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俩小娘皮是扎手货,咱们怎么办?”混混聚在彩头身边,大小姐和御姐也算没下死手,彩头虽然带着伤,可总归捡回条命。
“阿华的腿一定得治。”彩头吐了口烟圈,声音低得有些失落。
“娘匹西,要不咱抄家伙拼了,我还不信俩娘们还能翻了天去。”老三很是暴躁,扯这个破嗓门大骂。
“拼?拿什么拼?我不说那小姑娘有枪,人就空手你打得过么?”山羊真懒得搭理老三,毫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
“要不......”又一个小弟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有话直说。”彩头看这样子就知道估计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想到床上的阿华,彩头依旧问道。
“老大,咱不是弄到麻药了嘛,就往他们饭菜里一放,把人绑了还怕那女大夫不肯救阿华?而且他们今天可是开着辆车来的,老大你说要是咱有辆车,这以后找吃的是不是容易多了?”小混混越说越是津津有味,眼中连连闪出异彩。
“你是不是傻,还有麻药放饭里的?那玩意儿都是注射和吸入的,你以为下毒啊。”山羊表面若无其事地反驳,心里却要喊糟。医生和车!这个条件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彩头十有八九会同意。
就算抛开山羊对胖子一行人略有好感不谈,万一没有把胖子他们全放倒,那可真是场避无可避的冲突了。真到那时候,别说是这些兄弟活不了,离了自己这些人,院里的老人家又无依无靠。
“好!利落点。少用些去捂他们的嘴。”果不其然,彩头没经得起诱惑。话语决绝之意不容置疑。
胖子当然不知道后边等着他的一切,此时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疼疼疼......”刚醒腹部便传来阵阵绞痛,大脑迷迷糊糊的胖子甚至忘记了为啥肚子这么痛。
“醒了醒了!没事吧锋锋?我帮你揉揉。”大小姐惊喜的轻呼一声,欣喜的用小手摸摸胖子圆滚滚的肚皮,大小姐对胖子总是温柔以待。
眼前的姑娘,让胖子看得出神,若是能相伴厮守,长长久久暮暮朝朝,这天杀的末世何尝不是仙境。最难负是美人恩。
“糖糖......”胖子半躺着目光有点动情。
“这么多人看着呢......”羞花闭月的俏脸儿,微微一红低了下去,羞涩地甚是怜人,轻声地呢喃声细不可闻。
“原来......再漂亮的女孩头发乱了,也和梅超风一样啊。”胖子叹息道。
这下不光唐大小姐愣住了,连一旁的女孩们都愣住了。这才察觉到俩姑娘睡了午觉都来不及整理仪容,就跑去救死胖子。本来也没什么,都是一个寝室的什么没见过,御姐和宁水遥也算不得什么外人了,可说破和不说破中间差的就大了。
这下唐舒婷的小脸更红了,活像个成熟的蜜桃,鲜嫩的能掐出水来,便是一旁的明雅,也悄悄躲都后边整理起来。
“死胖子!今天老娘不打死你就和你姓!”大小姐用力地朝陈亦锋胳膊上咬去,一双小手也不闲着,一个劲捶着胖子的肚皮。
所以说,最难负是美人恩......
“锋锋,你胆子也太大了,刚才多危险。你说万一我和琳姐不在你怎么办。”把自己整理利落的唐大小姐,柔柔地依在胖子身旁,有些责备道。
“谁叫我是男人,总得冒点险吧。”胖子装成大男子主义的样子,说得那个嘚瑟。
可看着唐舒婷投来的幽怨眼神,陈亦锋也有些不忍,这才拉住大小姐的手,好好说道。
“你也看见了,小雅没把握做这手术,可她毕竟是女孩子,那帮人非逼她,小雅还能怎么办?到时候万一做了手术,结果那人却没救回来,小雅这心结该多大呀......”
“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也不该一个人去啊。锋锋你就一点都不怕我担心吗?”说着说着,楚楚可怜的大小姐竟已是泪目含珠,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
“诶呦,是谁让大美女哭起来啦,不哭不哭。”陈亦锋赶紧把大小姐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唐舒婷的后背,哄道。
“我呀,是看你和小雅睡得熟没忍心吵醒你们。再说了我是谁?我可是宇宙超级无敌帅学长,这个几个歪瓜裂枣哪能惊您大驾不是?”说着胖子自己开始笑起来,笑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给唐舒婷看,“喏,看看这是啥。”
大小姐其实也没真怪胖子,只是实在担心了不免撒撒娇耍耍脾气。被心上人这么一楼一抱,哪还有气。倒是目光被胖子手上的铁片吸引过去。
“这......这不是......你什么时候偷走的?”大小姐惊讶地拿过盒子里的菱形铁片,惊呼出来。
“额,怎么是偷的......”胖子一脸尴尬地傻笑着。
这块铁片是大小姐弩箭上的附属装备,棱形的内侧有一道很细的卡槽让铁片固定在箭头上。这其实也不是铁片,是包裹着烈性炸药的合金。当箭头击中目标时,极大的摩擦力会触动压力装置从而爆炸。这种在内部的爆炸会对目标造成极大的不可恢复的创伤,所以大小姐也只备了一盒特种箭矢,当时胖子只是好奇拿了一片玩,结果没来得及放回去就被绑走了。
说偷......也可以吧。
当初遇上绿皮怪若是用上这种箭头,情况就很很大改观,只是当时救孙珏琳急切,来不起去取,大小姐也不知道那怪物这么怕火。
“没收了!多危险啊,你当这是鞭炮呀,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大小姐赏了陈亦锋一个爆栗,揪着胖子的耳朵说教道。
陈亦锋嘴里喊着疼,可心里是甜的。即便有这个小铁片也谈不上有恃无恐,不过后来看见御姐和大小姐到来了,才是真的放下了心。胖子敢一拳朝彩头打出去,便是料定唐舒婷和孙珏琳能治得了彩头。
当然胖子不知道,这个“治得了”差点要了自己和彩头的命。
夜幕已经降下,黑暗遮蔽了这处庄园。没有发电机只能靠蜡烛和火把带来些光亮,山羊来邀请众人参加晚宴,这天色也不适合赶夜路,大家也只好再待上一晚。
房子是老房子,房间里并没有配套的卫生间,连行动不方便的老人家,也只是在屋里配上尿壶痰盂。胖子在屋子里绕了好久都没找到厕所。实在憋不住的他跑的院子里,打算找个角落解决下内急。
院子不大,只能靠依稀的月光分辨出石头路,虫鸣鸟叫和着秋风带来了阵阵凉意,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石凳上独坐着个老头,精瘦精瘦的身子有些蜷缩地坐着。如果大小姐在一定会认出,这就是下午那位老爷爷。
“天凉啦。”老爷子口中自言自语道。
胖子慢慢走近石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着眼前的老人家。想着如何开口问老人家卫生间的事。
“那时候,家家的小子都搬个凳子来听故事,陈家嫂子编的蒲扇最赶蚊虫,扇个两下,那滋味美。老早听说胡二小子当了大老板咯,谁还记得那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鬼。”老爷子讲的很慢很清晰,看着眼前的院子像是看着回忆。
“我们这些人啊,老了。和这条街一样,老了。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我们呀,走不了也走不动咯。这辈子都和老街连在一起,这也是宿命。可那些臭小子不一样,他们不该守着块烂木头一起腐掉。”说着老人家抬起头看了眼胖子,脸上似乎挂着微笑。
“小伙子,你是好孩子。那些臭小子也是好孩子。我老头不会看错的,你也别怪他们,要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拖着他,诶......不说了不说了,晚上啊陪老头子喝两杯,赶明儿一早就走吧。”老爷子战战巍巍地站起身来,背着月光往屋子里走,所有的话都在一声叹息之中。
“好好活下去吧,你们就和这院子里的草一样,再旧再破的地方,也能发出嫩芽来。”胖子已经看不见老人家的身影,耳边只传来直指人心的声音。
“那个,老爷子。厕所在哪儿啊!”胖子赶紧追进去。
晚宴很简单并不丰盛,食物本来就不多,只是大家伙儿一股脑儿坐在客厅。老人们被三三两两搀扶出来,有的年纪太大了坐着轮椅出来。彩头并没有吝啬食物,一下子把储藏着的东西拿出了大半,一顿想点儿样子的晚餐很快就摆上了桌面。
桌上稍微看得见些鱼和鸡,放在平时也不算特别的一顿饭,可如今却算得上奢侈。老人大都吃的不多,不过混混们吃的更少,特别是靠近老人们的食物更是一动不动。老太太给彩头夹一块肉,彩头都留在碗里半天没舍得吃。
这顿饭吃的很沉闷,老人们偶尔说些家常和往昔,有些甚至说的模模糊糊,看起来像是生了病。混混和姑娘们都默默地听着,可也吃的很温馨,至少胖子就想起了家里去世的老人,长者睿智而慈爱的面容,似能消磨一切坚冰。
看着桌上不多的食物,看着老人们舍不得吃的样子,大小姐终于还是拿出了自己所带不多的存粮,那些罐头、脱水蔬菜、火腿肠被一一摆上桌面,才让桌上的气氛好了些。只是彩头咬着牙低下了头。
只有一点大小姐没说,吃自己带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比较安全。
饭后彩头还拿出来水果来,大部分都被氧化得有些发黄,只有枣子特别红特别甜,即便老人们牙口不好,依旧一个个啃得津津有味。
“老大,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眼看着饭局就快结束了,彩头仍没有让混混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顿饭彩头吃的有些毛骨悚然。老爷子整晚上坐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笑,那笑容能穿透彩头内心,彩头连看都不敢多看老爷子一眼。
“再等等。”彩头抬头又迎上老爷子的笑脸,没由来地缩了下,更是不敢行动了。
“小伙子,来来来,你陪老头子喝一杯。”老爷子笑眯眯地拉着胖子坐到彩头边上,递过个酒杯。
“高粱、黄酒、啤酒、葡萄酒都有,能喝啥喝啥。”老爷子私藏不少,即便这么困难的时候还是拿出了这么多种类的酒来。老头笑的像个小孩,把五颜六色的酒瓶都推向胖子。
胖子哪里会喝酒,喝点啤酒就满脸通红了,白酒估计是沾下便倒。可看着老人家酒杯,胖子还是硬着头皮,同样挑了白酒,身为晚辈这是最基本的敬意。
老爷子笑的更亲切了,递给胖子一个漂亮的瓷瓶子,这酒光是看起来就不便宜。胖子硬着头皮倒了一杯,豪气干云地说道:“老人家,我敬你一杯!祝您松鹤延年。”
说完就一口闷完,反正不会喝,喝多喝少都会醉,索性一口喝完。
也不怪胖子,毕竟没喝过白酒,这想法,也真叫人哭笑不得。这一口“豪爽”下去不折腾到后半宿是别想安生了。
老爷子爽朗地笑了笑,也喝了大半杯下去。脸上红润,笑得更开心了。
这酒很清凉,却没什么刺激的感觉,一口滑下喉咙却没丝毫热辣的感觉。就像......哪里是酒!分明就是水!
回过味来的胖子愕然的看着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哪个不是人精,要是胖子不挑白酒,说不定啤酒也快喝醉了。老爷子就是看准了胖子不会喝酒,才特意装了瓶水,机会给他了,怎么选全看造化。
“小伙子,我没看错你,你是个好孩子。哈哈哈!臭小子赶紧给人倒酒!”笑容满面的老头半开玩笑地吼了彩头一句,把彩头吓得直哆嗦,老老实实又给胖子倒了杯——水。
彩头话不多,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和胖子喝,喝的满脸通红眼光都开始涣散。胖子没办法,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的直想跑厕所。
“刚才的事......你倒算条汉子。”终了道歉的话,彩头还是说不出口,只是又闷头干了一杯。
“你也是条汉子。”胖子傻乎乎的接话道,倒了杯真正的白酒抿了一口,只觉着喉咙灼烧,捂着脖子呛了出来。
所有没说的说了的,全在一杯酒里。男人嘛,哪有什么私仇。
“哎......明天一早你们就走吧,城南听说有个救援站,你们就朝那儿去吧。”说完彩头摇摇欲坠地离开宴席,一步一摇往房间走去。没人看见彩头的脸,更没人看见他眼角的泪。
救阿华的希望,这一刻在彩头心里算是真的破灭了。
“老大!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老三在房里怒气冲冲的吼道。
“放他们走吧。老爷子说说的没错,咱们何苦枉做恶人。阿华......也是命吧。”彩头情绪很低落。
“可是!”老三还想争辩。
“好了!咱们造的孽够多了。”清清淡淡一句,却让老三闭上了嘴,没有威信怎么可能办得到。“别再说了,明天一早送他们走。”
晚宴结束了,热闹的客厅很快安静下来。女孩们回到了下午呆的房间,出于安全的考虑,大家都不想再分出一个房间来住。可一张大床只能挤得下三个人,女孩们让了半天都没好意思睡床上,最后还是胖子去边上搬了两张小床过来拼在一起,挤一挤勉强能睡下六个姑娘。
“锋锋你在想什么?”大小姐没早睡的习惯,在胖子躺着的木凳旁坐下来,看着胖子手上的透明珠子,小声地说道。“这是什么?”
“那个驼背送我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想,那个阿华也是个可怜人。”摆弄着手上的塑料珠子,陈亦锋口气里有一点点的忧伤。
今天翻起口袋来,才发现这个塑料珠子一直躺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想起了那个驼背再想到今天的事儿,胖子陷入了思索。
“是啊,是个孝顺的人。”大小姐握着胖子的手,顺着他。胖子常常会这样悲天悯人伤春悲秋。
“你说咱们能找到个医生来救他吗?”胖子有些意动地紧紧握住大小姐的手。
唐舒婷聪慧如斯当人听得懂胖子在问什么,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出门就找到医生,彩头也会被逼成这样。胖子问的是大小姐能不能找到。
唐舒婷默然的摇摇头,倒也并不是她办不到,可老爹派来接她的直升机一共就这么大,她绝不愿意为了个一面之缘还生死未卜的陌生人节外生枝。她愿意为胖子做大多事情,前提是保证自己和胖子还有身边朋友的安全。
胖子也沉默了,这个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可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小老弟还没睡呀,老哥找你商量个事。”开门的是李亦锋,大小姐和小尾巴一样跟在后边,山羊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女孩们大多已经休息了,便低着嗓门道:“咱们外头说话。”
大小姐看了眼躺着的姑娘们,看到御姐稍稍点了下头便安心的跟了出去。
“山羊老哥,有什么事吗?”胖子想着总不会有人半夜来道别吧。
“没事没事,哈哈小老弟啊,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明天就要分道扬镳了,做老哥的也没啥可以送的。你们一群人在外头不容易啊,也没个遮风挡雨的地儿,这路上不比家里,真是要啥缺啥......”山羊很自然的勾搭着胖子的背,看着交情颇深。
“老哥没事的,这世道这么乱也没啥穷讲究了。混过一天是一天吧。”胖子有些感谢山羊的照顾。
“你听老哥说,离这不远有个大超市,里头各种东西都齐全,关键是有药和武器。万一路上碰着这个感冒发烧的是吧,赶明儿一早,老哥带你们去,可惜我们自己没车,不然这日子......还有啊,要是真碰上什么大病,老弟你也别着急上火。城南的那个救援中心就有疫控中心,只要不是绝症都有得救。诶,老哥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活下去不容易啊。”山羊感染力很强,把胖子说的是感动地一塌糊涂。
唐大小姐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俩一唱一和,大的装糊涂,小的真糊涂。
有时候真恨不得把那胖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着啥。
“锋锋你明早真要和他去吗?”回房间时女孩们都睡着了,只有孙珏琳抬头看了胖子一眼接着休息。
“你个傻丫头真当我不知道那家伙打什么主意啊?不过你也看见了,这里的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晚上连个光亮都没有。食物药品的缺乏也可想而知,咱们就当帮帮自己,难得糊涂嘛。”
“这倒也没什么,不过你也听见他后边的话了,看这意思估计是想我们帮着伤员送去城南的救援中心。你想想像他这样的外伤,人家能给他治嘛?现在有没有什么测试丧尸病毒的法子。何况琳姐她妹妹还在等她回去呢......”大小姐有些不太情愿,这胖子就喜欢惹事儿回来。
“耽误不了多久的,那里人多,咱们还能打听些消息,说不定就联系上谁的家里人了呢。”胖子只好编了点毫无信服力的借口出来,要他真不管阿华还真狠不下心,也只能是尽尽人事了。“至于人家治不治,哎......都是个死,还能怎么办呢?”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让琳姐陪着你去。我留下来照顾小雅她们,万一......”唐舒婷还是放心不下那群混混。
“知道啦,等过些日子接上琳姐的妹妹,咱们去南都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这么东躲西藏。到时候开垄荒土,种上些时鲜瓜果,找小雅学学吉他,和大排球打打球,跟小折耳玩玩游戏......”
说着说着,胖子沉沉的睡去,梦中的伊甸园即使是末世又何尝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