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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招摇的夹竹桃精。  长孙一击不成, 再要提气去追, 已然失了先机, 对方很快就失去身影。

“怎么回事!”乔仙很快赶过来。

这一切发生不过须臾之间, 两人根本没料到本已到手煮熟的鸭子居然还会飞掉。

“她刚才隐瞒了实力。”长孙沉声道, 在对方生生受住他一掌时,他就已经想到了原因。

“不可能!”乔仙想也不想道,“若果如此,她为何打不过刺客?”

“原因有二, 一者她知道我们在,想试探我们是哪一方人马,知道我们是来救她的,更加有恃无恐, 二者我们可以谈条件,说明并非滥杀之人, 她更有余力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长孙难得话多, 但乔仙宁愿他寡言,起码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一条重要线索跑掉。

这妙娘子一跑, 再想找到,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只能先请示尊使了。”乔仙道。

长孙沉默不语,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他道:“她方才受我一掌,虽然逃脱, 必然也受了重伤。”

乔仙会意:“即便想要乔装蒙混出城, 恐怕也不容易, 但想要调动城卫捕役搜查, 势必得亮明身份,惊动解剑府的人,影响到尊使的布局。”

长孙菩提却道:“不会。”

乔仙蹙眉:“为何?”

长孙菩提:“我听说,沙钵略座下第一高手佛耳,也到了,想必是冲着尊使去的。”

他们自然还不知道,就在今晚,刚刚,佛耳才与凤霄交过一次手。

乔仙一凛:“那我们得去保护尊使!”

长孙菩提:“不必,有解剑府在,尊使应该无碍,但佛耳来到,阿波那边的人应该也到了。正事要紧,我们无暇再去给解剑府搅局添乱了。”

乔仙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解剑府与左月局向来各司其职,这次同样也是,崔不去带着左月局中人来到六工城,自然不是为了专门来给解剑府添堵拖后腿,而是另有要事,只不过听说于阗使者被杀,天池玉胆失窃之后,崔不去才改变了主意,决定顺道绊一绊凤霄查案的脚步,若能因此让左月局更快找到玉胆,那自然又平添一桩功劳。

但是现在,佛耳的出现,表明情况有了变化,正事当先,玉胆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妙娘子虽然跑了,但这也是一条线索,与其让解剑府的人无头苍蝇似地乱转,崔不去肯定会选择拿来交换条件,有限度地与凤霄合作。

长孙菩提言下之意,以崔不去的精明,左月局必定不会吃亏。

乔仙点点头:“那我这就去让人给尊使递话。”

长孙菩提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丝乌云飘来,遮住明亮的圆月。

他们头顶一下子暗了不少。

二人早有默契,无须多余废话,便分道扬镳,各自往相反方向离去。

……

这世上能伤到凤霄的人不多,崔不去作为一个完全不会武功,也未必有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竟然完成了这样一个高难度的任务,裴惊蛰表示大开眼界。

凤霄可以不管崔不去肚子饿不饿,但他无法忍受自己带着一身秽物去查案,于是最终只能裴惊蛰先行一步,去卢家查探,他自己则带着崔不去回秋山别院更衣。

这一路上,凤霄脚程如飞,几乎是用上了毕生功力在往回处赶,估计刚才跟佛耳交手都没这么拼过。

打更的只觉迎面黑影扑来,还未看清楚,狂风已经擦过面颊,扬长而去,弄得他大惊失色,以为夜路走多见鬼了。

崔不去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他方才被玉秀和尚挟持,先麻了半边肩膀,现在被拽住另一边胳膊狂奔赶路,另外的一半肩膀也快没了知觉。

但比起这样的处境,能够恶心到凤霄,崔不去仍旧觉得是值得的。

“崔道长好似很得意啊?”凤霄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传来。

崔不去敛了唇边微微上扬的弧度:“我只是为凤府主高兴,案子又添新线索,说不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凤霄微哼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但崔不去听出这一声哼里,有好几个意思。

一是等我换完衣服再跟你算账。

二是你现在落我手里,还敢蹦跶,简直吃饱了撑的。

三是我必要整得你死去活来,哭爹喊娘,后悔到人间来走一趟。

可那又如何?

崔不去微微挑眉,表示无所畏惧。

到了秋山别院,凤霄将他一扔,也顾不上多说,就匆匆去沐浴更衣了。

崔不去身无武功,拖着一具残躯,想跑都跑不远,更何况别院里还有解剑府鹰骑在,凤霄完全不担心他会不自量力到逃跑——崔不去当然不会跑,他回到自己房间,也洗漱了一番,又问侍女要了几样点心。

眼下灶台早已熄火,重新烧饭得费不少工夫,但点心是现成的,侍女手脚麻利,很快就端过来,顺带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您给的那条线索,乔娘子他们把人给追丢了,让我请示您下一步要怎么做。”

这名侍女叫棠梨,名字是入了别院之后才被管家改的,原先叫桃娘,配上寻常的面目,毫无让人记忆之处。

在京中下令让凤霄过来护送于阗使者之后,崔不去就猜到赵县令必然会将这座私家别院拿出来招待凤霄,棠梨也就顺理成章因为家中贫寒被卖入府。

她原本不是服侍崔不去的,只因照顾崔不去的那个侍女昨日偶发腹痛,上吐下泻至今卧病不起,管家生怕耽误事,这才临时调了安分守己的棠梨过来。

至于她是本来就安分守己,还是特意让管家看到自己的安分守己,那已经不重要了。

凤霄跟裴惊蛰忙着查案,几乎不会留意到这样人事变动的小细节,于是棠梨顺利为崔不去送来了乔仙他们这两天得到的消息。

崔不去面露沉思,苍冷月光映在他侧面,竟有些近似透明的剔透感。

棠梨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这座别院的客人虽然容貌风采举世无双,但比起百鸟朝凤的华丽璀璨,她反倒觉得崔尊使这样的人看起来更悦目舒适。

只是脸色未免也过于难看了些。

“您是不是受伤了,属下去拿些药来?”棠梨问道。

崔不去:“你懂推拿吗?我两边肩膀都有些脱力。”

棠梨:“属下试试。”

她走到崔不去身后,试着按压对方穴道,便听见对方轻轻嘶了一声。

“您这应该是筋肉拉伤了,于骨头无碍,属下给您推的时候会有些痛。”

“只管施为便是,忍痛我素来在行。”崔不去自嘲道,语气轻松。

棠梨见状不再犹豫,开始伸手为崔不去按捏肩膀,一边继续向他汇报。

当她说到妙娘子跟乔仙他们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之后,发现乔仙长孙听不懂,又马上换成汉话时,崔不去喊停。

“那句话怎么说,她教你没有?”

“教了。”棠梨点点头,能入左月局的人都不一般,能被派到这里来的人更不一般,她当下就将妙娘子那句话给模仿一遍,虽然中间隔了个乔仙,但居然还有八|九分相似。

崔不去陡然坐直身体,就连棠梨失手加重力道带来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尊使?”

“这是高句丽话。”崔不去道,“那个秦妙语,是高句丽人,而且天池玉胆,肯定就在她身上。”

为何会如此认为?

棠梨很疑惑,但她没有问下去,因为崔不去的推测总是有原因的,而不该她过问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去问。

果然崔不去没有继续说话,那头凤霄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派人过来催促了,崔不去吃了几块点心,肩膀也被按得松快不少,当下便起身朝凤霄那边而去。

凤霄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换一身衣服就变好。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笺和一块令牌,信上寥寥几句,只道裴惊蛰已被劫持,让凤霄亲往城外胡杨林要人,令牌则是解剑府的令牌,裴惊蛰素来随身携带,如今令牌丢失,证明对方并非空口白话。

很明显,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对方的目的并非裴惊蛰,而是凤霄,更有可能是天池玉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凤霄忍不住骂了一声。

“佛耳?”崔不去揣测道。

“也许。”他手指一揉,那封信立时化为齑粉,随风四散。

崔不去:“你打算去?”

凤霄:“不然呢?”

崔不去讶异:“凤府主不像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啊,居然会在乎一名属下的性命!”

凤霄:“他父亲曾救过我。”

崔不去摇摇头:“那也不像你的为人。”

凤霄:“那在你看来,我应该怎样做?”

崔不去:“回信一封,爱杀就杀。”

两边一打照面,薛娘子愣了一下,火气生生压下去几分,改而换上一张笑脸。

“这位郎君,我们春香坊白日里是不待客的,您若有意,不妨等酉时之后再来。”

长孙菩提道:“听说芸芸小娘子一舞动半城,我特地过来看她。”

薛娘子掩嘴一笑:“芸芸小娘子,只怕此刻还懒起画娥眉呢!”

若春香坊的熟客在此,看见向来泼辣性急的薛娘子对个不懂规矩的人如此客气,只怕是要吓掉下巴,但对薛娘子而言,哪怕是她阅人无数,长孙菩提的英俊,也已足够她消了起床气,换上一副笑脸相迎。

长孙菩提微微皱眉:“但我只是路过六工城,晚上就要走了,不能让我见她一面吗?”

他拿出一个锦袋,递给薛娘子。

薛娘子接过打开,登时愣了一下。

袋子里头全是圆滚滚沉甸甸的南海金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长孙菩提英俊的脸加上这一袋金珠,别说要芸芸小娘子作陪了,就算是要薛娘子亲身上阵,她都不会有二话。

“郎君快里边请,我这就去叫芸芸!”

长孙菩提微微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前屋扫过,一道轻盈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在视线之中。

如果想要掩人耳目,当然是夜晚过来最好,那时候春香坊人来人往,衣香鬓影,最容易遮掩行踪。

但夜晚同时也是对方最容易蛰伏潜藏的时候,乔仙与长孙商量之后,都认为白天过来,反其道而行,最容易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引蛇出洞。

春香坊楼阁重重,曲廊回绕,暗香隐隐,果真有深闺藏娇的感觉,长孙走在薛娘子后面,想到的却是这样的地形极易藏人,便是武功高手过来找人,只要对方屏息静默,借着周围花鸟鱼虫的动静遮掩,还真未必能找到。

“这里便是芸芸的住处,你自个儿上去吧,她可能还未起床。”薛娘子笑道。

这位芸芸小娘子虽然既卖艺也卖身,但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只不过长孙实在阔绰,出手就是一袋金珠,莫说一个芸芸了,就是十个芸芸都已足够。

薛娘子说罢,转身就走了,长孙敲了两下,门很快被打开,一名少女看见他站在门口。

长孙菩提道:“我来找芸芸。”

少女微怒:“你这人好不懂规矩,娘子白日里不待客的,快快离开,否则我就叫人了。”

长孙:“是薛娘子带我过来的。”

少女愣了一下,怒色随即化为悲哀,但一闪即逝,她平静道:“那郎君请进吧,劳烦您在前厅稍坐,芸芸娘子还未起身,我这就去叫醒她。”

长孙点头:“有劳了。”

这里必然是花费了心思装点打扮的,长孙环顾四周,看见窗前摆了一盏腊梅,他正想着春日里哪来的梅花,上前一看,才知是绢花,只是捏得极好,上色均匀,深浅有致,以假乱真。

“好看吗?”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

“好看。”长孙菩提回过头,“这是你自己做的?”

芸芸笑而不语,一头青丝仅仅是随意挽起,单衣之外穿了件外裳,松松垮垮,别有慵懒风情。

“好看就好,何必管出处?郎君为何白日里闯进来,薛娘子竟也不阻拦?”

长孙菩提言简意赅:“一袋金珠。”

芸芸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自失一笑:“难怪薛娘子也肯为你破例。”

说罢她主动握住长孙的手,依偎上来。

甭管这位芸芸小娘子的舞姿多么倾国倾城,许多因此一掷千金的人,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这个人,软玉温香固然别处也能轻易得到,但人人趋之若鹜的本质,必然是那份独占的虚荣感。

芸芸也很明白这一点,并未像其他乐坊魁首那样拿腔作势。

但长孙菩提却推开了她的手。

“我想看你跳舞。”

芸芸噗嗤一笑:“郎君莫不是害羞,想先赏舞乐?也成,不过这会儿没有乐伶伴曲,只能让我的侍女先进来弹琵琶了。”

长孙菩提道:“我非是害羞,也没有故作清高,只是单纯想看你跳一支舞。”

他面色平淡,连笑容也无,说出来的话却反倒更可信些。

“这支金钗,你还记得吗?”长孙从袖中拿出一支钗子递给他。

芸芸先是面露迷惑,而后神色慢慢有了变化,似回忆起什么。

“你是不是,东边巷头那个……”

长孙点点头:“八年前,一个少年流落街头,饥寒交迫,差点就死了,是你给了他一支金钗,让他去典当,度过难关。后来他得了钱,就把这支金钗赎回来,一直带在身边,今日特来交还,还你一段善始善终。”

芸芸盯着金钗看了半晌,泪水渐渐漫上眼眶,最终滴落在长孙菩提的手心。

“八年了,你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却老了。”

长孙道:“你若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

芸芸拭去眼泪,摇头笑道:“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万众瞩目,纸醉金迷,你不必为我操心,这支金钗,也留给你做个念想吧,你想看什么舞,我给你跳。”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芸芸小娘子对长孙菩提的态度,终于多了几分亲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疏远客气。

长孙深深地看她一眼,将金钗重新放入袖中。

“那就跳一曲醉东风吧。”

……

琳琅阁内,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安静的场面一时沸腾起来,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望向侍女手中那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玉石。

无须琳琅阁的人介绍,哪怕对玉石毫无研究的人,也能知道这是块宝贝。

“天池玉胆,是这样的?”裴惊蛰忍不住出声。

他们都推测过,天池玉胆很可能会出现在琳琅阁拍卖上,但谁都没有想过竟会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方式,如果解剑府这时候出面将玉石拿走,对方费尽心思谋划的一切不就落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