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贤被毒雾腐蚀的左手被用浸了药汁的棉布擦试去了脓血之后,溃烂终于停止下来,没有再继续蔓延。而且,疼痛感也消除了不少。司徒贤没再申吟叫唤。
接下来,服侍的宫娥又用棉布浸了药水给他擦试剩下的半边左耳,那快要融化掉的耳朵也停止了溃烂。
忙活了一阵子,司徒贤终于脱离了溃烂而死的生命危险。
“真乃神医啊!”周围一片赞叹之声。
君陌心觑向萧魅,萧魅俏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她哪里是什么神医啊!不过是借花献佛把从前君陌心赠予她的丸药拿出来而已。她听唐夫人说过,这些丸药里面是用君陌心的鲜血做药引,有解毒的功效。所以,还是蛮对症下药的。
萧魅当然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用在司徒贤身上,但若不用就会错过这个立功的好机会。即能立功,又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还能打压乌鹤,一举三得,这几粒丸药当真是物超所值了。
南宫影趁机又将君陌心和萧魅吹捧一番,司徒璜大喜,当即宣布道:“修罗魔君夫妇救驾有功,医者仁心,特封为国师,随侍朕和爱妃的左右!御赐令牌,可随时自由出入皇宫内院!”
乌鹤听得差点儿没气晕过去。他费尽心机就连做梦都想着能当上天盛王朝的国师,尊贵荣耀。可惜他依傍的摄政王司徒贤今晚大伤元气,看起来谋取皇位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而君陌心却像一匹横生杀出来的黑马,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乌鹤费尽力气都得不到的荣耀和地位。
嫉妒让他智商降低,不管不顾地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此人居心叵测,野心勃勃,跟南宫、独孤两家串通,沆瀣一气。如果封他做国师,大权旁落,天盛江山不保……”
“大胆!”司徒璜大怒,“你是哪来的东西,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皇上,南宫和独孤两家世代忠良绝无二心,这老道满嘴胡言,诬陷忠良,实在居心叵测!求皇上明察秋毫,万万不可被奸佞迷惑了心啊!”南宫影声泪俱下地哭道。
“爱妃莫要气急!”司徒璜最见不得南宫影掉泪,赶紧安慰道:“朕明白南宫和独孤两家的忠心,不会听信馋言!”说罢,见南宫影仍然啼哭不止,就转首怒视向罪魁祸首乌鹤:“大胆妖道,信口雌黄,无凭无据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将他押下去,重责三十脊杖,逐出皇宫!未经朕的传唤,永生不得再入皇宫!”
乌鹤只听到永生不得再入皇宫几个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几乎瘫软下去,被御前侍卫拖拽着往殿外的场地上行杖脊之刑。“皇上,贫道冤枉啊!皇上,贫道一心为皇上辨别忠奸,怕皇上被小人迷惑!皇上,你不能误会了贫道的一片赤诚之心!”
然而司徒璜根本就听不进去,只希望赶紧将乌鹤拖出去,越远越好,再也不想见到他
乌鹤被拖到了殿外行施脊杖之刑,里面的人都鸦雀无声,实在想不明白这老道看着挺精明的样子,怎么做出如此费力不讨好的糊涂之事。
今晚黑马般横空杀出的魔君夫妇救驾有功,又深得南宫贵妃的欣赏,人人巴结都来不及,这老道偏偏要对着干,不掉脑袋就不错了,挨顿揍倒算他幸运了。
司徒贤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几次猛翻白眼,快要晕过去了。
今晚,他损失惨重,铩羽而归!
筹划了许久的计划今晚败得无比彻底!不说别的,就冲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左手几乎只剩骨架,左耳缺了一半),想着就算有荣登大宝的那一天,也会被群臣暗中讥笑。
更何况,他今晚带的两个亲信,武如意刺杀皇上失败,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却从此成为朝廷追缉的钦犯,明面上的前途算是彻底无望了。乌鹤更冤,明明收起了毒雾造福了所有人,却偏偏因为逞口舌之能,结果被皇上厌弃,拖出去行脊杖之刑事小,从此不许再入皇宫事大。这枚棋子,眼看也废了大半的。
身边就剩了薛禹诺,却也是一脸的惊惶。主要是他护卫不利,才让司徒贤弄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里肯定充满了惶恐,生怕回到摄政王府遭受重罚。
最可气的是那些皇室的宗亲们,看着司徒贤伤重,竟然一个靠前安慰的都没有。主要是他脾气火爆,视自己如天神,视他人如草屑,心情不好的事情谁凑上来谁就是他出气的炮灰,因此众宗亲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看到。
司徒贤直着脖子喊了两声:“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喊完了,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哎呀!”司徒璜起身,想上前查看,又觉得司徒贤的模样有些瘆人,再加上南宫影死命地拉着他,不让他靠前,只得吩咐左右:“太医,快给皇叔诊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萧爱卿,你能者多劳,随摄政王去王府……”
“皇上,”南宫影娇嗔地拽了拽他的龙袍,“魔妃还要给臣妾诊脉呢!况且皇叔已经脱离危险,挑一两位好的太医跟随去摄政王府诊治也就是了!”
司徒璜素来宠爱南宫影,今日飞来横祸之时,她仍守护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再加上瑜妃的叛变,这让他更加珍视南宫影,因此夫妻感情愈加深厚。此时见她软语相求,哪里忍心拒绝。“也罢,先让萧爱卿为朕的爱妃诊脉,若能为朕添一位皇子……另有重赏!”
*
刑部大牢戒备森严,关押在里面的囚犯很难逃出生天。但一切事物终有例外!
入夜之后,刀锋只身潜入刑部大牢。他素来以快刀闻名于世,但轻功同样不弱。
等到那些巡逻的士兵走过之时,他就纵身跃起,紧贴着天顶的墙壁,蜇伏不动。等到那些巡逻士兵散去,他就跳下地面,飞快地向着目的地行进。
也许,天牢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冒犯的禁地,但对刀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这里戒备更加森严的大内皇宫,他也照闯不误。
巡逻兵距离他还很远之时,他就能听到脚步声,及时躲避。而他躲避的时候,绝不会被人察觉。
如此走走停停,半晚的时间,刀锋终于找到了关押萧泓博的牢房前。
这是君陌心交给他的任务,他当然得加倍小心谨慎,绝不能干砸了。因此,他极有耐心。
解决掉四个狱卒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一刀两个,两刀就解决干净了。刀锋甚至连钥匙都懒得找,刀光一闪,铜锁和铁链全部断裂。
萧泓博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当刀锋将他揪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谁派了杀手来取他的性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刀锋懒得跟他解释,直接一掌拍晕,将他扛到了肩膀上,然后背着他离开。
*
离开了萧府,在南宫府过除夕,自然无法像往年那样热闹。
不过唐淑柔早就习惯了冷清的日子,倒也没有多少不习惯。何况,还有唐琪陪着她。
姑侄俩坐在桌前,边饮酒庆祝节日,边闲聊八卦。
“魅儿进宫,也不知道一切是否顺利!”唐淑柔担忧地道。
“有魔君陪着她,至少不用担心危险。”看着唐淑柔面有愁色,唐琪安慰道。
“倒也是!”唐淑柔微微一笑,释然。
唐琪在灯影下仔细打量唐淑柔的脸色,打趣道:“姑母吃了雪莲子之后,面如桃花,年轻了好多!”
“这丫头,只管拿我打趣!”提起此事,唐淑柔顿时满面绯红,眸光潋滟。只是,笑了片刻,那笑容又渐渐敛去。
“姑母可是担心侯爷的安危?”唐琪立刻就看透了,安慰道:“既然萧妹妹答应救出侯爷,应该……”
话音未落,就听到窗户开阖声,她们齐齐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魁梧汉子拎着一个人从窗户翻进了室内。
唐淑柔和唐琪也都算是高手,但她们却对窗户外面缘何多了个人毫无所觉。等到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拎着一个人进来了。
唐淑柔刚要大喊,突然看清了那个被扔在地上的人模样,硬生生地压下了差点冲喉而出的尖叫。
“侯爷!”紫莹和桃枝却是没忍住,叫出声来,并且本能地上前查看。
络腮胡须大汉将手里的长刀往地上一戳,满脸的傲慢,声音比他的表情更加傲慢:“本护法奉魔君之命把这个人给你们送来了,从今以后他的死活与本护法无关!”
唐琪在旁边唤道:“这位英雄可是修罗魔君座下最器重的刀护法吧!”
也许是那句修罗魔君最器重的刀护法让刀锋十分满意,傲慢冰冷的脸色稍稍和缓。“萧家只救出了这一个,其余人等恕本护法无能无力,你们另寻良策吧!”
说罢,他对唐琪和唐淑柔像征性地抱了抱拳头,转身就如同他来时一样,从窗户飞掠而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唐淑柔顾不上细究刀锋话里的意思,连忙让紫莹和桃枝两人帮忙将萧泓博扶到了榻上躺下。再端来一碗凉茶,给他灌了下去。
萧泓博慢悠悠地醒过来,待到看清唐淑柔顿时一喜,忙一把拉住她。“淑柔,你来了!”说罢,再环顾四周。见是陌生的斗室,不禁问道:“这是哪里!”
说来话长,唐淑柔只能尽量简明遏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当然她没说自己是逃出去的,而是说萧魅派人救她出来的。
“魅儿是个孝顺孩子!救出我之后,又遣了高手去天牢里救出了你!虽说外面追兵很紧,但这里是南宫府,倒也一时高枕无忧!”唐淑柔说道。
萧泓博惊魂未定,却也稍感欣慰。“幸好魅儿深得钰公子的宠爱,才能得到魏国公府的庇佑!虽说萧家已经败落,但有南宫府这样的亲家……相信我萧泓博终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唐淑柔跟唐琪对望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将萧魅已嫁与君陌心的事情说出来,怕更刺激萧泓博。
“姑母,今儿是除夕节,你跟侯爷夫妻团聚,定有许多的话要说!琪儿就不打扰了!”唐琪对唐淑柔和萧泓博告别道。
唐淑柔暗赞这个侄女如此善解人意,就感激地颔首道:“也罢,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唐琪分别向唐淑柔和萧泓博施礼之后,带着蓉儿走出了厢房,留出空间与夫妻俩团聚。
*
走出了厢房,来到外面的庭院,唐琪抬头仰望着天穹,半晌,悠悠地自嘲道:“姑母刚吃了血莲子,倒能派上用场了!”
蓉儿撇了撇嘴,道:“姑太太苦苦等候了半生,终于盼到能独享侯爷,可惜已经败落,一文不名了!”
“那又如何呢!只要能等到心爱之人,再久也值得!”唐琪沿着庭院慢慢踱步,边走边想着心事。
南宫府随处可见盛开的胭脂梅,唐琪信手折下一枝,拿在手里,慢慢地把玩着。
“你还是……这么喜欢胭脂梅!”一个略带着酒气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唐琪的思路。
唐琪抬首,看到南宫钰就站在梅树旁,也不知道默默地看了她多久。她怔了怔,然后对他盈盈施了一礼。“南宫世子!”
南宫钰俊目流露痛苦之色,喃喃地道:“为什么要对我施礼,难道你就不能让我多做一会儿梦吗?让我以为……以为她来看望我了!”
唐琪一听这话,就知道南宫钰又把她当成了他的娘亲凌飞雪。这无疑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保持沉默。
“别动!”南宫钰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手还拎着酒囊,边欣赏着唐琪的侧影,边用力灌了一口酒。“让我好好……好好看看你!好多年了,我一直……一直那么想你!”
说着话,南宫钰距离唐琪越来越近,他满嘴的酒气几乎喷拂到了她额角上。
“南宫世子,”唐琪保持着端庄,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惊慌失措,淡淡地提醒道:“你醉了!”
“谁说爷醉了!爷很清醒!”所有的醉汉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坚决不承认自己喝醉了。“爷知道……知道你是谁!”
“唔,”唐琪缓缓侧首,睨着他,问:“我是谁?”
“你是……”南宫钰觑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哈哈大笑。笑完了,再喝一口酒。“你是唐小姐!”
唐琪原本淡冷的俏脸微微和缓,美丽的菱唇慢慢弯起动人的弧度。“唔,原来还没醉。”
南宫钰慢慢地靠近,再靠近,他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搂抱住她。
蓉儿忙捂住嘴巴,才硬忍住了尖叫。
女子未婚前被男子亵渎,这可是毁清誉的大事。名誉毁了,还怎么嫁个好人家!就算最终娶她的人就是亵渎她的男子,也会看不起她,认为她轻贱,而只肯纳为侍妾,认为她不配为正妻。
“放开我!”唐琪冷冷地斥道。
“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南宫钰喃喃地哀求道:“我知道你是谁!我没把你当替身,就想抱你一会儿!”
唐琪轻咬菱唇,半晌,冷冷地道:“我不是萧魅!”
也许是萧魅两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了南宫钰,他健躯一颤,终于还是缓缓松开她。
唐琪缓缓转过身,然后扬手用力甩了南宫钰一记耳光。
挨了揍,南宫钰却并没恼。他觑着她,道:“她嫁人了!”
“那又如何!”唐琪这次不再咬唇,而是咬牙。“你痛苦就可以拿我来填空吗?”
她素来骄傲,怎肯做别人的替身。无论是凌飞雪还是萧魅,她都不屑于做她们的影子。
南宫钰看着她,俊目涌现复杂的痛楚。“我不知道……过去的十七年,我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我娘亲。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她!这个信念从未改变过!自从遇到了她,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她跟我娘亲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却也能牵动我的喜怒哀乐,左右我的心情!我才发现,原来活着除了寻找我娘亲,生命还有另一种意义!”
唐琪的神情逐渐冷下来,再冷下来。因为,他嘴里念叨的两个女子,那能够牵动他喜怒哀乐,左右他心情的两个女子,都不是她唐琪!
“她是我的未婚妻!可她却嫁给了别的男人!”南宫钰看着唐琪,希望她能理解他的伤心。“我这辈子就做过这一件后悔的事情,却再也无法挽回!她不给我挽回的机会!”
今晚,萧魅和君陌心奉贵妃的懿旨进宫,南宫钰就知道是父亲所为。在父亲的眼里,他终究比不上权势的争夺。为了能助姑姑南宫影压倒摄政王,他这个做儿子的感受如何根本无需去顾及。
“一人独醉有何意义,不如我陪你吧!”唐琪夺过了南宫钰的酒囊,仰首痛饮。
南宫钰原本停留在自怨自艾的世界里,突然见唐琪也这样的喝法,不由怔住。“唐小姐,你也有苦衷吗?”
“没有苦衷,只是远离故土,难免思乡情切!还好,这个除夕夜,有你陪我喝酒!”唐琪边说着,边拎着酒囊走到竹椅前坐下,仰首看着天际孱弱的残月。
南宫钰清醒了一些,跟过去,仔细觑着她的精致侧颜,然后说:“侯府的事情交给我,元宵节之前,一定将忠靖侯府的人放出来!”
唐琪听见他说这话,知道他此时把她当作唐琪本人,而不是凌飞雪和萧魅。嫣然一笑,回眸觑向他;“不必了!只要忠靖侯一人安然无恙就足够了!”
南宫钰沉吟片刻,释然道:“对!忠靖侯府虽大,但你真正在乎的只有唐夫人,而唐夫人在乎的只有忠靖侯本人!那些侍妾千金们救出来只会令你姑母更加烦扰而已!”
他插手忠靖侯府之事也是为了萧魅和唐琪,却并非冲着萧泓博的面子。而她们只是冲着唐淑柔而已!唐淑柔只在乎萧泓博一人,其余诸人在她看来都是冤家对头,救出来只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那就只救萧泓博一人吧!”南宫钰决定道。
唐琪扑哧一声失笑。
“咦,你笑什么?”
唐琪再次望天,慢慢地道:“萧妹妹跟你同样的想法,所以她已经抢先做到了!”
“什么意思!”南宫钰怔了怔。“她已经救出了萧泓博!”
唐琪转首看向唐淑柔就寝的厢房:“今晚姑母已经跟侯爷喝上了团圆酒!”
南宫钰沉默,半晌,冷笑道:“又是君陌心!左不过是派刀锋去天牢劫人!可惜,就算将人抢出来又怎样,仍然见不得光!”
“所以,为忠靖侯洗脱罪名的事情还是要依靠南宫世子!”唐琪对南宫钰晃了晃酒囊,道:“唐琪先在这里敬世子,有劳了!”
“不必客气!”南宫钰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琪,微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唐琪知道,他这句话是冲着她,并不是为了讨好萧魅。便对他再次绽笑,然后举起酒囊打算再喝一口。
没想到南宫钰一把抢了过去,他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兴味盎然地道:“今晚陪我……喝酒!不醉不休!”
*
骊城,独孤府。
除夕守夜,独孤晚整夜未眠,下了一夜的棋。陪伴他的自然是被他视为知已兄弟的心腹薛启华。
两人都是对奕的高手,整整一夜,只杀了三盘棋。每人胜了一局,第三局仍然难分难解。
不过,整夜未眠的并非只有他们俩,还有一个人,一个弹琴的人——姚夭!
姚夭从小以公主般的待遇养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她得知独孤晚喜欢弹琴,便苦练琴艺,就为了得他青眼相加。
这次被送往汴京献给天盛皇帝的美人是鬼公主尹丝丝,并非她妖公主姚夭,也许跟她精通琴艺,深得独孤晚青睐有关系。
独孤晚的琴艺几乎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而姚夭的高超琴艺无疑会被他认作知已。
世间美人易得,知已难求!所以,独孤晚那么重视薛启华!姚夭认为她是独孤晚的红颜知已,同样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
信鸽落地的扑楞声,打断了难分难舍的棋局,两人都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薛启华起身,走过去轻轻抚摸信鸽,然后取下了信鸽脚环上的密信筒。从极细的纸筒里取出了绝密的最新情报,这是从汴京刚发过来的。
在薛启华看信的过程中,独孤晚保持着绝佳的耐性。他接过了棋僮递上来的热茶,浅啜一口。
“司徒贤重伤,左手左耳残缺,回府休养。乌鹤惹恼圣上,被施杖脊之刑后逐出皇宫。武如意妄图刺杀圣上,已被追缉!瑜妃被牵连,打入刑部大牢!”薛启华看完了密信,便对独孤晚禀报道。
密信写得极简单,因为那么小的信笺实在写不下多余的东西,每句话都简明遏要。只是,这短短的几句话,足以震惊当世。
独孤晚微挽唇角,道:“君陌心果然厉害,一出手就让司徒贤大伤元气!”
君陌心是如何让权势如日中天的司徒贤重伤?这是个谜!详细情况还要等下一封密信传过来才能知晓。不过,乌鹤被圣上厌弃,武如意负罪而逃,瑜妃牵连被关入刑部大牢,这足以证明司徒贤的势力大受削减。
薛启晚沉默了片刻,补充道:“萧魅也跟随他一同前行!”
“噢,”独孤晚俊目一亮,原本淡然的神情浮起一种纠结的复杂。他转过头去,专注地看着正在抚琴的姚夭。
姚夭果然非寻常庸脂俗粉,既使独孤晚和薛启华在讨论绝密事宜,她也完全没有分心,仍然专注地弹着曲子。她弹的是《阳春白雪》,曲调明快欢欣,让人心情愉悦。
意识到独孤晚的注视,她微微挽唇,阖起眼眸,更加倾心地去弹奏。
“我猜今晚有这样的成绩,她肯定有不小的功劳!”独孤晚对薛启华说道。
薛启华呵呵一笑,不予评价。
“她陪着君陌心同行,绝不会放过任何能够打击摄政王的机会!如果不整倒摄政王,她一定不会离开汴京!”独孤晚肯定地道。
“世子对萧姑娘很了解!”薛启华道。
独孤晚微微一笑,“不是了解,而是好奇!她是个奇女子!”
“铮!”姚夭怵然一惊,琴弦断了,伤了她的玉指,鲜血凝聚到了她的指间,聚成了一个红珠子,随时都会坠落。
独孤晚怔了怔,对薛启华说:“薛贤弟,快给二公主看看,手指有没有事!”
对于弹琴的人来说,手指无疑十分重要。
薛启华走过去,先对姚夭施了一礼,恭声道:“二公主,得罪!”
“不必!”姚夭将受伤流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轻轻吸吮着。等到吸干了鲜血,这才放下手指。“皮肉外伤而已,没事。”
她的红唇上还残留着一滴血珠,这让她妩媚的娇颜更加动人。“三妹怎么样,天盛皇帝相中她了吗?”
独孤晚觑着她,答道:“摄政王失利,贵妃娘娘自然得利,三公主应该留下了!瑜妃被打入刑部天牢,她可能会补替瑜妃的位置!”
“刚进宫就被封妃……”姚夭有些意外,不过随即明白了。“有南宫贵妃那样的靠山,倒也不足为奇!”
南宫和独孤两家唇齿相依,一荣俱荣。南宫影冠宠六宫,但毕竟一人能力有限,需要一个帮手。这时,独孤晚送去的尹丝丝就是个很好的帮手!
尹丝丝不止有后宫女子必备的美貌和狠辣,而且还有盖世的武功和深厚的内力修为。即是南宫影有力的盟友,又是一个现成的保镖。
只有南宫影安全无恙,才能确保南宫和独孤两家屹立不倒。
尹丝丝去皇宫之前,无疑受到了严格的培训和洗脑,知道她肩负的重担!知道她到了皇宫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姚夭一直认为独孤晚让尹丝丝进宫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此时才发现,只要南宫影不倒,尹丝丝在后宫里的确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进宫做宠妃的女子,虽然只是棋子,却是待遇极优的棋子!
“三妹能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多亏世子栽培,姚夭在这里替三妹谢过世子!”姚夭起身,对独孤晚盈盈一拜。
这时,天际破晓,窗纸被晨曦染白,鞭炮齐鸣,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同时,从汴京发来的信鸽接二连三地到了。带着更加详细的绝密消息,不断印证着独孤晚的猜测!
昨晚除夕夜宴,南宫影稳赢,司徒贤损失惨重。天盛王朝的政治格局,将会在新的一年里被重新洗牌。
而这个标志性的转折,只因为君陌心和萧魅的出现。他们俩,改变了天盛权利食物链的顶端人物。
独孤晚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踌躇满志,温润的俊目流露王者的霸气。
*
用过宫里的早膳之后,萧魅就跟君陌心游览着听雨阁的宫院。
听雨阁其实是一座宫殿,甚至比整个魏国公府都要大许多。这里院落重重,屋宇林立,巍峨中不乏婉约,当真是风景如画,连绵不绝。
“好美的地方!果然不愧是天盛皇帝最宠爱的贵妃,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萧魅赞不绝口。说完了,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会引某些人想歪了,再说出些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来,可能惹祸上身,赶紧补充道:“我纯粹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并不喜欢长久住在这里。房子太大,老是迷路就不好了!”
君陌心倒也没再说什么想夺了这宫殿送给她住之类的话,而是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一只银盒子,递给萧魅。“送给你!”
“呵,大清早的就收礼物,好惊喜啊!”萧魅笑眯眯的,接过了银盒子,晃了晃,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开心地赞道:“老公,你越来越浪漫了哎!”
君陌心温柔地觑着她,道:“打开看看!”
“嗯!”萧魅高高兴兴地揭开了银盒子,只觉眼前一花,就见那盒子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早晨初升的晨阳抚照着大地万物,萧魅手里托着那只银盒子,揭开盒盖之后,里面竟然藏着两颗硕大如鸽子般大小的金钢钻。
两颗希世珍宝折射着明亮的晨曦,那美丽的光芒变幻莫测,简直耀瞎人的眼。
“哇,鸽子蛋!”萧魅眼冒绿光,本能地伸出手去,捧起了鸽子蛋,将它们托到自己的跟前,透过光线欣赏着它们迷人的耀眼光芒。“好美啊!”
“喜欢吗?”男子温情脉脉。
“嗯嗯,超喜欢!”
“喜欢就……收起来吧!”男子慢吞吞地道。
“为什么呀!我还没看够呢!”
萧魅总算回过头,发现君陌心的神色欲言又止。突然,她一个机灵,明白过来。“叭”她阖上了首饰盒,满眼的诧异,作惊讶状,压低声音道:“天呐,你……你……”
她可以确定,这两颗硕大的金钢钻绝对是君陌心顺手牵羊从国库里盗来的!
难怪看着有点儿眼熟,跟那晚南宫钰送她的相似度极高,一看就是一个工匠车出来的手艺。
“嗯。”男子淡淡颔首,肯定了萧魅的猜测。
“OH,MYGOD!”萧魅猛拍自己的额头,彻底被他给打败了!
更要命的是,这时有侍卫通报:“九千岁驾到!”
九千岁!萧魅听到这仨字儿就风声鹤唳,立马提高警惕。却看到戚泽成在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原来此九千岁不是彼九千岁!天盛王朝的万岁爷只有一个,但九千岁却有两个!一个是司徒贤,另一个则是戚泽成。
戚泽成满面春风,兴高采烈地走到了君陌心和萧魅跟前,对他们拱了拱手,热情洋溢地道:“魔君和魔妃一大早游园,果然好雅兴!昨夜之事幸得二位周旋,才护得圣上平安。圣上平安无事,我等才有荣华富贵可享!因为洒家特意备了厚礼,向二位道谢!”
说罢,他一甩拂尘,小太监立即呈上来许多礼盒,并且主动将礼盒打开。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贵重干货。
君陌心自然对这些“俗物”不屑一顾,正眼都懒得瞧。萧魅却是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走上前,一一查看之后,眉开眼笑。
“好,太好了!”萧魅抬首,对戚泽成吡牙一笑,谢道:“多谢九千岁厚赏!”
戚泽成重点观察君陌心的反应,见他冷冰冰的,根本不予理睬不禁有些失望。好在萧魅十分欢喜,也算给了自己下台阶。当即勉强回笑:“魔妃自谦!说什么赏不赏,折煞洒家了!这是洒家酬谢魔妃的礼物,并非赏赐!”
萧魅恍然大悟,当即对戚泽成大大颂赞:“戚公公位高权重又这么谦逊,时刻把陛下安危和臣民放在心里,真乃难得的忠良!若是天盛的臣子人人能像戚公公这样,也就不会发生昨晚武郡主行刺陛下之事了!”
越说越投缘,戚泽成也来了精神。“武郡主那叛逆可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儿!先是被认作干女儿,又封了郡主,昨晚巴巴地带在身边一起进宫面圣!就算武郡主行刺皇上之事并非他指使,他也逃脱不了识人不清险些连累皇上安危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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