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梦想一朝得以实现的黄天赐此刻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是无法用文字形容,用语言描述的。平日里待人,接物,游韧无余的他,此时此刻失态了。他的双眼只顾发亮放光地盯着自己面前桌上的两份大总统手谕,两手不停地轻轻抚摸着,按压着手谕因折放在公文包里所折叠的痕印,还不时地张嘴对着手谕轻轻啊气。他对手谕的这份专注,这种态度就影响了他和杨高参与总统特使的沟通。他对两位达官的询问显得有些滞呆,反应迟钝,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漠不关心。
与黄虎是朋友的杨高参不在意黄天赐的这种失态,他既少说话,他只希望慷慨的黄虎早点归家,给他一笔喜钱,他好过年。可第一次与黄天赐打交道,又不认识,不了解黄虎的总统特使,见黄天赐对自己问话与称赞显得唯唯诺诺,极不热情他心里不高兴了。按当时的规矩邮差报喜迅,送上升,调任的公文到主家,主家都要高兴地给邮差赏钱。更何况是总统特使从北京万万迢迢地跑来,专门送委任状上门呢?并且特使还特地说了你们家真有钱,这句话来提醒黄天赐。
按理或者是平曰黄天赐在接委任状就应该赏钱,可今天黄天赐太高兴,他失常了。他把这事给忘了,面对特使的提醒他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太兴奋过头。当然特使可不管你黄天赐兴奋不兴奋,他这么大老远来,没有赏钱可不行,他不能白白来一趟。他喝了三口茶,还没见黄天赐提赏钱的事,心里不高兴了。
他端起茶喝下第四口,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对只顾双眼盯着委任状看的黄天赐重重“嗯”了声问道“:黄老爷您儿子黄虎将军什么时候回来?您告诉我实话,我可不想在此干耗,我见过他好好马上返回北京向大总统复命。今天已经是二十四小年,我还要回家筹钱过年,你们这些有钱人恐怕所有过年物质早准备好了吧?我们当差的没钱,过年就是一道坎,上司要打点,下面兄弟要赏钱,你不能拖着我在此。我吃着你们家不要钱的饭,耽误了返程,既会让总统责怪,又会让家里老小无钱无法过年!”他说完从鼻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脸也朝黄天赐拉了下来。
他讲这么多话,每一句话中都含有钱字,他这就是很露骨地向黄天赐要钱了。意思就是我要走了,你赶快给钱,我回北京有多远?你总不能一顿饭就打发了我与杨高参吧?老谋深算,八面玲珑的黄天赐今天真是鬼摸了头,他一听特使这话,一看他这表情,还没有想到钱上面去,他还认为是特使饿了,不高兴了,提醒自己准备酒菜。
特使的这翻话一完他马上笑哈哈地说“:特使,杨高参,放心,放心,我听两位来,还没有见面,就已吩咐下去安排酒菜。我家虽处穷山沟里,但我儿子却经常在天津,上海,北京蹦哒。我们家洋酒就有十多种,其它国内名酒也不少,两位……”他的话还没有完,还只说到两位两个字,特使见他还不提钱,还只说吃饭。认为他不会给钱,只用一顿饭忽悠,打发自己。
他忍无可忍了,他的脸一板,伸手一拍桌子大吼“:你什么意思?我问你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你总是不回答,极力绕开。我与杨高参来送委任状,是想与黄将军沟通,接洽,不是来讨饭。你就告诉我你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急着赶回北京,找钱过年,复命。你们家什么酒也有,只是证明你家有些臭钱,那是你家的事。我没钱是我家的事,有钱没钱,也要回家过年。难道老子没钱,就不用回家过年了,呆在你家过年,你显摆什么?快叫你儿子来见我与杨高参,我转几句总统的话给他就走,你家再有钱,老子也不愿意呆在这穷山沟里过年。”吼完他双眉向上一翘,双眼暴睁地瞪着黄天赐,一张方脸拉成了长马脸。
正高兴,兴奋异常的黄天赐被他这一吼,吼糊涂了。精通官场的他明白不怕官,只怕管,这特使官不大,但他经常在总统跟前晃,是总统的心腹。就算不是心腹,也是经常可以同总统说话的人。一心想儿子进入中央的黄天赐,可不愿意得罪他,怕他以后在总统面前说儿子坏话。黄天赐面对特使的这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说自己认识黄虎与黄虎是朋友的杨高参,希望他帮忙调解,劝劝特使。
杨高参一看黄天赐的目光,就明白他意思。但杨高参此时此刻心里也在极不高兴,他也在责怪黄天赐太不够人情味,太是个乡下守财奴了。特使这么张口要钱他都舍不得掏,他本人不是平时得黄虎太多钱,太多好处的话,他都会自己为难黄天赐了。他面对黄天赐的目光假装没有看见,他低下头端起茶,皱紧眉头一边闻,一边小口小口地品。
黄天赐一时尴尬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老脸通红,双眼充满期待地望着杨高参。正在他万分期待着杨高参替他解围的关键时刻,小客厅门“咚,咚,咚”响了三声,恼火的黄天赐还没有喊进来。
门轻轻地“吱咯”一声开了,跟着只见杨明慧领着手托银盘的二管家与手托银盘的两个丫头进来了。杨明慧一进屋,手一挥,二管家与两个丫头马上将各自手中的银盘摆到了杨高参与特使面前。杨高参与特使及他俩的六个随从一见面前银盘摆满了大洋,顿时个个眉开眼笑地望着了杨明慧。
杨明慧走到了黄天赐身旁,才向杨高参与特使一扬眉毛缓缓地说“:两位高官,我家丈夫黄虎应四川刘湘督军所邀去了四川,一时半伙回不来了。这位是我家翁,家里的事一切由他老人家做主,他刚才吩咐我给你们准备了赏钱。我见各位与家翁正在品茶不好冒昧进来打扰,如今即将傍晚,我恐几位舟车劳顿累了,想各位去酒楼饮酒解惫,不知几位意下如何?三盘大洋,两盘大的送于高参与特使,一盘小的送给六位兄弟当辛苦费。家翁对各位的小小心意,望各位笑纳,笑纳。”说完她满脸堆笑地朝着杨高参与特使直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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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使马上站起来朝黄天赐一抱拳,一躬身哈哈笑道“:黄老爷,您真是有钱人,慷慨,大方出手不凡,佩服,佩服,谢谢了。我来时,总统再三嘱咐我,让我转告黄将军,总统希望黄将军去北京供职共图大业,造福苍生。这事望黄老爷您好好开导,开导黄将军,总统是爱才的,黄将军年轻有为,到了北京一定可以大展鸿图,官运亨通,前程似锦。”说完这么多他双手抱拳朝着黄天赐连连直拱,哈哈大笑了两声,又马上双眼中火光直闪地望着杨明慧哈哈笑道“:真想不到这穷山沟里还有黄少奶奶这样的人物,真是难得,难得。”
杨明慧哈哈一笑说“:这里山青水秀,地灵人杰,我家翁年青时,同袁世凯一同在小站练过兵。他还打过朝鲜,越南战役,后来因为家业才回来。我是上海人,在英国留过学,我家夫在日本留过学,我们家的生意天津,上海有不少家。特使你不太了解我家翁与家夫,杨高参就知道,我家翁与家夫的朋友遍及天下。希望特使以后也与家夫能朋友,兄弟。今天时候不早,我家翁已在街上最好的酒楼安排好了酒菜款待两位高官。只有我家翁年岁太大,他以很久不曾饮酒,我又是个女流不好去相陪,就只能让家中二管家引各位去了。酒楼是我家产物,各位去想吃啥,就吃啥。”说到止,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侧头望向游春宝说“:用袋子,把大洋装好,备车,准备送特使与杨高参他们去酒楼,饮酒休息。”
游春宝一点头,从身后拿出个三个袋子与两个丫头走到桌边,抓起盘里大洋一封封往袋子里装。杨高参与特使望着大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杨明慧趁着他们只注意大洋时,向黄天赐一低头小声地说“:用您的大车送他们走。”说完她眼睛朝黄天赐眨了两下,
黄天赐一点头,也小声地说“:一切你做主,安排就好,要不要再给……”他刚说到给,杨明慧对他一摇头,黄天赐马上住口了,他今天太高兴了。杨明慧今天不光给他解了围,为他在特使与高参面前挣回了面子,也给足了他的尊重,左一声家翁,右一声家翁,叫得他心里痛快,舒服极了。他今天也真正看到了杨明慧的真本事,处事得体,大方,关键时候知道维护自己家的面子。
杨明慧刚同黄天赐说完这句,杨高参已走过来向黄天赐一抱拳,满脸堆笑地说“:黄老爷,古话说得好: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如今在你们家可算是验证了这句话。您今天这个男爵是你儿子给您赚回来的,想我华夏大地从古及今,这称号,这无上的荣誉才封五人,而您却是这五人中的一位。我听说浙江的大财阀孔祥熙去找大总统要这荣誉,大总统都没有给,还说他不够资格。您面子真大,真了不起,孙祥熙可是号称首富之人啊!”说到此他向着黄天赐身子躬了三躬,双手合了个揖,头连连直点。
恢愎到了常态的黄天赐挪了一下身,也准备站起来,杨高参伸手一按他的肩,对他一摇头,示意他不必站起来说话。黄天赐一点头笑道“:杨高参不好意思了,年岁大了,腿又残了,真是抱歉,只能坐与你说话,怠慢,怠慢了。”说到此他也向着杨高参双手一合揖,满脸堆笑地头连点。
杨明慧又替他说“:杨高参不是外人,他是我们家的自己人,他不会与你计较这些的。”说完她朝着杨高参呵呵直笑地连连昂头,杨高参伸手轻轻一拍黄天赐的肩笑道“:你老哥真是有福气,生个儿子像霸王,娶儿媳似天仙,又明事理,又有文化。你们黄家有这等后代想不发达,都难哦!”说完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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