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开，你在做什么！”
莫笑的声音刚落，一个声音就在前方吼了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愤怒的身影从前面快速地冲了过来，一声闷响，那是拳头落在肉上的声音。
花景开硬生生地受了唐仲春那用尽全力的一拳，半点没有躲闪。
“唐仲春，你在干什么！”莫笑站了出去一把推开了唐仲春，然后仔细地察看花景开的伤势。
“傻瓜，你怎么不躲开！”莫笑急得轻斥，唐仲春也算是个高手，那用尽力气打出来的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才傻瓜，我躲开了，那拳头不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么。”花景开将从胃里涌起来的一口血吞了回去。
唐仲春正想又一拳砸过去那个负心汉的身上，却突然一怔，咦，这不是莫笑的声音么？
他情急将低头察看花景开伤势的莫笑猛地一拉转身。
“你……”唐仲春指着莫笑惊大了眼睛。
“笑！你的脸……”
花景开也看到了，莫笑脸上的假面已经糊开，露出脸上那道令人见之惊恐的伤痕。
“我……没事，就是毁了点容。”莫笑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快点让我看看！”
花景开心疼地捧起莫笑的脸，慢慢地将脸上残留的面皮一点一点地撕去，每撕开一点就露出更令他心抽疼的伤痕出来，直到所有的面皮完全被撕开，一张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脸出现了他的面前。
“这是谁干的！”唐仲春先吼了出来，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莫姐姐居然被伤成了这样。
“呃，那个。”莫笑有些尴尬，“不是谁，这毁容只是个意外，再说，如果真要说，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在唐仲春咆哮之前，莫笑赶紧又解释道：“那时我筋疲力尽沉入水底之前，我对老天爷默默说，如果在容貌与命之间让我选，我选命。然后，我醒来就成了这样了。大概是脸撞到那些石头然后成了这样的，若是单从伤口来看，这只能算是轻伤，只不过刚好落在了脸上，难看些罢了。”
唐仲春皱起了眉，嘴唇抿得紧紧地，半晌才道：“没错，还好你选对了。可是，是哪块石头撞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回去把它磨成粉，再把粉洒到火山的岩浆里。”
莫笑正思索着用什么幽默点的语言回唐仲春好缓解一下眼下这个局面，却突然身子被人用力地一拉，然后她就紧紧地贴上一个胸膛。
花景开将莫笑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唐仲春说得对，还好她选对了，还好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一边的唐仲春扁了扁嘴，如此亲密的二人世界里，貌似他已经有点多余了。可是，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他们。
“呃，那个，这里可是宫里，搞不好随时经过一个太监一个宫女的，若是看到他们的太子爷搂着一个女人，好像不太好吧。”
但是花景开并没有理他，莫笑也没有。
“我想你特意叫人把我从三阳县请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让我来做的吧。”
唐仲春摇头，继续努力尽一个在场三人之中的唯一一个清醒者的提醒之职。
“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的暗卫从外面抬进来一具尸体，听说是从钱府里一直跟踪到了乱葬岗，然后看到两个人正要将尸体烧毁，就扮了一下鬼将人吓走抢回了尸体。现在尸体可正在你宫里边，你就不打算先去看看？”
两人还是密不可分，宛若连体婴。
唐仲春耸耸肩，只得继续独角戏。
“我将那尸体稍稍做了一下检查，发现她的脸是被人淋过了腐蚀性极大的药汁。”
“我还发现她的脸被人被磨过骨切过皮，但是磨骨切皮在前，毁容在后。”
“我将她的脸又做了个复原，你们猜复原后的模样像谁？”
“谁？”
莫笑从花景开的怀里抬起了头，回望着唐仲春。
“你，而且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可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唐仲春努嘴看着莫笑，似乎她知道的东西比他要多，“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你们应该有义务把事情的全部告诉我了吧。”
“回宫里再说吧，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花景开终于放开了莫笑，只是手还拉得紧紧地，半点不想松开。
“我还以为你真想在这里站上一辈子呢。走吧，皇太子殿下。”唐仲春说完也转身往回走。
*
“那你们说这女人是谁？”
唐仲春在听完了简单的事情陈述之后，指着地上摆放的那具尸体问那十指相扣，如漆如胶的两人。
花景开和莫笑手拉着手走到那女尸前看了看。唐仲春用自制的面皮将那女人的脸糊好了，虽然没有花常好的好用，但也大约看得出来模样了，与莫笑的样子九成似。
莫笑皱了皱眉，看着和自己一般模样的女尸在自己脚下，可真不是种好的体验。
“我知道她是谁了。唐仲春，把她脸上的东西扒了，看着真不舒服。”花景开同样不喜欢这种体验。
唐仲春耸耸肩，他也不喜欢呀，这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到证据嘛。结果现在都怨他了是吧，唐仲春宝宝心里那叫一个冤啊。但他还是弯腰过去把贴在女尸脸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撕了。因为他也是一刻也看不下去了。
“她是谁？”莫笑问。
“如果没意外，这就是今天之前我见到的那个假的你。”花景开指着那女尸的右手腕又道，“你们看，她的右手腕那里有一处伤痕，这是前两天她去御花园摘花被刺扎伤的。”
“这么说，今天马车里的那个假的跟之前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莫笑道。
“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知道我起了疑心，又换了一个冒充者。你没发现，今天的这个似乎扮得更像了么？”
莫笑点点头，昨晚的那个看着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柔声软语，娇气十足，却又心虚胆怯，要是花景开真相信了，那才见鬼了呢，但今天这个，明显有些不同了，不止是模样更相似，连气势也足了些。她甚至有种感觉，那个假莫笑是认得她的，可是她将自己认识的人都想了个遍，几乎又不可能是任何的一个。
“那这女人到底是谁？”唐仲春有些急躁地问，居然不止一个在假扮他的莫姐姐，偏偏他还不知道那是怎么样做到的。
“具体身份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她是谁派来的人。”
“谁？”
“钱太医！”
“一个太医？”唐仲春讶异了，一个太医弄个假女人安插在太子爷的身边，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嗯，假莫笑揭了皇榜进宫唤醒我的时候，其实当时我还真没有立即就发现了异常，毕竟我实在太惊喜了，根本也不愿意相信面前的人是假的。那假莫笑说自己在水中撞到了巨石丧失了部分记忆，所以才迟了这么久进京来找我，加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算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我也归究到了失忆那里。如果不是钱太医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认亲，说不定我还真被糊弄了。”
“你……”唐仲春打断了花景开的话，“你笨呀，真的假的是光靠张皮来鉴定的么？”
唐仲春气得不行，换做是他就不会错认，他走过来一伸手就要拉起莫笑的手往处走。
“走，莫姐姐，咱们回去，别理他。”
“别冲动，让他先说完。”莫笑避开了唐仲春伸过来要拉她的手，“我明白他那时的心情，换成是我，担心牵挂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管是多么地不真实，还是会想要去相信的。”
“你……还为他解释得这么好听。”唐仲春扁嘴小声地嘟嚷。
“笑……”花景开抓起莫笑的手放在唇边动情地轻轻一吻。
“那后来呢？你赶快继续说。”唐仲春催促他，真怕你俩一粘乎起来就没完没了。
花景开拉着莫笑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才又道：“其实几句话之后，我已经有了怀疑了，只是不敢相信竟然有长得如此想像的人。钱太医那时正在现场，他突然激动地上前，说莫笑和他同门师弟的妻子长得太像，又是姓莫，便问其父亲是否单名一个问字。待问到果真是的时候，他就上前认了亲，说莫问正是他失踪多年的师弟。然后在听说莫问早已经仙逝之后就与那假莫笑抱头痛哭。”
“母后正愁大婚的日子将至，我的新娘在京中没有亲人送亲，钱太医这一认亲，假莫笑就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钱府待嫁了。本来，光凭这点我并不能完全确认钱太医与假莫笑是同伙，结果又是他主动露出马脚。假莫笑说头有些痛，他便上前诊脉，一诊就大声朝我报喜，说是喜脉。”
花景开说到这里看着莫笑，又道：“要知道我虽然不懂医理，可是当初你怀孕的时候，我每天都学着和你诊喜脉，别的我不会，但喜脉我是绝对不会诊错的。我趁着接触的时候早就偷偷地诊过那假莫笑的脉了，如果说她说已经流产了也就罢了，偏偏那钱太医却报一个假喜脉，这司马昭之心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你就怀疑到了钱太医了。”莫笑道。
“嗯，我假装上当稳住那假莫笑，暗中则让花常好易容混进了钱府打探，我那时是怀疑钱太医软禁了你，谁知花常好搜遍了钱府上下，却并没有你的踪影。”
花景开说到这里，抓着莫笑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你可知道，你若是再不出现，我就要疯了……”
莫笑看着他泪光闪烁的眸子，深深自责，“对不起，我……”
“不，”花景开激动地摇头，“不是你说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我应该留在三阳县，翻遍每一条河，搜遍每一座山，这样我就能找点找到你了，才不会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没有没有，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行了行了，你们有完没完呀。这样相互认着错，把我晾到一边这样真的是待客之道么？”唐仲春不得不打断了他们，实在是这两个本来聪明的人碰到了一起不但没起到协同作用更加聪明，反而拉低了对方一起更笨了。
“咱们先做完正经事，再来认错，到时你们要认到夫妻对拜我也没意见。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一模一样的脸，是怎么做出来的？”唐仲春终于逮着机会提出自己比较想知道的问题了。
莫笑和花景开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转向了唐仲春，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唐仲春问莫笑。
“不知道。”莫笑想了想摇头。这种整形术的难度是很大的，就算在那个世界都不能保证能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是这个医疗条件不发达的世界。就算术者熟悉面部结构会操作，可是光是伤口的恢复就是一个大难题，别说术后的疤痕是一个大问题，就是随便一个感染都能将最后的结果改写，除非难免快速夫痕恢复。
快速无痕恢复！
莫笑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她望向花景开，“你可还记得当时白羽的师妹来医馆说生肌草被人偷走了？”
“生肌草？”然后，花景开突然也明白了，“你是说，钱太医偷走了生肌草，并且利用生肌草能快速修复的功能做了整形易容术？”
“对，现在想想一切都通了。”莫笑为这个发现欣喜不已。
“你可还记得，白羽说是钱太医告诉她这世上有生肌草的，也是钱太医告诉白羽那神奇的盒子。可是当白羽秘密回京为其师父疗好了伤，正要送回生肌草，这时就刚好有会用毒的神秘人偷走了生肌草。”
“没错！会用毒，知道白羽已经找到了生肌草，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就是钱太医。可惜因为正是因为钱太医提供了线索，而大家反而从来没有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这钱太医，还真是老谋深算，差点把我们都糊弄过去了。”
花景开一拍桌面，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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