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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招摇的夹竹桃精。

就连对凤霄抱有好感的林雍见状, 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凤霄表面上眼光高, 实际癖好与众不同,不单男女通吃,竟还专挑奄奄一息的病鬼下手?

这样一想,那凤霄对自己视而不见, 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林雍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否也在凤霄面前装上一回西子捧心, 但随后崔不去道出凤霄来历,却让他微微一震。林家与宫内搭上线, 林雍的消息远较一般江湖人灵通,解剑府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自然也有所耳闻。自己先前不知凤霄身份, 竟还对他怀有非分之想,此时回想起来, 难免有些不自量力的滑稽感。

琳琅阁拍卖被迫中断, 饶是中年人机变无双, 一时也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直到凤霄哈哈一笑。

“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却偏要两全其美,令妹玉雪可爱, 你又如此聪明,将你们都收了又如何?以解剑府在天子面前的地位, 区区小事, 还不值得扯上王法!阿崔, 你那妹子已经被我调|教好了,现在就剩你了。你若肯跟我,保管从今往后,让你吃香喝辣,绝不委屈!”

他对崔不去露出邪笑,仿佛崔不去真有那么个妹子,已经被凤霄纳入房中,收为禁脔。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吗,谁又怕谁?崔不去冷笑一声:“可你这是正经喜欢人吗?我妹妹与我说,她和你在一起时,你总有些不可告人的嗜好,非但喜欢脱光了让她用鞭子抽你,还要抽得越疼越好,若是她抽得不够疼,你便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些事情,只怕你都不敢让外人知道吧!”

满堂哗然。

裴惊蛰:……

他已经完全麻木了,面无表情看着这两个人互相诋毁,将对方的名声往死里糟蹋。

林雍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

他心道,没曾想凤霄仪表堂堂,私底下竟有那样的嗜好,反观自己,虽说断袖之癖不足为外人道,但起码在其它方面还是正常的……

凤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够快,对自己也够狠,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凭空居然冒出一个崔不去,比他还要狠。

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凤霄决定暂时休战,料理正事。

他掸掸袖子,对中年人道:“此乃凤某私事,不劳各位关注,若有疑虑,可自行前往解剑府。今日拍卖还未结束,总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吧?”

中年人如梦初醒,忙道:“是,这块美玉花落谁家还未可知,请各位贵客入座!”

崔不去重新坐下,神情悠然平静,他现在落入凤霄手中,虽然是意外,但也是他布下的一个局,自己既然也是局里的棋子,就不可能提前脱身,但能恶心一下凤霄也好。

众人被方才的插曲干扰,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玉胆后续没有人再加价,自然而然就落入凤霄手中,在那之后还有几件珍宝面世,同样被人争相竞价,凤霄却没有再参与,只等拍卖结束,带着裴惊蛰与崔不去,就离开了琳琅阁,回到秋山别院。

“崔观主这张嘴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坏了我们郎君的名声!”裴惊蛰回想刚才席上一幕,犹有些忿忿,他口舌不如凤霄灵便,当时那种场合,自然也想不出更厉害的话来反驳,若是当众对崔不去出手,反而更加落实了崔不去的话。

“我身上还有你们下的奈何香,说两句话出出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方才没有当众吐血以示所言非虚,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崔不去面色平淡,没了刚才故意作出来的疾言厉色,收敛了一切气势的他坐在那里,平静如远山淡云。

裴惊蛰大为不快:“那你倒是吐一口血给我看看!”

话音方落,只见崔不去张口一咳,唇边鲜红流淌,衣服上立时多了斑斑痕迹。

裴惊蛰:?!!

他吓了一大跳,当即就一蹦三尺高,还差点冲上去看看崔不去有无大碍。

凤霄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傻子,那是桑葚汁。”

他定睛一看,那红色果然不是人血的暗红,而是红中带紫。

裴惊蛰:……

崔不去抬袖,淡定抹去唇边汁水,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尴尬。

“不小心呛了一下。”

裴惊蛰眼角抽搐不已,他想起来了,之前琳琅阁内,侍女送来几样果饮,崔不去就要了桑葚汁,但刚才在席上喝的桑葚汁,对方能含在口中直到现在才吐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凤霄笑道:“去去啊,我现在是越看你越顺眼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解剑府吗,四府主虚席以待,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崔不去:“君子一言,你是君子吗?”

凤霄:“好吧,就算我不是君子,小人一言,起码也能顶得上两匹马吧?还是说,你在左月局中的身份,其实远比我想象得还要高?”

崔不去:“我已经说了,我从未听过左月局。”

凤霄:“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玉胆。”

他让裴惊蛰将拍回来的玉胆放置在桌上。

日光下,玉石流莹,光彩照人,他们几乎能从玉色辉映中窥见自己的倒影。

“方才竞拍的,连我在内一共六人,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崔不去嗯了一声:“雁荡山庄,林雍。于阗富商,周佩。博陵崔氏,崔皓。高句丽人,高宁。安陆张家,张映水。”

他似乎早就料到凤霄会有此一问,不必思考就一口气报出人名来历。

凤霄:“那你觉得,其中谁最可疑?”

裴惊蛰本以为崔不去会回答“我如何知道”之类的,谁料他这次却异常配合。

“周佩,他父亲是突厥人,据说与沙钵略可汗座下第一高手佛耳,是堂兄弟。以及,那个高句丽武者,高宁。”

林雍几年前偶遇凤二,蒙对方援手,摆脱了一桩小麻烦。

当时凤二从天而降,令他一见惊艳,从此别人都入不了眼。奈何凤二对他压根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兼之武功高强,林雍就是想要霸王硬上弓也没机会,搞不好连小命都不保,只好捺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对凤霄殷勤备至,期待对方回心转意,不过凤二行踪飘忽不定,林雍对他的背景身份也并不完全了解,想要找人也找不着,此番能够在此重逢,实在是意外之喜。

林雍自认丰神如玉,偏偏在凤二那里还比不上一个病痨鬼,心头自然带了几分不快。

他还想说什么,凤霄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微微一笑,说了声“我们先行一步”,便带着崔不去入内。

崔不去几乎是被凤霄半推半拉进了里间的,凤霄的动作看似亲密,实则根本没有让人反抗的余地。

琳琅阁内里共有二层,形似天井,中间是拍卖的场地,四周则是客人座位,从二楼凭栏下望,正可将中间的情景尽收眼底,凤霄与崔不去的座位,正好就在南面二楼边上,矮几上早有茶水点心,伙计也不似寻常酒亭食肆那般高声喧哗,连走路都悄无声息,受此影响,大多数客人也都放轻了说话声,琵琶曲调遥遥传来,倒映出几分幽韵,不像琳琅阁在做生意,倒像进了乐坊。

崔不去放眼粗略一扫,发现一楼多是寻常富商与江湖人士,二楼则多为世家子弟,相比二楼的清净,自然是一楼更加吵闹一些,琳琅阁特地将两者分开,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刚刚走上楼梯转角,拐入屏风后面,彻底摆脱林雍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凤霄几乎同时松开手,迫不及待将崔不去往旁边一推,像是生怕稍迟一点就会沾上什么脏东西。

崔不去:……

他默默地在账册上又记上一笔,面无表情找到位置坐下。

凤霄似无所觉,笑吟吟问道:“看你的表情,应该知道林雍的癖好吧?”

崔不去不悦:“这就是你将我推出去糊弄他的原因?你我合作中貌似没有包括这一项吧?”

凤霄一脸无辜:“好歹我今日也带你来看世面了,作为回报,你稍稍付出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有我在,他也伤不了你的。”

崔不去淡淡道:“林雍虽然荒唐,却不是傻子,你拿我作借口,还不如拿裴惊蛰更为可信。”

默默喝茶的裴惊蛰忽而呛咳了一下。

凤霄笑道:“那不行,他没你好看。”

话音方落,林雍的身影就出现在屏风后面。

“楼下甚是吵闹,令人不得清静,不知凤二郎是否介意我前来叨扰?”

凤霄与崔不去之间原本相隔一尺有余,但就在林雍声音响起的瞬间,凤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崔不去的手腕,上半身随之倾来,亲昵笑道:“去去,你鼻子上有灰,来,我帮你抹掉。”

崔不去:……

林雍盯住崔不去的眼神越发灼热逼人,崔不去分明从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杀意,但对方很快又恢复潇洒风流的作派,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放眼江湖,雁荡山庄虽然只是中等武林世家,但因着林父豪爽好客的面子,旁人与林雍打交道时,还是挺给面子的,但到了凤霄这里,就完全行不通了。

“抱歉,恐怕已经坐不下了。”凤霄面上笑着,却拒绝得很干脆。

林雍不死心,还想说点什么,裴惊蛰适时拦在面前:“林少庄主,请。”

“那我们改日再叙。”林雍只好道。

凤霄微微颔首。

他对林雍表现得很不给面子,但林雍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快,对林雍而言,凤霄就像一道翩然惊鸿影,查不出名字来历,如凭空出现在这个江湖,来无影去无踪,但只凭这风仪行止,已足够令林雍为之倾倒,否则也不会念念不忘至今。

临走前,林雍忍不住又看了崔不去一眼,后者的手腕正被凤霄捉在手中把玩,眉目低垂,看不清表情。

他心下微哂,暗道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便甩甩袖子离去。

待凤霄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挪开,崔不去却没有方才的不悦,反是若有所思。

以解剑府二府主的身份地位,凤霄根本无须顾及林雍的感受,更不必拿崔不去来当挡箭牌,但林雍几番纠缠,他居然还没与林雍闹翻,犹留了一丝余地,这其中必定有其它缘故。

“你在想什么?需要我帮忙解惑吗?”凤霄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崔不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解剑府是不是暗中在调查林雍?”

凤霄目光微闪:“你怎会如此认为?”

崔不去不语,心中想道:难道林雍与于阗使者的案子有关?不,应该不是,雁荡山庄离六工城十万八千里,平日里与于阗和琳琅阁都没有生意往来,林雍会出现在这里,应该的确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林家的买卖中,有一种叫天净纱的绢帛,产自南方,其色如天光,其布若冰肌,深受达官贵人喜爱,被列为贡品,每年由林家向宫中供给,林家之所以发迹,也正是从这桩买卖开始,听说他们最近想要凭借于此,搭上太子的船。

凤霄任凭他在那里思索,好整以暇道:“去去啊,以你的能耐,只在左月局当个默默无闻的细作,实在太委屈了,如今解剑府三位府主,若你有意投靠,我可向上呈禀,再为你专设四府主之位。”

裴惊蛰一旁微微睁大眼睛,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解剑府位比六部,大府主为刑部尚书兼任,凤霄又有先斩后奏之权,可见权限之大,这崔不去虽说很可能是左月局的人,但现在还未彻底确定他的身份,他家郎君就以四府主之位相许,不可谓不隆重,裴惊蛰一时竟分不清凤霄到底是真心想要招揽人才,还是故意在试探崔不去。

崔不去面色无波,缓缓抬头:“什么左月局,我怎么听不明白?”

凤霄握住他的手:“你身体不好,还要在这边城奔波劳累,机关算计,却无人得见,我是真为你可惜,解剑府如今就少个像你这样的智囊,你若肯点头,左月局那边,就由我出面去说,保管不得罪你的顶头上司,你以为如何?”

他神情专注地凝视崔不去,敛了笑容的面色带着真挚诚恳,简直能令铁树开花,石头落泪。

崔不去头一回发现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凭着一张脸就骗得别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虽然崔不去自忖没有被迷惑,但也不妨碍他欣赏对方灿若春花的美貌。

“凤郎君,虽然你的话很令人心动,不过我并不知道左月局是什么,也只想安安分分当个道士,还希望你此间事了,就遵守诺言,放我自由。”

色|诱失败,凤霄微哂一下,松开他的手,往后背一靠,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