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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招摇的夹竹桃精。  “时候不早了, 去香铺。”长孙菩提提醒道。

“走吧。”乔仙顺手一抹,纤纤右手从桌沿扫过, 那行浅淡的字立时消失不见,桌沿平滑如初, 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六工城内香铺不少。

由于此处是往来东西的要道,香铺中往往还有许多西域独有的香料, 品种甚至比京城还要更多更杂一些, 乔仙与长孙菩提本以为梅花冷香会很好找,谁知他们问了一上午,几乎走遍全城所有香铺, 最后只买到三种与梅花有关的香方。

“说来巧了,在你们之前,也有一位郎君来问过梅花冷香,高高瘦瘦, 挺年轻俊俏的。”香铺主人比划了一下。

乔仙与长孙菩提对视一眼, 都猜到对方说的, 应该就是凤霄身边的裴惊蛰。

但这条线索,既然解剑府的人已经查过一次, 按理说已经查无可查,为何尊使还要特地告诉他们?

崔不去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二人都觉得这里头应该还有一些他们没想到的细节。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 但六工城内, 香方定要数我这里最齐了。你们要找的梅花香, 这里有三种, 其中一个方子,还是几年前我救过一位西域客商,他送给我的。”

香铺主人说道,一面让伙计拿来三块香牌。

练武之人嗅觉灵敏,身上留香,很容易在逃命或隐蔽的时候让敌人发现行踪,乔仙身份特殊,身上更是从来不熏香,对于她这样甚少接触熏香的人而言,对香气更加敏感,几乎一下子就能分辨出各种味道。

“这是,梅花与杏花?”乔仙闻了闻手上的香牌,递给长孙菩提。

香铺主人点点头:“不错,这种香叫三月春雪,是现在京城最流行的,年轻小娘子们都爱用,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女眷们,春天时穿上鲜嫩衣裳,再熏上它,像您这样的仙子,保管一堆说亲的都要踩破您家的门槛呢!”

他舌灿莲花,哪怕是面对前来询问的客人,也要极力说服他们买下东西。

“这种香名叫静水流深,有檀香与梅香,最适合安神定气,镇邪驱恶。”香铺主人说罢,又拿起一块。

长孙菩提闻了闻,摇摇头。

乔仙也道:“这不是我们要的梅花冷香。”

香铺主人将第三块香方递给他们:“纯粹的梅花香气,只有这一种。”

长孙菩提掂在手中,便觉梅花香气浓烈如火,扑鼻而来,却少了梅花本身的凛冽,反倒如同牡丹一般馥郁芳香。

乔仙见长孙摇头,就将香牌拿过来,果然感觉与他一般。

“东家,你见多识广,这梅花冷香,难道就真那么难配?”

主人道:“寻常香方,都是香气越浓郁越好,这冷香沾了冷字,自然与旁的不同,初闻时只见淡淡冰雪气,半个时辰之后,梅花香气才逐渐出来,但只闻凛冽,不见浓郁,经久不散,能够维持好几天。”

乔仙想到命案发生之后过了一夜,凤霄他们去现场,还能闻见香气残留,得到这条线索,便点头表示赞同。

“也就是说,能用这种香的,必定不是寻常人?”

主人道:“冷香也有不同,如菡萏冷香,青竹冷香等,但因梅花开在冰雪天,带了冰雪气,这冷字才格外应景,这种香很少见,几年前我自己得了一块菡萏冷香,舍不得卖,准备留给女儿以后当嫁妆,这梅花冷香就更少有了,谁家能制出这种香,必然珍而藏之,不会轻易示人的,物以稀为贵,否则街上人人都熏,哪里还会稀有?”

乔仙道:“那你知不知道有谁能制梅花冷香?”

香铺主人苦笑:“我若知道,我早就重金聘他回来了,又怎会与你们说这么多?奇香可遇不可求,我这半辈子都在与香打交道,你们若是找到他,还请不吝告知。”

他说罢微微顿了一下,拍拍脑袋:“对了,上个月春香坊的芸芸小娘子以一舞夺魁,惊艳大半个六工城,听闻她每日都用不同的熏香,但又从未派人到我这里来买过,想必身边另有高人,你们不妨去问问!”

乔仙与长孙菩提均是眼前一亮。

“之前那郎君来问你的时候,你可给他说过这件事?”乔仙问道。

香铺主人摇头:“当时我想不起来,自然是忘了。”

乔仙:“那春香坊可是乐坊?”

香铺主人随即露出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

乔仙立马就明白了,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愚蠢。

香料往往也是药材,香药相通,崔不去既然熟知医术,对香方有所了解也并不奇怪,更能从梅花冷香四个字,就推断出这种香方的罕有,从而将线索传递出去。乔仙与长孙菩提对他们这位尊使的能耐早已见怪不怪,世人肤浅,看到崔不去身体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往往会轻视他,但这样的人若能在风云变幻中占据一席之地,必然拥有常人所不及的能耐,左月局上下,哪怕崔不去十天里有八天都在床上躺着,也没有人敢小觑他。

“解剑府的人要是知道那间五味馆是我们左月局的据点,会不会气得吐血?”乔仙窥见破案的一线希望,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虽还冷着一张脸,但语气已经变得轻松。

长孙菩提不答反问:“春香坊,你去我去?”

乔仙:“自然是我去,你这张脸去了那里,人家只会把你当成讨债的,绝不会认为你想去寻乐子。”

长孙菩提转着手里的佛珠,不做声了。

因为乔仙的话,他没法反驳。

……

琳琅阁。

今日是最后一日拍卖,人比前几日都要多,但入场的门槛却要比之前高上不少,除了请帖之外,客人还得在进门之前交上一笔保证金,若拍下心爱之物,保证金多退少补,若是什么也没看中,临走前琳琅阁再将保证金归还。

如此一来,就杜绝了许多别有用心,或根本买不进,只想进来看热闹的人。

凤霄刚刚带着崔不去、裴惊蛰入内,后面就有人咦了一声:“这不是凤二吗?”

那人快步赶上他们,又惊又喜地看着凤霄:“凤二,好久不见,你竟在这里?”

对方二十五六,高冠红衣,一派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风范,但崔不去目力何等锐利,立马就看出此人对待凤霄与众不同的态度。

寻常故友重逢,也不至于这般热诚还带了几分殷勤的。

可要说此人是想巴结凤霄,看着又不像。

崔不去正思忖间,凤霄已是扬眉一笑:“林少庄主,好久不见。”

这四字一出,再看对方年纪行止,崔不去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出对方的来历。

雁荡山庄,江湖中等世家,以经商为主,家财万贯,家传雁荡剑法十三式,庄主林棱,年过不惑才得了爱子林雍,自然百依百顺,无所不应,连他荒唐的嗜好,也默许不加阻拦,是以雁荡山庄在江湖中出名,竟不是因为林家有钱,也不是因为林家的雁荡剑法,而是因为林雍。

却见林雍眉间欢喜,就要上前来握凤霄的手,后者却不着痕迹避开几寸,手转而滑上崔不去的肩膀,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将崔不去给抓到自己身边,两人肩膀狠狠挨了一下。

凤霄:“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密友,姓崔,名不去。去去,这位是雁荡山庄的少庄主,林雍。”

他特地在密友二字上加重,唇角带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光是听着都觉得暧昧,令人不由浮想联翩。

崔不去:???

崔不去略略扫了一眼,就道:“这里原来不住人的吧?”

凤霄微微笑道:“住人是住人的,只不过原来是奴婢住的侧间,我让人重新布置了一下,暂时就作为解剑府的刑房吧。”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崔不去道:“阁下的意思,是要对我用刑了?”

凤霄半蹲下身体,与他平视:“你看,你的反应,就半点都不像一个无辜的普通人,让我怎么可能不怀疑你?”

崔不去无奈道:“你好歹也讲讲理,难道我现在大声喊冤,你就会放过我了?秦氏就算与紫霞观有什么瓜葛,那也是从前的紫霞观,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女子!阁下想必也将紫霞观上下搜了个遍,难道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了吗?”

凤霄道:“本城有香火更盛的白云观,你为何不去那里?”

崔不去:“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紫霞观百废待兴,我若扶植起来,往后便是我说了算,总比寄人篱下来得自在,这个道理,不需要多说吧?”

凤霄摇摇头:“不合理。两个月前,琳琅阁刚刚放出消息,说今年的拍卖要在六工城分号举办,不早不晚,你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巧得让人生疑。于阗使者死了,秦氏连同珍宝失踪,说不定那珍宝在外头遛一圈,又会出现在六工城内。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秦氏?还是珍宝?东西到底藏在哪里?紫霞观,还是琳琅阁的拍卖会上?”

崔不去:“阁下的话,让我越发听不懂了。”

凤霄:“没关系,你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告诉我。”

崔不去道:“我身体向来不大好,恐怕经不起什么严刑拷打。”

凤霄意味深长道:“你以为身体上的痛楚,就是这世上最难熬的了吗?”

他说罢,也没等崔不去回答,就起身往外走。

裴惊蛰看了崔不去一眼,紧随其后。

片刻工夫,屋里的人都撤得干干净净。

几盏烛火熄了,门一关上,屋内立时变得昏暗。

随即,外面支起的窗户也都被拉下来,不知凤霄吩咐了什么,每个窗户又在外头被封上几层黑纱,将仅有的一点光亮彻底隔绝。

这会儿的屋子,是彻彻底底的伸手不见五指,外面别说脚步声,连一丝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静夜引幽思,文人多戚戚,但那是在有松风明月相伴下的幽静,一旦寂静到了极点,反而变成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崔不去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不复刚才特意表现出来的无奈和愤怒。

等到窗外被蒙上黑纱时,他甚至还轻哂一声。

崔不去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五感尽失,人在极度安静与无聊之中,就容易胡思乱想,进而神智混乱。

没有人说话,哪怕大喊大叫,听见的也只会是自己的回音,不知道外面是白天或黑夜,一天两天还好,到了第四第五天,乃至十天半个月之后,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最后会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死了,身处阳间还是地狱。

任是再硬气的汉子,在这样无声的折磨下,只怕最后都要痛哭流涕地求饶。

崔不去就曾亲眼见过,一个擅长双剑,在江东武林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被迫在这种屋子待上半个月,出来之后他浑身布满伤痕,那都是他自己划出来的伤口,他只能通过自残的疼痛,来感知自己还是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