壮全家都去村子里帮忙了。”
海盗!赵家村怎么会来海盗?
赵家村距离海边还有二百多里,怎么会出现海盗?
扶着哭嚎不止的阿婆,找个椅子坐下,劝解一番,阿婆慢慢也停止了哭泣。
“阿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讲讲,咱们村很多年都没有进过海盗了。”杜君轻声问着李阿婆。
“老婆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村子里就来喊人,说进了海盗,让大壮去帮忙。也没人跟老婆子细说,还要等大壮回来才知道。也不知道海盗走了没有,这些海盗都不是人,我年轻的时候,赵家村也来过一次,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这都好多年了,怎么又来了呢?”阿婆说着又开始哽咽着,用力捶打胸口。
“大壮的爹,就是那个时候没的,还有我两个女儿,都是那个时候没的,这天杀的强盗,就是不让咱们老百姓好好活啊!”
看着悲痛欲绝的阿婆,杜君能想象的到,当年,会是多么凄惨!
不能再刺激阿婆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杜君又是端水,又是劝慰,好一阵儿,阿婆才缓过来。
带着阿婆去房间休息,杜君把东西收拾好,去厨房做些吃的,相信阿婆一天都没吃饭了。
杜君心里也是乱乱的,村子里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大壮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只能等大壮回来才知道。
这一待就是一下午,天已经开始变黑,大壮一家五口人才回来。
看到他们没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赵大壮一家人,疲惫不堪,愁云惨淡,跨进鸭场,就看见了站在屋门前的杜君,阿婆听见动静也急忙跑出来。
“娘,你怎么出来了?”
赵大壮连忙上前搀住李阿婆,带往屋子里去。
大壮媳妇柳氏和杜君打了声招呼,带着三个孩子,去厨房做饭去了。
事情来得急,估计娘和东家也都没吃晚饭呢。
堂屋里只有杜君,赵大壮和李阿婆三人。
“大壮,赶紧跟娘说说,村子里到底咋样了?咱家的房子......”
大壮赶紧接过阿婆的话,“娘,咱家的房子没事,就是东西被抢了一些,比起村里的好多人家,已经算是幸运了。”
回头又跟杜君说道:“东家和刘大姐的房子也没事,你们的房子在村东头,那些畜生没过去,遭殃的是河边那一片。”
“真的是海盗么?他们从哪里进村子的?”
“东家,是海盗,有人看到他们穿的的衣裳,跟咱们大夏完全不一样。至于从哪进村的,有人猜测说,应该是从河道上岸的,昨晚后半夜,当时村里人都睡着呢,听到外面有动静,才知道来了强盗,然后整个村子都乱套了,到了早上,才发现他们上了河边的船跑了。”
“那村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杜君接着问道。
“村子现在太惨了,我们早上回去的时候,还有好多着火的房子,村里人都跑散了,死了好多人,到底多少,还没人知道,我亲眼看见的就有十多个。里长一家就剩一个小孙子,藏在水缸里,才捡了一条命,剩下的都死了。村里的好多人家都被抢了,甚至一些小姑娘和小媳妇也被抢走了,这帮子畜生!”
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村民,里面有很多就是自己熟悉的玩伴,甚至昨天还开着玩笑,今天就......
赵大壮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那现在县衙他们派人过来了么?”
“嗯,县衙中午就派了些衙役过来,到处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们收集好尸身,他们要统计一下。现在里长也不在了,村子里也闹哄哄的,不知道听谁的,也不知道县里会怎么做,估计跟别的地方一样,上报朝廷吧,这就不是咱老百姓该知道的了。”
赵大壮颓废的抹了把脸,接着说道:“村里的好多家,房子也没了,吃的也没了,人也死了,还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呢!估计有几家连棺材都买不起,死的人太多了。”
听见赵大壮所说的话,屋里三个人都沉默了。
这种突降的灾祸,帮还是不帮?帮,怎么帮?帮谁?都是摆在面前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