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擎苍认命地闭上眼,心里把伏榕给骂了个半死。
竟然又给他整这么难听的警报!
“我……”厉擎苍弯腰捡起手镯,抓在手里,低着头,很丧气地朝帐篷走去。
司沉水打量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心底的某一处忽然泛起一层涟漪,一股陌生的情愫悄然滋长。
她还未细想,话已出口。
“哪有人送出去的东西又拿回去的?”
“厉擎苍,你这样是讨不到老婆的!”
厉擎苍浑身一僵,而后整个人瞬间光芒万丈似的,大步走回来,拿起司沉水的手就把手镯给套了上去。
“你喜欢就好。”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小声说。
司沉水抚摸着手镯上雕刻着的繁复花纹,微微抬眸,看到面前的男人明明很紧张却又故作镇定,心底那层涟漪像是被羽毛轻轻刷着。
她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拉住系在悬崖边的绳子攀了下去。
厉擎苍跟石化了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她亲我了,她亲我了。
这次不是戏弄他,是真的亲他!
厉擎苍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蹿红,尤其是被司沉水亲过的那一处,就跟有火在烧一样,甜蜜又热辣。
她亲他了!
成年后终日冷着一张脸的厉长官,控制不住地弯起唇角,心如雷跳。
“厉小子,你怎么了?”陈忠年扶着一棵树吐完新一轮,转头看到厉擎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禁好奇地探过头来。
厉擎苍如梦初醒,迅速站直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定地走进帐篷里。
本想先缓缓情绪,哪知刚一进去,就见他的儿子揉着眼睛坐在睡袋里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看到他进来,小奶娃眯着眼站起朝他扑了过来,萌萌哒哒地望着他:“粑粑,你脸怎么那么红……唔……”
“哎……”帐篷外传来陈忠年的叹息声,“这些小伙子怎么一个个都不爱说话呢。”他说着瞥了一眼瀑布这头趴在地上瞄着狙击枪的大个子,更加惆怅。
这小子一有枪就彻底不理人了。
远处,河豚军团窝在小树林里正开完小会,副队长问F:“刚才上面那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怪异?”
“应该是警报。他们身上可能还有其他高科技装备,大家一切小心,他们不主动攻击都别轻举妄动。”F严肃地说道,“我刚检查过,他们也截断了我们的通讯网络。”
“那队长他们岂不是无法跟我们联系了?”副队长皱眉。
“这可能就是他们进山的目的,他们想让我们孤立无援,再各个击破。”F沉声说道。
他们是臭名昭着的雇佣军团,是各国通缉要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们的命。
“我们联系不到援军,他们也一样,大不了跟他们鱼死网破,真拼命我们也不会怕他们!”副队长冷着脸说道,其他雇佣团的兄弟们也都纷纷附和。
“兄弟们,我一定会让你们活着出去的,相信我。”F朝他的队友们说道,转头看着前方升起炊烟的山顶,心情极其复杂。
而此时,北境山脉边缘,伏榕和军方的人正要进山,就遭遇了剩余的河豚队员,两方立即交起火来。
森林中部,龙河开着车正在沿途寻找FZC的痕迹。
可他越找头越大。
“我的姑奶奶祖宗们,你们这是把整个森林都逛了一遍吗?”他站在车顶上,拿着望远镜查看四周的情形。
你说撞到一棵两棵树也就算了,可这望过去,好家伙,方圆百米,几乎每个方位上都有树被擦破了皮。每个方位上,都有车辆碾过的痕迹。
“你们在开碰碰车吗?”龙河搜索着沿途车辆的痕迹,发现这一直兜圈子撞树的就是他们的车。
往前方走了走,依旧如此,每个方位都有树被撞过,地上到处都是车轮碾压的痕迹。
这可怎么找?
根本无从追踪。
突然,他在草丛里发现了两只被丢弃的汽油桶,拿起来一看,里面已经空了。
龙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中已经明白了司沉水他们的打算。
他无比同情另一个车队,那群倒霉家伙,估计油都快没了。
无法通讯怕什么?
龙河跳进副驾驶座,踩下油门就朝山脉深处开去。
他老大那么抠门竟然不惜损耗汽油在森林里兜圈子,不就是要耗光对方的汽油?
那么他们此去的目的,一定是往山脉深处了。毕竟厉擎苍开的那辆车低能耗,后备箱的两桶汽油在这北境山脉里兜三天圈子都没问题。
北境山脉有一大部分是原始森林,里面古木参天,树枝遮天蔽日,即使有月亮,也照不进一丝光亮。
夜晚,各种野兽都开始嚎叫,呜呜哇哇的,仿佛到了洪荒时代一般,恐怖又阴森。
森林里毒虫毒蛇遍布,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身亡。不但如此,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猛兽。
幕布山顶上,陈忠年从工具箱里掏出一罐硫磺,沿着山顶撒了一圈,对厉擎苍他们说:“小伙子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小看化学,野外生存我们学化学的可是很厉害的。你们看这硫磺一撒,还有什么毒蛇敢过来?”
陈忠年凑近蹲在地上搭锅煮米的厉擎苍父子俩,冲小奶娃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怎么样?要跟爷爷学吗?”
厉亥小朋友捧着一只iPad正看动画片,闻言眼神瞬间表现出呆滞模样,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他可没忘,他现在是洋娃娃。
“哎。”陈忠年纳闷,这些小伙子怎么一个个都不喜欢说话呢?
憋死话痨了。
这时候,山崖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厉擎苍一听立即站起来,小奶娃也忘了自己不能说话,喊道:“麻麻回来了!”
父子俩眼巴巴地望着山崖边缘,咽了咽口水。
悬崖边缘飞来一道黑影,一只野鸡被扔了上来。
厉擎苍飞快地捂住小奶娃的眼睛,抬脚把野鸡踢到宣伍一脚边,继续眼巴巴望着悬崖边。
宣伍一捡起野鸡,过来提起刚烧开的水走到瀑布旁边,蹲下就开始搓鸡毛。
“粑粑,是好吃的吗?”小奶娃流着口水问。
“烤鸡。”厉擎苍沉声道,眼睛依旧盯着悬崖边。
司沉水让他留在山崖上自己去打猎去了,一定有很多收获。
只是等了许久,底下都不再有动静。
厉擎苍皱眉,从一旁的生活包里摸出一只眼罩给小奶娃戴上,吩咐了一句“不许摘”就朝悬崖边缘走去。
走近往下一看,他就沉默了。
只见司沉水抓着绳子掉在悬崖上,绳子下绑了一串——人!
什么烤乳猪烤全羊的全都是如梦幻影,你给我绑一串人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食物本来就不够吃!
而且绑来的还是敌人!
“搭把手,这些人把自己养得太好了,一个个死沉。”司沉水在底下冲厉擎苍招手。
厉擎苍黑着脸,站在上面看她。
“猪在他们下面……”
厉擎苍拉住绳子就往上拖。
司沉水:……
看来从小养尊处优的厉长官是真的没受过苦,瞧瞧才吃一顿干粮就把他给吓的。
“这四个是河豚派出去打猎的,我看着顺眼就……”司沉水说到一半注意到厉擎苍瞬间阴沉的脸色,立即转移话题,“你还别说,河豚的人各个都是帅哥,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小鲜肉啊,你不喜欢?”
“哎呦这些外国小伙子长的是真不赖,看着年纪好小啊,有二十岁了没?”陈忠年也凑过来。
厉擎苍黑着脸,见其中有一个要苏醒了,上去一记手劈又给他劈晕了。
“呵呵呵……他们这名字取的挺好的,河豚嘛,看着鲜美,实际上剧毒,不好碰不好碰。”陈忠年干笑着,跑去找宣伍一了。
还是他的大个子好相处,没嫉妒心。
“粑粑麻麻,我们要烤乳猪吃吗?”厉亥小朋友坐在折叠凳上,手扶着眼罩问。
“没有。”厉擎苍一边把猪拖到瀑布边,一边淡淡地说,“被地上这群小白脸抢走了。”
小奶娃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嘴巴一瘪,哇地就开始哭。
从此记恨上了小白脸。
“我说你这动不动就哭的毛病真的不好。”司沉水走过去摘掉小奶娃的眼罩,掏出手机点开相机调成前置摄像模式对准他,指着上面说,“你看,你的脸白不白?”
小奶娃一边哭一边点头。
司沉水指地上摊着的四人:“你看他们的脸白不白?”
小奶娃擦着眼泪,又点点头。
司沉水说:“他们跟你比较,比你白是不是?”
小奶娃继续点头。
司沉水一脸深意地看着他:“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白吗?就是因为哭多了,把脸洗的这么白……”
小奶娃望着一本正经的母亲大人,嘴巴慢慢睁大,眼里透射出惊恐。
“司沉水!”旁边传来父亲大人的怒吼。
司沉水赶紧把手机往怀里一塞,拍着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吹着口哨又翻下了悬崖。
折叠椅上,厉亥小朋友一脸惊恐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四位小白脸叔叔,小手使劲摸着自己的脸,憋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远处的树林里,河豚军团选了一块比较宽阔的地面将车子围成一个圈,在里面支起了炊具,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
旁边的树上,他们的副队长趴在树枝上,拿着望远镜正在看前面的瀑布山顶。
“先生,司沉水和厉擎苍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他们竟然对着那个洋娃娃说话,还喂他吃东西。”
“你看仔细点,那真的是洋娃娃?”F问。
“不是洋娃娃又是什么?只有他们动他的时候,洋娃娃才会做动作。而且之前雇主给的资料里也有关于这个洋娃娃的照片,不就是一个洋娃娃吗?”
“也许他们打算要个孩子,先熟悉一下养孩子的程序。我和丽莎就买过这种仿真娃娃,对新手父母很有帮助。”旁边一位快要当父亲的雇佣兵说道。
“带着这样一个娃娃出行不觉得别扭吗?”副队长问。
“怎么会?这是父爱,是幸福,你们这种单身狗不会明白的。”那位雇佣兵说,“司沉水是瘟神,他们华夏没有人愿意与她为伍,厉擎苍却对她锲而不舍,我觉得他们一定是真爱。”
“真爱,就一定会想要有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
“好像挺有道理的。”其他人点头。
丝毫不知道他们全部都被带偏了。
“诺亚他们怎么还不回来?”F忽然问。
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忽然屁滚尿流地跑回来,说:“不好了,诺亚他们被那个女疯子抓走了。”
“什么?都被抓走了?”F腾地站了起来。
“他们四个都被抓走了,女疯子速度实在太快了,我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诺亚他们就被她击倒了。而且,她……她还说……”
“说什么?”副队长从树上爬下来,着急地问道。
“她……她说,放我回来报信,让我们死了打猎的心,今晚就啃干粮吧。”
“shit!”F一脚踢开了地上的折叠凳,走到车子里拿出一个扩音喇叭,走到悬崖下面,冲着山顶喊,“司沉水我们来做个交易,把我们的人放了!”
“他们喊话了,快来看。”正在洗猪肠的陈忠年朝司沉水招手。
司沉水已经回来,正在安慰被打击到的小奶娃,闻言也拎出一只扩音喇叭,递给他:“这种事情您来合适。”
“这怎么好意思。”陈忠年嘿嘿笑着,手上速度却很快,一把抢过喇叭,就开始用外语跟下面谈判。
“说说你们能给我们什么?”陈忠年喊道。
“我们打开你们的通讯屏蔽。”
“我们不需要,现在挺好的!”陈忠年喊。
“我们后退一千米,晚上不攻击你们。”
“别啊,你们不能这么怂,要有个杀手的样子!”
“我们给你们打猎。”
“你们真是太好了,我们还需要一头羊,蔬菜也需要,你们有没有调料?我们忘记带孜然了!哎你们有没有带汤锅,我们汤锅也不够用。”
MLGEB!
F咒骂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喊:“把我们的人放了,我们退出北境山脉。”
陈忠年喊:“小伙子,晚上在山里行走不安全,别乱来!”
“把人放了,不然我们现在就攻击你们!”
“没关系,我们有人质在手上!请向我们开炮吧,打不过我们可以跑到北面去!”
“shit!”
“一群流氓!”F咒骂了一声,看着车上的火箭炮,手痒的真想一炮把他们给轰了。
“羊抓普通的,别抓珍稀动物,我们国家吃保护动物犯法的!”陈忠年还在上面喊。
“要两只,我们大个吃的多!”
“你给我闭嘴!”F气得将喇叭往地上一摔,转身就走。
“小伙子,你们动作快点,良宵苦短,我们吃饱了还要补眠。你们也要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着要打呢!”
“我们打上去!”河豚军团的兄弟们都气疯了。
对方纯粹就是在拿他们寻开心。
F皱眉道:“司沉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们一旦进攻,她会毫不犹豫处决人质。”
“她不是军人吗?”一位刚加入河豚不久的小萌新问。
F瞥了他一眼:“她只保护好人。”他冷笑,“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也是所有雇佣军团忌惮司沉水的地方,一般其他雇佣军团听到对手是司沉水,都是掉头就走。
因为这是一个就算你求饶了,她也不会放过你的女人。你手上沾了多少条性命,她就在你身上剐多少刀,让你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这个女人,跟冥王那个女人,一样可怕。
道义?司沉水会不屑地瞥着你说:“你们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跟那些受害者讲道义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河豚的这帮雇佣军兄弟们萌生了退意。
他们想活在阳光下。
“难道真的没有可能洗白了吗?”F看着前方那片哗哗流水的瀑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攻上去,他车上也有毁灭性武器。但那都是为了保全兄弟们以防万一才带上的,他相信司沉水也一定知道他们有杀手锏。
而从追击开始,他和司沉水他们像是无形中有一种默契,双方都在打马虎眼,谁都没有想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先生?”副队长看着他。
“去打两只羊,弄些野菜,给他们送上去。”F挥手。
“哎,憋屈!”副队长叹了口气,但还是让人去打猎了。
他想了想,怕手下再被敌人撸去,自己也跟了上去。
只是你以为亲自去了就能改变什么?
司沉水就是来刷新你们的底线的。
十分钟后,副队长扛着两只羊,一脸铁青地回来了。
“人怎么少了?”F问,其他弟兄也都围了上来。
副队长瞥了他一眼,面上无光地说:“被司沉水抢走了。”
“几个?”
“四个,新来的那几个,都被抢走了。”
“她……原来如此。”F瞬间明白了司沉水的用意,他看了下四周,此时剩下的都是河豚的老兵了。
被司沉水带走的,都是刚加入河豚不久的新人,今天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这些孩子,都还是白纸。
“带走了也好,起码,他们可以逃离地狱了。”F望着前方那片白茫茫的瀑布,对副队长摆摆手,“把羊给他们送过去。其他人,原地休息。”
“是。”副队长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扛着两只羊走了过去,经过炊具的时候,从一堆调料里摸了一瓶孜然,塞进一只羊的伤口里。
“小伙子,你要上来吗?”陈忠年拿着喇叭在上面问河豚的副队长。
旁边,司沉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肩上扛着一把枪,站在上面笑眯眯地望着他。
“不用!”副队长急忙说,把羊给他们系在绳子上后,转身就走。
“砰!”一颗子弹打进他脚边的泥土里,冒出一阵青烟。
副队长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司沉水我日你姥姥!”
“砰!”又是一颗,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砰地射到前方一棵树上。
副队长几乎从地上飞起来,嗖地一下闪进树丛里。
“哎,厉擎苍果然更难缠。”F几人认命地围坐在篝火边,开始烤带来的面包。
副队长又带着人去打了几只羊,送到了山崖下面。
那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食量大,他真不想他们因为太能吃被放弃。
“厉长官有小情绪哦。”山顶上,司沉水转头,手指挑起厉擎苍下巴,笑嘻嘻地说,“这一枪明明应该把他打成秃子的嘛。”
“闭嘴!”厉擎苍扛着枪转身就走。
“厉擎苍,你是不是在吃醋啊?”司沉水追上去,“你嫉妒他长得比你白?”
“闭嘴!”厉擎苍把枪仍在地上,拿起洗好的猪开始穿烧烤用的铁棒子。
“你放心,我只喜欢我们华夏人种,对外国那些鹰钩鼻不感兴趣。”司沉水坐在他旁边,拿起油帮他刷乳猪。
厉擎苍拿猪的手一软,白净的猪掉进了碳灰里。
“哥哥别激动啊。”司沉水冲他眨眼。
厉擎苍急忙移开目光,拿起猪站起来就走,由于太激动,一脚踩进了面前的炭火里。
他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跨了过去。
陈忠年嗅到一股塑胶味,叹着气说:“爱情使人盲目啊。”
旁边,小奶娃抱着iPad,眼睛平视前方,幽幽叹息:“亥亥讨厌小白脸。”
旁边被扔在地上装死的小白脸们忐忑不已。
几分钟后,厉擎苍把处理好的羊和猪都架在了篝火上开始烤。
“你们怎么不先把肉给腌制一下,这怎么入味?这油也只刷一遍,这样烤一会就焦了。”陈忠年钻出帐篷,看了一眼就郁闷了,“哎呦,你们看着很像模像样的,怎么一点都不在行啊。”
“那您来?”司沉水转头看他。
厉擎苍直接站起来给他让位子。那边,宣伍一也转过头来盯着他。
陈忠年顿时面露尴尬,干笑道:“我……我只是看过菜谱……那个,你们下午不是吃了很多干粮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我们还在长身体。”司沉水认真地说。
“什么?那么大了还长身体?那我得好好给你们研究研究,这也是你们的一个特殊点。”陈忠年立即来了兴趣,知道面前这两个不好糊弄,赶紧去缠宣伍一。
司沉水耸耸肩,朝旁边那群状似的小白脸们走去,踢了踢他们:“谁厨艺好?”
八个大小伙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既然没人会厨艺,那我就只好把你们都扔下去了。”司沉水说着就拖起其中一位的脚。
一个躺在最中间的小伙子立即爬了起来,幽怨又害怕地瞪了司沉水一眼,一声不吭地朝篝火走去。
“这才乖嘛。”司沉水笑道,对其余的七人道,“继续躺着吧,省点体力,晚餐没有你们的份。”
其余七位小白脸哀莫大于心死。
那位叫诺亚的小白脸坐到篝火前,愤愤地嘀咕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烤在火上的猪给拿了下来,而后拿起刀均匀地在猪背上去划起来。
“叫你们吃,吃肉末吧!”他拿着刀使劲戳同一个刀口,恨不得这只猪是司沉水。
“叔叔,你切的好不整齐。”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what?”诺亚吓得刀子一扔就坐到了地上,惊恐地看着旁边这个忽然说话的洋娃娃。
“叔叔,你切的不整齐。”厉亥小朋友盯着他怀里的猪,苦着脸,很是惆怅。
“what?”诺亚悄悄往后爬,觉得华夏人好可怕,养的洋娃娃竟然是活的!
“叔叔,你切的不整齐。”厉亥小朋友又说了一声,小手痒痒,已经忍不住去把猪抢过来。
“what?”诺亚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猪,哆嗦地将猪往外送了送,“你想要这个?这个还是生的,不对,你需要吃东西吗?”
“粑粑。”厉亥小朋友直接向父亲大人告状,“这位叔叔切的不整齐。”
厉擎苍正在摘野菜,闻言看过来,一看到诺亚怀里抱着的那只被他砍得乱七八糟的猪,脸刷地一下就拉了过来。
“你节哀。”司沉水在旁边替诺亚默哀。
“我……我重切。我要办法的!”诺亚觉得自己的厨艺在今天得到了逆天的升华。
他在这个气势庞大的华夏男人的逼视下,竟然在一只乳猪的身上,雕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出来。
而且这只雄鹰羽毛层次分明立体,栩栩如生。这简直是他厨艺生涯中里程碑的一天。
强大的求生欲迫使他的手速也得到了逆天提高,他只花了几分钟叫雕完了那只猪,并且给它进行了腌制。
“华夏人的喜好怎么那么奇怪?”诺亚见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盯着自己,只好扛起那只羊,也雕刻起来。
厉擎苍站在篝火前,一瞬不瞬地盯着诺亚看,脸上表情神秘莫测。
等诺亚雕好羊上的花纹,厉擎苍默默朝儿子瞥了一眼。
怕没有肉吃的厉亥小朋友立即心领神会,裂开一口白牙,奶声奶气地说:“粑粑雕的最好看。”
“嗯。”厉擎苍嗯了一声,侧头瞧了司沉水所在的方向,见她正拿着笔记本电脑根本没看这个小白脸,心满意足地去摘菜了。
只是一个小时后,当大家开始吃烤乳猪的时候,厉长官的优越感顿时维持不下去了。
“哎呦,小伙子没想到你手艺那么好啊,这可比那些美食博主说的要好吃多了。好吃好吃!”陈忠年抱着一只猪蹄,吃的满嘴流油。
旁边,小奶娃啃着一块蹄髈肉,好吃到眯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小奶娃旁边,司沉水拎着一整只前腿,竟然连调戏厉擎苍都忘记了。
被冷落的厉擎苍望着手里这只烤得金灿灿油光光喷香扑鼻的猪腿,却胃口全无。
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握住他手里的猪腿就拖了过去,将自己啃了一半的塞进他手里:“虽然没哥哥你做的好吃,但也是勉强可以入口的。”
厉擎苍瞬间如沐春风百花盛开,低着头一脸欢喜地啃司沉水啃掉大半肉的猪蹄膀。
另一边啃着猪蹄的宣伍一偷偷瞧了他们一眼,心想着他二哥估计也快到了,默默将啃了大半的猪蹄放到了旁边,自己又拿起一根猪肋骨啃起来。
篝火边,正在烤羊的诺亚偷偷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见他们一个个吃的面露喜色,悄悄松了口气。
起码,不会马上被打死了。队长他们应该很就会来救他们的吧?
他心心念念等着来救他们的队友们,此时正坐瀑布前的树林里,望着山顶的炊烟袅袅梦咽口水。
今日正好刮的是偏南风,将山顶的香气全给吹到了他们这里,肚子里的馋虫全部被勾了出来。无论他们怎么啃面包,肚子就是咕咕咕叫不停。
“这香味,一定是诺亚的手艺。”副队长抱着枪,生无可恋地望着山顶,“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新人去打猎的。”
不去打猎就不会被抓走了。
“可他们除了打猎做饭其他也不会干什么。”一位老雇佣兵说。
篝火前一阵沉默。
山顶上,厉擎苍他们很快解决完一整头猪,开始吃羊肉。
旁边瘫着的七位小白脸怎么都装不下去了,揉着饿的姑姑叫的肚子坐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诺亚。
诺亚小心翼翼地瞧了司沉水他们一眼,飞快地扯下一只羊腿偷偷递给他们。
司沉水几人当没看见。
诺亚立即又切了半只羊塞给同伴们,心想如果要死了,好歹也做个饱死鬼。
五只羊,一只猪,一只叫花鸡,一大锅野菜羹,山顶上一伙人吃得心满意足。
厉擎苍看着乖乖收拾炊具的西方小白脸,皱着眉,对一旁正搂着肚皮看星星的陈忠年道:“能否麻烦陈教授一件事?”
“好说好说。”陈忠年翘着二郎腿道。
“教他们学会华夏语。”厉擎苍道。
陈忠年一愣:“好说好说,你们确实需要一个厨子,这小伙子厨艺不错。”
“谢谢。”厉擎苍道过谢,扭头看到司沉水正坐在瀑布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面色一红,拎着小奶娃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司沉水不会无缘无故抓着几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过来。而此刻,他已经知道她的用意。
FZC招人困难,这么久以来,留下来的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如今这八个小伙子,就像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他们都是新面孔,我之前跟河豚打交道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属于精瘦类型,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戾气,只是一批凶悍的亡命之徒。”司沉水道,“可我今天看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面相变了。”
“他们都富态了许多,面相平和。我从他们的眼里看到疲惫和厌倦,我想,他们应该想金盆洗手了。”
“我知道。”厉擎苍点头。
正是因为知道,双方都没有拿出杀手锏火拼。
“一年前他们还没有这种转变,这些小孩也都没有加入河豚。我想,应该是诺亚的美食,让他们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吧。”
这些在死神面前讨生活的人从来都是风餐露宿,即使完成一票任务挥霍如金,也都是声色犬马。
民以食为天,诺亚的美食有家的味道,有幸福的味道。不说是改变河豚这些亡命之徒的全部因素,但也是一个主要因素。
司沉水当时一看到河豚成员一个个略微发福的身形以及看到队伍里出现了几个新面孔,就知道新人里面应该有一个厨艺很好的人。
只有这个人天天跟他们呆在一起,天天给他们做美味,才有可能让这群自律的雇佣兵管不住自己的嘴差点吃成一个个胖子。
而为什么是新人?因为在这群新人到来之前,河豚军团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也只有他们的成员,才会让他们放松警惕一直呆在一起吃他坐的食物。
“我想留下他们。”司沉水道。
“嗯。”厉擎苍点头,“我会训练他们。”
“一起。”司沉水挑眉。
她可不想队伍里个个都是强迫症。
厉擎苍瞬间垮了脸,心想她果然还是喜欢这群小白脸。
厉擎苍怀里,小奶娃乖乖扮演着洋娃娃,小脑袋瓜里却飞快思考着:
小白脸和好吃的,到底哪个更重要?
瀑布前的树林里,河豚军团的雇佣兵们围在篝火前,啃着干巴巴的面包,一脸幽怨地瞪着山顶。
“要不我再去打点东西回来?”副队长说道。
“你敢去,下一分钟就到山顶去了。”F喝了口水,将一包压缩饼干塞进他怀里,“吃吧,明天是一场硬战。”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FZC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华夏。”F看了看周围阴森森的森林,“我们和他们,只有一方能活着离开这座大山。”
“那就干!”副队长打开一罐伏特加,挨个给兄弟们倒了一杯,“努力活着出去!”
“活着出去!”一群大汉仰头灌下。
“现在,他们的援兵找不到我们,我们的援兵估计也进不来,就看谁能耗得过谁了!”F说道。
援兵进不来?
你怕不是对FZC这三个字有误解。“非正常特别行动部门”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天完全暗下来之后,山顶上的一群人忽然围到了中间。
司沉水让八个被手铐拷着的小白脸和他们一起围坐在篝火前,用外语跟他们说道:“第一次来华夏?”
一群人默默点头,看着司沉水的目光里有着害怕。
他们队长专门跟他们讲过司沉水这个女疯子,特别恐怖,叫他们一定要小心她。
“作为东道主,我想我们应该欢迎你们一下是吧?”司沉水笑眯眯地瞧着他们。
“你……你们想干什么?”一群小哥哥顿时紧张地坐立难安。
“不要紧张。”司沉水伸手去拍一位小白脸想安慰他,可手还没搭上他的肩膀,就被厉擎苍不动声色地给拉了回来。
她往外抽了抽,可厉擎苍握得死紧。
司沉水手指在他手心里狠狠扣了两下,面上冲着陈忠年眯起眼笑:“陈教授,有什么好玩的拿出来分享一下?”
“你……你这样笑老夫有点怕啊。不过实不相瞒,我还真的有很多好东西。你们要知道,我们搞化学的可是最懂浪漫的。”陈忠年说着献宝一般地拿出他的工具箱,在里面掏了一会,掏出两只白色瓶子。
其中一只瓶子里装着一种淡黄色气体,另一只装着白色粉末。
“来,小伙子搭把手。”陈忠年朝宣伍一招手。
宣伍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黑压压盖住了头顶的月光。
陈忠年抱着工具箱往旁边闪开一些,从里面拖出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管递给他。
“这东西有点紧,你力气大,帮我拉长。”陈忠年说着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别太大力弄破了。这东西有毒,要是漏出来一点就好玩了。”
司沉水早在他摸出两只玻璃管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地从装备包里摸出一只防毒面罩扣在坐在她怀里的小奶娃脸上。
对面懵逼的小白脸们:所以这个真的是你们的孩子?女儿?还挺漂亮的。
这时候,宣伍一已经把玻璃管整个拉开,竟然形成了一个高十几米的圆柱形。
陈忠年让他把玻璃管放平了,从入口处的装置里放入那两瓶物体,而后封住玻璃管立在了包围圈正中央。
陈忠年拿出一个遥控器,殷勤地递给宣伍一:“小伙子,来,给你玩。”
宣伍一老老实实接住。
“我跟你说,红色这个是开关……”陈忠年还没说完,宣伍一手指吧嗒一下就按了下去,而后“轰”地一声,玻璃管立即窜起一蓬红中带蓝的火焰。
噌地一下,顷刻之间就窜到了玻璃管顶部,足足有十五六米高。
“哇!”小奶娃夸张地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世界都亮了。
“哎呦不要一直按,马上就消耗光了,你松开一下再按。”陈忠年跟宣伍一一起握着遥控器,跟教儿子打游戏一样,一按一松,还变换着键按。
只见山顶上,一道火焰如喷火的凤凰拖着一条十几米高的尾巴,猝不及防地照亮四周的黑夜。
凤凰涅盘,在夜空中恣意摇曳。
“SOS”,它不间断地摆出这三个字母,蓬蓬蓬燃烧着,如火如荼。
“好漂亮。”山顶上一群也算见过世面的小白脸们眼里映射着红焰,被深深震撼。
山顶下,一群啃着干粮的糙老爷们也都抬头望着山顶上这蓬突然升起的火焰,眼里都是震惊。
只是忽然,人群里传来“操”的一声,F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山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沉水你们太不要脸了!”
奶奶的,他们在这里啃干粮做困兽之斗,他们倒好,在山顶上烤全羊还这样明目张胆地放求救信号!
你敢不敢做的偷偷摸摸一点!太欺负人了!
森林的某处,正找车队痕迹找的生无可恋的龙河猛然间看到天空上闪过的一抹红色,立即跳下车攀上一棵树就爬了上去。
森林的更深处,一个背着登山包穿着防护服的年轻男人,突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北境山脉边缘,很多人都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燃烧的符号——
SOS,国际求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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