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不快之后,萧魅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
她原本就不是个矫情的女子,更不喜欢悲春伤秋自寻烦恼。纵然有烦恼忧伤,也只是困惑一小会儿,过后又烟消云散了。
得知君陌心准备今晚去大内皇宫里行刺司徒贤,她当然给予十二分的积极支持。
先是去南宫云书那里求来了进宫的令牌,甚至还求了一封书信——跟贵妃南宫影求助的书信。大抵是说,南宫云书派了二人前去给贵妃娘娘驱邪祟,助贵妃娘娘怀龙胎的。
对于萧魅的各种要求,南宫云书无不应允,不但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甚至还能帮她弥补一些疏漏之处。
经过一番梳理,萧魅跟君陌心进宫的理由是这样的:由于贵妃南宫影入宫多年膝下无子,因此兄长魏国公南宫云书特意去骊城请来了修罗谷的魔君和魔妃,请他们俩为贵妃娘娘驱除邪祟。
因为二人道法超凡,深得贵妃娘娘的宠信,不但赏赐了他们许多宝物,而且还带他们参加除夕夜的夜宴。
所以,君陌心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司徒贤碰面。
至于碰面之后,他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司徒贤,就要看他的本领了。
弄妥了一切,萧魅拿着令牌和书信回去跟君陌心商量此事。
君陌心也没想到萧魅竟然将此事筹划得如此周全,唯一的缺点是……“你要跟本座同行?”
“嗯!”萧魅颔首,道:“有我陪同,你进皇宫肯定顺利得多了。”
的确如此,不过:“可能有危险!”
“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萧魅轻轻吻吻他的脸颊,问道:“对吗?”
君陌心沉吟片刻,肯定地答道:“对。”
*
玉蝉正在收拾房间,有些心事重重。这时,过来一个侍婢,喊道:“玉蝉姐姐,魔妃传你过去问话!”
跟在那个侍婢的后面,玉蝉这才进了偏厢房,萧魅见她来了,就对她招手道:“你来!”
玉蝉忙走过去,俏脸绽出如花的微笑:“大小姐!”
主仆俩分开的时间并不长,但对玉蝉来说却如隔三秋。
主仆俩拥抱在一起,自然有许多的话要说。“玉蝉,谢谢你能把唐姨平安带出来!”
“这都是琪小姐的功劳!”玉蝉不敢据功,连忙将当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如果不是琪小姐拼命劝说,三夫人都要陪着侯爷一起去坐大牢的!”
萧魅不由抹汗,叹道:“唐姨更年期提前了哎!”
玉蝉跟萧魅快一年的时间了,因此也听得懂更年期是什么意思,心里一动,脱口道:“三夫人可是糊涂了,不止如此,竟然还埋怨大小姐……”
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妥,赶紧停口,可惜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去了。
“什么?”萧魅一怔,问道:“唐姨埋怨我什么!”
玉蝉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奴……奴婢……什么都没……没说!”
要死了!她答应过唐夫人,坚决不把此事透露给萧魅,可是转眼就忘了。如果被唐夫人知晓她搬弄是非,岂不对她厌恶透顶。
看着玉蝉俏脸泛红,满眼的惊惧,萧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玉蝉,你这是干什么呀!什么大不了的话不能跟我说,难道说了天会塌下来!我们姐妹是什么关系,你这个样子,太让我伤心了!”
有什么话不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非要卖关子!再说了,唐夫人又不是穷凶极恶之人,玉蝉这么怕她实在有些奇怪。
玉蝉有口难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魅儿,有什么话你问我吧!”唐淑柔带着紫莹走进来,脸上如罩寒霜。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玉蝉,美眸闪过一抹怒色。“有什么话咱们娘俩不能开诚布人的说,非要问一个奴才!”
萧魅听唐夫人这话似乎对玉蝉的成见颇深,不由大奇。“唐姨,玉蝉做了什么事了!你可以教导她,千万别误会她。她跟我这么久,我理解她的。除了胆儿比较小,其余没什么缺点!”
“是,我不是说大小姐的丫头有什么不好,是说自己不好!”唐淑柔跟萧魅说着话,但娇躯微微颤抖,可见她气得不轻。“但我再不好,也由我亲自跟你赔罪,用不着这个丫头从中挑拨!”
“唐姨!”萧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让玉蝉起身,站到旁边去,然后走过去搀扶住唐淑柔,道:“坐下说!”
唐淑柔坐下来,接过小丫头奉上的茶水,放到旁边的桌案上,一口未动。喘息了许久,这才说:“侯府出事的时候,我关心则乱,一时间急切就说了些责怪你的话!以为是你连累了侯爷!不过琪儿也劝我了,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不关你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偏偏被这个喜欢扇风拨火的丫头这么一传话就变了味道!”
“我的天!”萧魅十分无语。“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这么点小事,用得着这样!”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唐淑柔余怒未消,狠狠地盯了一眼侍立在旁边的玉蝉,冷笑道:“我越嘱咐她别乱嚼舌根破坏主子们之间的关系,她偏偏特意跑到你的跟前添油加醋,着实可恨!”
“唐姨,你误会玉蝉了!”萧魅见玉蝉吓得快要哭出来,连忙替她申辩道:“不是玉蝉专门找我挑拨什么,是我特意唤她过来有事嘱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淑柔听的重点跟萧魅表述的重点不在一个频道上。“你特意把玉蝉叫过来有什么事情叮嘱?”
这话还真把萧魅给问住了!略略踌躇之后,只好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推到了唐淑柔的面前。“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情得出去一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如果刺杀司徒贤之事出了差错,她和君陌心当然不能再返回魏国公府连累南宫家的人。“所以,就想把这东西交给玉蝉,让她代为保管。若是我回来了,由我亲手交给你,若是回不来,就让她转交给唐姨!你来得正好,直接交到你的手上,更放心了!”
唐淑柔吓了一大跳,忙问道:“今晚你要去做什么?”
“嘘!”萧魅作了噤声的手势,同时指了指她的寝室方向,悄声道:“君陌心陪着我,没有危险!”
今晚的行动绝密,事先坚决不能透露任何风声。
听说有君陌心保驾,唐淑柔这才放心下来。目光转到了那个小小的首饰盒上面。这就是个普通的缎面首饰盒,也不知道里面盛着什么宝贝,要让萧魅如此郑重其事。
萧魅再次推了推缎面首饰盒,对唐淑柔绽露一个神秘的笑容,兴奋地说:“唐姨,打开看看!”
唐淑柔疑惑地拿起首饰盒,疑惑地打开了盒盖,顿时一股馥郁绵稠的芬芳扑鼻而来,令她心旷神怡。定睛一看,先是惊愕,再是惊喜,老成持重的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血……血莲……子!”
“叭!”萧魅打了个响指,毫不吝啬地赞道:“厉害,不愧是唐门的人!”
血莲子这玩意儿就像传说中的鬼,听的人多见的人少。能够一眼就认出它是什么东西的人,这世间绝对不多!
手一抖,唐淑柔差点儿就拿不稳盒子了。那颗血莲子在首饰盒里滚动,如同玛瑙般剔透莹润。芬芳的味道醺人欲醉。
“三夫人,小心!”紫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唐淑柔,一手捧住了那只小盒子。她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这是稀世珍宝,千万……拿稳了!”
“呃,”唐淑柔的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在紫莹的帮助下,总算将血莲子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她按了按胸口,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和声音。“这……这是……魔君所赠之物吗?”
萧魅最佩服的就是唐夫人的睿智聪慧,什么事情都能一眼看透。没错,世间除了君陌心,谁还能去天山寒潭里摘来血莲子。
“唐姨都猜到了,就收下吧!”萧魅心里甜丝丝的。唐淑柔的激动和兴奋都被她看在眼里,她知道这颗血莲子关系到唐淑柔后半生的幸福。这颗血莲子对于唐淑柔来说简直堪比生命般珍贵。而这珍贵的礼物是她的丈夫赠予她的。
不得不说,君陌心的礼物比南宫钰的礼物要走心要实用要珍贵得多!
首饰盒已经阖上了,唐淑柔宝贝般将它紧紧地攥在手里,两行清泪随之流下,简直泣不成声:“谢谢……魅儿……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行了!”萧魅做了个鬼脸,笑道;“又不是我去摘的!”
唐淑柔将满是泪痕的脸抬起,感动地看着萧魅:“如果不是你深得君心,魔君怎肯千里迢迢为你去天山寒潭采摘此宝物!要知道,当年他只为凌飞雪去摘过……”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话有点儿多,连忙打住。
“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萧魅摆摆手,道:“我不想知道!”
对于君陌心和凌飞雪的过往,萧魅不想知道得太多了,以免继续胡思乱想。
“算了,不提!”唐淑柔接过紫莹递过的帕子,边揩试泪水,边道:“如今你才是魔君心尖上的宠儿!”
萧魅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忙,道:“唐姨快把这莲子吃了吧!”
唐淑柔怔了怔,失笑道:“外行了吧!血莲子哪能就这么吃呢!”
“咦,还要怎么吃呀?”萧魅是被君陌心直接把莲子塞她嘴里,不等她嚼就被舌头给压碎了,然后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滋味妙不可言。难道说,这玩意儿还有另一种吃法。
谁知道唐夫人却道:“血莲子坚如石子,牙齿嚼不动的!必须要用文火隔着半寸厚的瓦片烘焙两个时辰,直到完全烤酥了,才能入口!火候必须得掌握好,过了容易糊,少了容易生,都会影响血莲子的药性!”
萧魅听得傻眼了,半晌才喃喃地道:“原来他事先用瓦片帮我烘焙了两个时辰!哇,真想不到他那么有耐心!只是,炮制一次这么费劲,他怎么不多烘几粒呢!”
唐淑柔听得纳罕又好笑:“你这孩子,尽说些傻话!魔君哪里用得着什么瓦片啊!他内力已趋炉火纯青,放在掌心里以内力烘焙半个时辰就能烤酥,比瓦片好用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萧魅明白了。原来服用血莲子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她还以为直接就可以吃呢!
唐淑柔收起放血莲子的小盒,又对萧魅叮嘱了几句:“此乃世间罕见的宝物,万万不可浪费了!若还有所剩余,一定收好了,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嘱咐完毕,这才冷睨了玉蝉一眼,玉蝉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今晚不能陪唐姨过除夕夜了!”萧魅歉意地说道:“让唐姐姐陪你吧!”
唐淑柔体谅地慈笑道:“你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当然得陪着夫君过除夕才是!”
又叮嘱了两句,唐淑柔这才在紫莹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玉蝉稍稍松了口气,走到萧魅的跟前,泪眼汪汪地道:“奴婢并没有想着挑唆主子们不和,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萧魅无奈地撇撇嘴,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不用解释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听到萧魅这样说,玉蝉才放下心来,伸手擦干了泪水,道:“幸好琪小姐帮着大小姐说话才劝通了三夫人,否则……”说到这里意识到她又不知不觉地嚼舌根,不由红了俏脸。
萧魅忍俊不禁,这真是个天真的丫头。“知道了,你去吧!”
等到玉蝉离开,萧魅若有所思。唐琪果然是个明事理的通透女子,关键时刻能够辨是非,并且劝说唐淑柔做出正确选择,可以说帮了萧魅的大忙。
萧魅对她好感倍增,感觉以,她对她戒备心有些太重了。
凌飞雪是凌飞雪,唐琪是唐琪,她们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就因为长相肖似,却被她混为一谈。
萧魅不由摇摇头,暗笑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
除夕夜,看着摆了满满一炕的礼物,蓉儿喜色盈腮。
“这些是国公爷赏赐的,这些是世子爷打发人送过来的!这些统统都是送给小姐的!这些是送给三夫人的!”
唐淑柔和唐琪侥幸逃得性命,投奔南宫府,安顿下来之后,魏国公南宫云书就慷慨地赏赐了许多物品,大部分是给唐琪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给唐淑柔的,毕竟姑侄俩住在一起。
然而,唐淑柔对这些身外之物统统不感兴趣,只在灯影下反复观赏着那颗圆润如珍珠红润如玛瑙般的血莲子。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莲子!”唐琪同样啧啧称奇,叹道:“有生之年总算开了眼界!”
唐淑柔抿嘴儿笑道:“别说你了,连姑母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呢!”
紫莹立在旁边,也笑着:“谁说不是呢!世间亲眼见过血莲子能有几人呢!”
“萧妹妹真是孝顺!”唐琪微微叹息道。“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想到孝敬姑母!”
提起萧魅,唐淑柔心满意足,含泪道:“这辈子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抚养她长大成人!是侯爷把她交给我抚养的,所以说,我亦欠侯爷的恩情!”
当时,忠靖侯夫人文氏产后一命归西,扔下病猫一般奄奄一息的弱女萧魅嗷嗷待哺。就是这样,一众侍妾都争抢着抚养嫡出长女。
不止因为萧魅嫡出的身份尊贵,更因为她跟南宫钰指腹为婚,是将来的魏国夫人,甚至比公侯夫人还要尊贵十倍。
然而,萧泓博没有理睬那些眼红的侍妾们,作主把萧魅交给唐淑柔抚养。
多年来,哪怕萧泓博早就将唐淑柔抛到了脑后,无数的日日夜夜冷落,唐淑柔都没有记恨过他,始终对他心存感激,就因为他让她做了萧魅的养母。
事实证明,她对萧魅的付出多么值得。萧魅对她的回报多么丰厚。
“大小姐有良心,时时不忘三夫人对她的养育之恩!”紫莹眼睛里也含着热泪,却跟她的主人一样,亮晶晶的,那是希望之光。
多年来的暗无天日,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服下血莲子,唐淑柔的不孕之症得到根治,若能为萧泓博生下一男半女,此生再无遗憾了。
唐琪眸光闪动,道:“魔君对萧妹妹果然宠爱。想必此物是他特意去天山寒潭采摘!”
血莲子只所以如此珍贵,就因为有价无市。除了君陌心,再无人能活着进天山寒潭再活着回来。而君陌心最后一次去天山寒潭是十七年前,随后就遭遇巨变,被热毒迷去了心智,囚禁在萧家后山十七载。
就算他身上有血莲子也早就被萧泓博剥夺了!
萧魅突然得了血莲子,而且还有一粒是君陌心亲口喂她吃的,可见得了不止这两粒。
唯一合理的推断就是,君陌心专门为了萧魅去天山寒潭取来了此物。
“萧魅正值青春年少,为何也食用此物呢!”唐琪有些奇怪。“难道她……”
“血莲子除了克制不孕顽疾,还能益气补血,驱除百毒,就算正常女子食用也有百益无一害!”唐淑柔看了半晌,这才满足地将血莲子交给了紫莹。“紫莹,你亲自看着烘焙,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紫莹郑重其事地接过来,凝重地道:“奴婢自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稍有懈怠!”
说罢,紫莹也不去外面,直接让桃枝从膳房里搬来了一个泥炉,再拿来洗涮干净的瓦片,添了碳火,等到瓦片热了,再将碳火关小,用文火慢慢地烘焙。
唐门是炼药的行家,紫莹跟随唐淑柔多年,自然深谙此道,绝不含糊。
新鲜的血莲子放到了瓦片上,每隔一会儿就要晃动一次,慢慢烘焙,慢慢煨熟。
“既然修罗魔君专程去天山寒潭为魅儿摘取的血莲子,我猜……肯定不止一颗!”唐淑柔看着紫莹在烘焙雪莲子,许久方慢慢地道。
唐琪颔首,“姑母说得对!”
“唉,我有心想跟魅儿再讨要一颗送给你……”唐淑柔为难地看着侄女,“可是这人情已经够大,实在开不了口!”
唐琪忙道:“姑母这是说哪里话呢!琪儿怎敢讨要如此贵重的珍宝!萧妹妹送给姑母的这颗已属不易,她孝心可嘉,万万不可为了琪儿再令她为难!”
唐淑柔看着炕上堆满的各种财宝珠玉皮毛布匹……幽幽地道:“比起这些身外之物,还是魔君送的东西更金贵!但世间又有几个男人能为了心爱的女人去寒潭采摘血莲子呢!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南宫世子纵然不错,但若跟修罗魔君比起来……”
唐琪沉默,不语。
“魅儿已经嫁给了君陌心,南宫钰迟早得对她打消念想。若你能把握这个机会……魏国夫人地位尊贵,足以光耀我唐门!”唐淑柔对萧魅的婚姻完全放心了,现在就只是惦记着唐琪的终身大事。
二十三岁还未婚的女子,就像快要开败的鲜花,岌岌可危。昔日快要踏烂唐门的求婚大军慢慢都不见了踪迹,如今日渐门庭冷落。
唐琪再美,再聪慧,若不及时把握良机,恐怕也难寻趁心姻缘。
面对唐淑柔的叹息,唐琪继续沉默。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唐淑柔忍不住问道。
唐琪长叹一声,方道;“琪儿没想那么远!”
“可你得想啊!错过了,再无此良机!”
半晌,唐琪微微一笑,道:“世间诸事宛若天际流云,聚散莫测,此时下定论为时过早!琪儿不想强求什么,一切随缘!”
*
准备了一个下午,终于诸事妥当。
在南宫云书的鼎力协助下,萧魅和君陌心是以正大光明的身份理直气壮地进入皇宫。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出行的时候尽量十分低调。
只是从南宫府里临时调派了二十个府丁,君陌心和萧魅共乘一辆华盖马车,寅时左右,从西院的角门出了南宫府。
一路无话,马队全力向着城门方向前进,准备离开邑城,赶往汴京。
邑城是通往汴京的要塞,就像是汴城的咽喉。虽然是两座城市,但距离并不算远。如果骑马来回一趟,大约一个半时辰的骑程。
当然,进了汴京之后,再进到皇宫里,还需半个时辰的骑程,共计两个多时辰。时间都是经过提前掐算的,到达皇宫之时,恰是辰时左右。那时,皇宫的除夕夜宴还在筹备之时,估计要辰时三刻左右才能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萧魅和君陌心跟南宫影见面极为合适。也更方便让她带着他们参加夜宴。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车队离开邑城,全力奔向汴京之时,正值夜幕垂临之际,天色将暗未暗之时,此时的光线很弱,却没有完全黑透,因此并没有亮起火把。
萧魅伏在君陌心的怀里,看似打着瞌睡,实际上她的眼睛却比兔子还要清醒。
纯粹是第六感。一路上男子异样的沉默让她敏锐地感觉到要出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老公,有事吗?”萧魅轻声地问道。
君陌心闻声觑向她,安慰地在她唇角落下一记轻吻。“有本座在,别担心!”
果然有情况!萧魅有些奇怪。“我们的行动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难道说南宫府里有司徒贤的暗探吗?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对方。
“是专门盯梢你的人!”君陌心答道。“等着你出门!”
萧魅顿时明白了。刀锋已经被君陌心派去营救萧泓博,落单的她根本无法抵御杀手攻击。只是,司徒贤的人并没想到刀锋离开之后,君陌心会陪着她一起出门。
只是,也许对方有些摸不透马队的虚实,怀疑萧魅乘坐的马车里另人高手保护,因此才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直到马队离了邑城,向着汴京方向奔去的时候再下手。
两城之间有一段大约七八十里地的荒道,因为在城外,行人甚少。尤其是日落之后,更是人迹罕至。除了车队,根本没有单独的行人。
这样没有任何障碍物的道路,马队自然是放开了速度全力打马前行。
古代马车减震效果不是很好,全速前行的时候,颠簸得厉害,萧魅有点儿受不了。
发现她受不了颠簸之苦,君陌心就将她抱在怀里,充当她的人肉减震垫。
果然,令人无法忍受的颠簸感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安静,就像是躺在家里一般舒适安静。在他的怀抱里,她完全感受不到颠簸。
这无疑是件很奇怪的事情,难道君陌心让马车腾飞而起,不再接触路面吗?
萧魅睁开眼睛察看,却发现了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君陌心整个人都悬浮在车厢里,上下左右前后完全不触及任何物品,就好像科幻片里的真空失重状态。
就因为他的身体没有接触到马车的任何部位,所以哪怕再颠簸,他也感受不到,而被他抱在怀里的萧魅自然更加感受不到。
“哇,老公你这是……”萧魅想夸他两句的,可是随着天色完全暗下来,她被他抱着飘浮在车厢里,怎么如此怪异惊悚呢!幸好她了解他,否则真怀疑此时此刻抱着她的是修练成精的异类。
魔头,果然不同寻常。
“嘘!”君陌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萧魅安静。
萧魅知道,该发生的马上就要发生了。
此时,马车外面,马队正在全力以赴地行奔驰着。不过随着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纷纷燃起了火把,照耀着前方行进的道路。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正是现代社会上下班的高峰期,但好在古代不存在堵车的问题,而且在城外的荒凉古道上,几乎看不到除了他们之外的马队。
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惊呼:“咦,这里怎么有一个车轱辘!”
全力行驶的骑士们闻声看去,果然看到一只飞速前进的车轱辘!这的确是件很诡异的事情!当然,更诡异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半匹马儿冲了过来,在众骑士们惊骇的目光里,鲜血四溅。
若非亲眼看见,谁都不敢相信,正在拉车的马儿竟然变成了两片,其中一片冲了出来。
然而,这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随着众人瞠目之时,那半匹马儿就倒了下去,鲜血随之喷涌,内脏肚肠撒落一地。
那匹整在拉车的马儿,正在全力奔驰的马儿,竟然被人从中间劈成了两片。就因为刀手的刀太快,马儿被劈开之后,神经未死,仍然保持着前奔的姿势和速度。
直到鲜血涌出,内脏撒出,这才倒了下去。
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施出这样的刀!将奔跑的马儿劈成两片!简直闻所未闻。
随着那被劈的马儿倒地,又是极快极亮的刀光一闪,就看到疾驶的马车也被削成两片。
不可思议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力度!这把长刀非但能把奔马瞬间劈成两片,而且还能将庞大的华盖马车劈成两片。甚至刚开始他们看到的飞驶的车轱辘也是被这把刀给劈断的,就因为速度太快,劈掉的车轱辘仍然保持着高速前行,他们还奇怪这是从哪里出现的车轱辘。
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刀,该是一把什么样的刀,施刀的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时间太紧,事情发生得太急,根本来不及反应。众骑士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四分五裂。高速行进的过程中,拉车的马儿被劈,马车轱辘被劈,车体被肢解,坐在里面的人自然无法幸免。
众骑士们全都目露惊恐和绝望!他们奉魏国公之命保护马车里的人,如果他们都殒命,他们自然也要被重重治罪。
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四分五裂的已经解体的马车里面腾空飞起,然后掠过众骑士的头顶,向着某个方向疾飞而去。
“铮!”一声急促而低促的兵刃相击声响起,接着就是连续的刀剑铿锵声。
马队已经停了下来,众骑士们手里握着火把,瞪大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一幕。
随着白色身影的掠近,他们才发现了执刀之人。
那人一身土色的衣装,甚至满身都是泥土,就连脸上身上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全部涂满了泥浆。假如不是那白色身影掠过去,转眼过了数招,众骑士们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个泥人。
泥人个子十分高大,握着的长刀看起来足有几十斤重。但是,那把刀在他的手里却仿佛如同薄翼般轻盈。
刀舞如虹,已经超越速度的极限。短短的一分钟内,就可以挥出一百八十余刀,平均一秒钟几乎就能挥出三刀。世上能够创造这个奇迹的只有一个人——苗王!
能够保持这个纪录的只有一把刀——天王斩鬼刀!
这把刀快到连鬼魂都躲闪不过,更别提人类了!
可是,世间就是有这么一个已非人类的异类,他就能躲闪得开这把刀的攻击,甚至能够看清苗王挥出的每一刀。除了君陌心,世间当然再无一个人能打破这个纪录!
一分钟的暴击之后,苗王的刀终于慢了下来。他毕竟不是神,不可能一直保持极限速度。可是,世间几乎没有人能够挺过这短短的一分钟。
显然,他今晚遇到对手了!
君陌心白衣飘飘,一手抱着萧魅,一手以指代剑,锋利的罡气迎击着苗王的长刀,在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化解了苗王挥出的一百八十余刀之后,他开始反守为攻。
苗王显然吃惊不小,定睛打量之后,失声道:“修罗魔君君陌心!”
世间能够抵挡他的一百八十刀之人少之又少,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而眼前男子风华绝代,俊美无匹,更不难猜测他的身份。
尽管苗王从没见过君陌心,却也能够立即猜测出他的真实身份。
然而知晓对方的身份之后并见得是什么好事儿!苗王的眼睛里浮起恐惧,原本凌厉的杀气消了一半,随即后退。
君陌心略微调息,蓄力对着苗王挥出一掌。
萧魅看到一层透明的罡气笼罩住了她,这说明君陌心害怕她受到伤害,也说明接下来的激战可能伤及到她。果然,尽管她被罡气笼罩保护起来,仍然感觉到地动山摇的震撼。君陌心挥出的那一掌好像滔天巨浪般,扑天盖地卷向苗王。
苗王身高八尺有余,如同丈二金钢般威武雄壮。可是,在这滔天巨涌席卷之下却渺小如同风浪中的小舟。
他原本面色如土,此时更是毫无人色。只是苗王号称世间第一快刀,当然绝非浪得虚名。就在扑天盖地的风浪完全将他包围之前,他再次挥动长刀,却是不战而退。
相较于苗王的刀,他本身的速度也很快。以长刀做浆,苗王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包围圈阖拢之前拼命逃窜。
萧魅瞠大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壮观的一幕。
银色的罡气如滔天巨浪般将周围的一切都圈到了里面,一片天昏地暗。苗王渺小如耗子般拼命地往唯一亮着的出口处逃窜。暗涌如追魂绳索,在后面紧追而上,只要能追上他,就会将他拽住并且拖进罡气的海洋里活活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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