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露九宗祖上满门,高家九宗,以及当年涉于教猎曦露的老师、丫鬟、宫女、监吏,尽数处决。
楚九费了极大的代价,保下高翊一命。但高翊被剥去崇奉之职,被命毕生除非楚九在外可以跟随,不得单独离开楚府哪怕一步。
可,应昱到底是极致宠爱这个女人的。
挑起这漩涡的女人,曦露。
只是一把匕刀,破开双臂,像她自残时那般。
应昱不能亲自看她死去就罢了,甚至一想到这般佳人,被毒死时皮肤会发黑,被吊死时舌头不雅,被溺死时太过难看——
到底是怜惜她,极致的宠爱这个女人的。
所以不管她犯下了如此滔天的大错,也不会忍心看她惨死。
而是给她一个,仍完美,仍体面,仍绝色的死法。
曦露死得静悄悄的。
她的血无声无息地流尽,一如她死前对所有人都无声无息的沉默。
若没有她那句平淡的话。
她或许真的能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贵为凤后,脱胎换骨。
幼年至今一路所受人间冷暖苦楚,咬牙熬到如今终要守着云开见日明,却甘愿轻飘飘一句话断送了所有的未来。
但——
这颗诞生在晨曦,让世人为之怜爱疼惜的剔透露水,最终也命薄如纸,如她所期冀的那般无声凋零。
至于汪若戟,没有人知道汪若戟与圣帝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他在当日被逐出隆天回道老家之后,便一把阳焱烧了自己全族。
这场无声无息翻天动地的惊变,在史书上甚至不会留下一个标点。
曦露死了。
汪若戟仍是隆国最具权势的霸相。
他们的儿子?
没有人会在意的。
没有人。
殷长梦呢,这个最无辜的女人,也化成了灰烟。
这场变故里好像没有任何人得以完满。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曦露见过那璀璨的白月光,不知黄泉路上忆起,可还是那般干净模样。
而汪若戟曾见过那样璀璨在朝霞中的一抹露水,不知人生漫长,又可会偶尔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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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手里的日记,墓幺幺的心情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眼神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十宴,“她的日记里,并没有写是如何出生的。如果汪若戟对曦露真的如此绝情,再也没见过她,那……”
十宴抿了一口酒,“对而言,这里面如此多疑问,倒是蛮会挑重点。”他挑起眼角,悠悠望了她,“怀疑曦露心有恨憎,拿我骗了应昱,怀疑我不是汪若戟的儿子,而是应昱的。”
“可以这么说。”墓幺幺点了点头。
“应昱不是傻子,汪若戟更不是。”十宴抬起手指着自己脸上狰狞的伤痕,“应昱这辈子最痛恨别人骂他什么?最痛恨别人骂他绝后。他可能会因为一时愤怒,杀了曦露,但绝对不可能因为一时冲动,把他刚满月的亲生儿子,扔进老虎的嘴里。”
墓幺幺露出一丝轻微的不忍。
十宴倒并不在乎,“是汪若戟找人把我从老虎嘴里救下来的,也是他救活了我,养大了我。”
“……可是……”
“我知道在疑惑些什么,虽然母亲日记上并没有写,但是曦露的确和汪若戟上过床。而我,也的确是他们的孩子。相信我,我用过无数方法想去确认下这个结果到底是不是假的——毕竟……”他笑了笑,“比起一个私生子,还是太子这个身份更吸引人一些,不是吗?”
“……”
他放下酒杯,走到墓幺幺面前,“这些年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一直都知道的存在。知道汪若戟有多么疼,像当年疼他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着。”
墓幺幺的表情微微一僵。
“没错,我知道不是汪若戟的亲生女儿。”十宴仍然很平静,伸出手指抚摸过墓幺幺的嘴唇,轻轻弯下腰来凑到她的耳边,“现在看到本人,这件事反而让我非常开心了。”
“为何?”墓幺幺反问。
“因为,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啊。”他笑吟吟地直起身来,刚抚摸过墓幺幺嘴唇的手指,又伸进自己的嘴巴里故意吮弄着,“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