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良王府。
“啪!”瓷片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慕良气愤的吼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王养你是做什么用的?”他靠坐在床上,方正的国字脸上盛满怒气。
床边的男子一言不发地站着,白净的脸上有一处明显的通红,显然是被方才的药所烫伤。他约莫二十几的年纪,模样十分清秀,一身裁剪合身的青衫,袖口处勾勒着几支挺拔的墨竹。他的脑袋虽是低垂着的,可是身板却挺得笔直,如竹一般的清傲。
瞅着他的样子,慕良更是生气,“你摆这副丧气的模样出来给谁看,是给本王甩脸色吗?你以为你现在是谁?”他一把扯过他,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五殿下了,你姐姐把你当成礼物送给本王后,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阮致闭上眼睛,紧紧抿着嘴唇。
“怎么不说话,戳到你痛处了是不是?”慕良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疯狂,“怎么样,被血亲背叛的滋味如何?从云端跌落泥沼的感觉怎么样呢?是不是特别不好受呢?阮致,你现在只是一个低贱的男宠,一个随时可以被本王丢弃的垃圾!”
慕良越说越过分,“想要活命,你就收起你那份死人脸,好好取悦本王,就像狗一样对着本王摇头乞怜,知道吗?”
阮致睁开眼睛,眸中闪过愠怒。他的身份地位不在,可是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不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羞辱他的人卑躬屈膝,谄媚讨好,他的性格就如同袖口上的墨竹一般,坚忍不屈!
“怎么,你不服气?”慕良揪着他的头发,像逗弄小狗一般,“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道理!给本王笑!”
阮致忍着头皮上的剧痛,扯出一抹冷笑,极尽嘲讽的意味,“实力?你也就只能欺压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再怎么又实力,你还不是中君的手下败将!”
这话彻底激怒了慕良,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拽着阮致的头发,阮致的头被迫向后仰。
“中君已经死了,死了!死在本王手上了!”慕良一字一顿地在阮致耳边说着,语气阴冷如毒蛇。
“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我不知道。”阮致艰难地扭过头,用一种极其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我只知道,那天你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抬回来!”
“好,你很好!”慕良怒极反笑,扯着他的脑袋狠狠按了下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阮致的脸正对着那堆破碎的瓷片!
清秀的的脸瞬间变得面目全非,伤痕遍布,脸上还带着几块碎片,汩汩鲜血喷涌而出,模糊了整张脸。刺目的红色,见者心惊!
阮致咬着牙,一声不吭。
见他没有求饶,甚至没有哼出一声,慕良冷笑道:“希望你等等还能那么硬气!”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夜空已是阴云密布。明亮的闪电划破夜空,声声惊雷炸响,大雨瓢盆而至。
这一夜,良王府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安眠。良王房中传来的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更加让人胆战心惊。每一声,都好像是厉鬼索命一样。
房间外的下人蜷缩在一处,目露惊恐。有几个胆小的,捂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阮致的声音弱了下去,一声比一声嘶哑,一声比一声微弱,最后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张着嘴巴,无声地呻吟着。青衫已经被血浸成红色,他看起来就像是从血水了捞出来一样,所见之处,一片血色!
“这便是惹怒本王的下场!”慕良残忍地笑着。手抬起阮致的双脚,手中匕首狠狠一划,竟生生将他的脚筋挑断!
阮致终于忍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慕良掏出手帕,擦着沾着鲜血的手,继而把手帕扔在他身上。“给本王扔出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阮致抬走,冒着雨将他丢入废弃的小巷中,头也不敢回的离开了。
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好像要下够三天三夜才肯停息。雨水混着血水流出去很远,偏僻的小巷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手指微动,阮致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热量正在流失,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他的眸光黯淡了下来,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吗?
可是,他不甘心!
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了,阮致吃力的抬起头,看见的只是一片黄色的衣角。
是谁?
……
天空透露着微光,驱散夜的霾。血月森林中,白雾未曾消散,白茫茫的一片,若不是处处隐藏着危险,倒像是飘渺的仙境。
落日崖上,黑裙女子凌风而立,孤傲的背影如山巅上的雪莲,高贵不容侵犯。
再次站在这个地方,莫离的心情有些复杂。为了寻找星月草,她在血月森林中待了整整一年,几乎走遍了整片森林。只是不曾想到,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竟然长在自家门口,这着实让她有些唏嘘。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红衣拿着绳索,犹豫着要不要交给莫离。主子身上的毒刚解,余毒还未清理干净,不知道实力恢复了几分。几日来不眠不休地赶路,她的身体能受得住吗?“主子,让红儿下去吧!”
莫离轻轻摇头,接过绳索,纵身跃入落日崖中,身形翩跹如飞舞的蝶儿。
她下落的速度不算慢,调动着全身的感官轻而易举地避开障碍,如履平地一般游走在崖间。每过多久,她就到达了崖底。
岩浆咕咕冒着泡,内息在她身上形成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恐怖的高温下,她的身上没有一丝汗意。
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间,莫离蹲下身子,血腥之气果然浓郁了一些。她顺着几乎被蒸发殆尽的血腥味走过去,一路走到了岩浆的边上。她的心狠狠颤动着,她几乎能够想象地上的那道血痕是多么触目惊心。
炎修当时受了多重的伤,又是怎么拖着重伤之躯摘得的星月草,她不敢想象。她的心脏阵阵抽痛着,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抽痛自心脏蔓延至全身,让她几近窒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的脸愈发苍白,透明的防护罩越来越薄,已经不能将高温隔绝,细细密密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落到岩石上,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莫离仔细地搜寻着,可是,没有他,没有他!
她不死心地握住绳索,向上爬了一小段距离,脚下猛地一蹬,借力划出。她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耳朵上,风,她要找风。
可是,除了一阵阵的热浪,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没有风就没有甬道,那炎修在哪里。莫离有些颓然。
自始至终,她没有想过炎修会落入岩浆中。她对炎修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就是相信炎修不可能出事。你要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天色渐暗,血月森林中猛兽的嘶吼声也渐渐猛烈。黑暗中的血月,连全盛时期的她都要暂避锋芒,更何况是现在的她?
腰间的绳索细细晃动了几下,是和红衣约定的时间到了。
莫离放松身体,由着红衣将她拉上去。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头发早已被浸湿,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身上的衣服被沿途的树枝和山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白嫩的手上也有些许擦伤。
她实在是太累了,体力所剩无几。若是她的状态能像刚下来的那般,定能捕捉到一道极其细微的风声。
红衣将她拉上来的时候,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红衣扶住她,“主子,您怎么样?”
光线太暗,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可是红衣知道,那张精致的小脸定然极其苍白。
“无碍,走吧!明天再来!”莫离道。
一棵棵参天的古树背后,红衣移开堵在洞口的石头,将莫离扶进洞中。“主子,我已经传信出去了,我们的人很快就能来到血月森林。”
“嗯!”
红衣将她安置在一张石床上,走到一边的柜子里,翻出里面的蜡烛。
明亮的烛火照亮了山洞,照在莫离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上。红衣深呼一口气,离开这里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她还没想过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
“主子,您先休息一下,我去打点水收拾一下这里,顺便找点吃的。”
待莫离颔首,红衣才离开山洞。走出去一段距离,她看着山洞的方向无奈叹息。她也不知道莫离为什么坚信炎修没有死,所有人都判定炎修必死无疑,只有她还在坚持着。
哎,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啊!
莫离盘腿坐在石床上闭目调息,柔和的内力滋养着全身的筋脉,周身的疲惫慢慢减轻,感官也逐渐恢复到最佳状态。
秀眉微蹙,她似是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同空气融为一体。无神的眸子霍然睁开,红衣是习武之人,呼吸定不会那么微弱,而且她方才已经出去了。所以,这道呼吸声是……
莫离的心跳骤然加快,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在她心底形成。她下了床,一步一步朝着那道呼吸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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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几个名字,问编辑,可以吗?不可以的话我再想想。
然后编辑很委婉地说,那你再想想吧!
我:“……”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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