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香凝妖君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气得脸色发青的独回了津襄岭,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麾下一众妖王,出去了小一半,现在却连一位都未回来。
恰巧宏毓又被昊天的没脾气给气着了,去好儿子昊蓝处找安慰,被问及那逃走的禾渊妖王、和景陵妖王时,记忆有些断层,便来询问香凝结果,正巧看到窈窕美女桃腮涨红、眼眶含泪。
宏毓一下子怔了,需知即便是他也已数千年未见过香凝含泪,急忙询问情况,待仔细辨别过娇娘尸身,并加上香凝妖君佐证收集回来的曼陀罗香气,发现还当真有可能是琰锋的手笔。
琰锋妖君本体梦魇,天赋技能难缠,性格更是古怪,一言不合便死去上万。在他手下,想扒拉出个只伤未死的,都难于上青天。与他对上,最终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何况此事中,明显被琰锋庇护的景陵。
按理说,既已推测出琰锋的存在,此事就该到此为止。然而宏毓却越想自己那二儿子昊天,越不对劲。
行事、风格、个性与以往均不相同,偏偏又以秘法探测对方并非夺舍……若能寻得琰锋妖君相助,定能知晓其中蹊跷。
所以前一阵,宏毓便亲自前来求见,然而景陵尚在昏迷,于是便被从朱宝、北姗二人处听了前半段过程的孔令羽给冷嘲热讽走了。宏毓回去后越想越不甘心,景陵昏迷经探查是真,据说是为了孔令羽抵挡攻击,他动不了景陵,便拿孔令羽开刀也不错,如此一旦景陵醒来,若心疼对方,便可得到与之交谈的机会。
因而在宏毓的一番运算下,便有了津襄岭与华峰的开战之说。
这厢景陵尚不知其背后因由,只是在听完全部经过后,眼底晦涩难辨。华峰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辛苦栽植、选定的,华峰剩下的大妖们,都是曾陪他出生入死过的,宏毓那老头现在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至最后,景陵狠狠灌了一大壶茶水:“无碍,无需备战,最多一月,此事将会解决,你回吧。”
“诺!”
直至雅君离去,景陵独自坐在木桌前,看着已空的茶壶,陡然想起上次没收的朱宝和北姗的茶壶,叹出一口气,施施然掏出,不急不慢再次品起来。
“你心情不好?”华丽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景陵身体一僵,却没有立刻动作,直至将壶中的茶水饮尽,方才转头:“妖君也来喝茶?既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说罢,施施然起身,临离开前,不忘回头笑道:“据闻华峰灵石万千,天材地宝数不胜数,不过区区几盏灵茶钱,相信妖君定会慷慨解囊的,是吧。”
言毕,白衣飘然远逝,徒留空中袅袅笑音余荡。
孔令羽毫不介意的坐在桌前,墨色眸内一抹血色一闪而过,然而即便被如此对待,他却没有丝毫恼意,反而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刻。
许久,他抬头看向窗外景陵离去的方向,抬手,打包了十大壶茶,结账,起身跟上。
楮沁在烈烈晚风舒展着着柔韧的身体,媚声低笑:“小魔星,说实话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就只凭抓住人家散失的一魄,就暗搓搓的关注了对方三百多年?还有那小子为什么会认定你被夺舍?理由呢?”
孔令羽高深莫测的挑眉,眸间厉色一闪而逝:“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就别多问,懂?”
楮沁金色的丝绦身体在空中僵了僵,腹内一阵臭骂,口中却果断转移话题:“……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再跟上去气他?”
孔令羽严肃的面上缓缓染上笑意:“也不能气太过,他心眼那么小的人,气太多伤身。”
“啧,这可真不像你的风格!”
红衣男子眼角微微上挑,风情撩人而又邪魅,半晌徐徐接口,“所以,就再气一两次好了,之后我便和他坦承始末。”
楮沁:“……”这样还叫不能气太过?为被你看上的小白衣点上一排蜡烛。
飞速奔回宁坊后,景陵吐出心中一口郁气,步行其中。
精致华美的白与银,交加点缀,娴静缀于翠色峰头,若刨去眼下的心理偏见,单从欣赏的角度看,还是相当赏心悦目。
远远的,他看到一位蓝衫男子正拿着本书册给周围的小妖们讲着什么,景陵坐在山坡上,直至男子讲解完,才走上前去。
“景陵道友,好久不见。”作为妖界少有的几位好以道友相称的妖王,月农绝对是其中文雅的翘楚。
“月农道友,这几年你不会一直呆在宁坊吧。”六年前不是说,就只再待少许日子吗?
“啊,实因那条小青蛇太合胃口,故而想哪怕每天看看他、流流口水也好,便一直未舍离开。”
景陵:“……所以,青痕呢?”应该没缺斤少两吧。
月农拍拍身后的书箱:“在书箧内看书,此书箧为我特意以金蝉木打造,能有效抑制我分泌口水,道友尽可放心。”
景陵:“……”你这样一说,我越发不放心了。
然而还未待景陵表达自己想与青痕见面的意愿,便听身后那怎样也甩不掉的华丽嗓音再次响起:“月农道友。”
月农惊喜抬头:“啊,是令羽妖君。”
孔令羽取出一沓书册,被月农珍惜的接过:“多谢。这些张生的书册,在下寻了许久。”
“月农道友知识渊博,堪可配此书籍。”
“道友谬赞!”
……
眼见两人竟似一见如故般开始攀谈,景陵的面色越来越黑。
他狠狠瞪了眼孔令羽,转身离开。
而背对着景陵的孔令羽唇角则悄悄勾起,慢条斯理的与月农寒暄完后,继续循着景陵的踪迹而去。
景陵憋着一肚子的气,神识扫过墨襄的洞府,见洞府门口的闭关石仍旧在挡着,心情愈发憋闷。
行走于坊间,不少大妖迎面走来均惊喜非常,纷纷行礼问好:“王上,您出关了……”
“王上,我们知道您的心意,所以您如果想要追求令羽妖君的话,我们都将支持打底……”
“王上,您看令羽妖君将宁坊布置的如此劳心劳力,他肯定也在回应您的心意……”
“王上,下次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他们两个妖君打斗,以您的修为,还是太过危险……”
“王上……”
……
王上你们一整个宁坊!
特么的本王哪里让你们看出来我对那个假货有意的!哪里!都是哪里!那特么的都是误会!
然而,哪怕他将解释的话说出口,得到竟都是一众我理解的眼神,将景陵呕的差点吐出一口精血来为自己鸣冤。最后索性耳不听为静,在一众祝福声中,憋了一肚子的气飘然离去。
一众大妖们:“……王上肯定是害羞了。”
“没错,王上比较脸皮薄……”
“远远便能闻到的元阳香气……”
“王上的元阳我们再也不用肖想了……”
……
听着身后的一众讨论议论声,景陵刚刚被茶水浇熄的怒火再起喷发□□,景陵感受着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反复深呼吸数次后,终于还是忍受不住想要话唠的*,再次站在墨襄的洞府外。
感受着洞府内墨襄稳定的闭关气息,景陵发散神识寻找萧浊,然而萧浊仍旧未归。
一时间,因怒气不能以言语的形式喷薄而出,景陵眼眶不可抑制的被怒火熏蒸得绯红。
“他在闭关,你找他做什么?”孔令羽视线划过眼前紧闭着的洞府大门,一丝危险的气息划过,视线牢牢锁定在身前的白衣少年背影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陵再也忍受不住的回过神来,若不是强大的意志控制,恐怕此时的双手都已被气的发抖。
他赤红着眼眶看着眼前风淡云轻的红衣风流男子,咬牙道:“妖君,宁坊是我的领土,我在我的领土上,爱踩在哪里,就踩在哪里。”
孔令羽一怔,没有预料的对上少年赤红的眼眶,虽心知对方是被气到的、不是委屈的,然而那种奇异的感觉、和视觉冲击,让他仿若被什么奇怪的电流击中般,一瞬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景陵狠狠瞪着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混蛋,虽说此时这个想法已渐被打消,但还是忍不住试探怒斥:“都言说孔雀一族生有伴生玉石,不知妖君是否方便给在下一观?”
树荫下破碎的阳光,在白衣少年眸子内反射出璀璨光点,双眸上的水雾,漾漾的倒影出自己僵直的面容,开口便向他讨要他视若半身的伴生玉石,一时孔令羽只觉击在心头的电流再次加强了。
眼见自己的话却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应,景陵看着孔令羽望着他的目光越发明亮,狠咬下唇,眼神一闪,欲再将对方拉入幻境,然而此时对方早有准备,不过一息,还不待景陵看清什么,便瞬间挣脱了幻境。
景陵:“……刚才是我不理智,妖君恕罪。”
麻痹,刚刚确实因为对方晾着自己、让他唱独角戏被气狠了,若说他本来也是一个理智到冷情的人,但一旦遇到这人,便会偶尔理智丧失,这不好,应设为大忌!
景陵垂首,暗自检讨,眼见孔令羽仍旧定定的、新奇的看着自己,似从未见过自己一般,他浑身的汗毛忍不住的炸开、警惕,提防对方再次伸手掐向自己脖颈。
孔令羽看着眼见一向在自己面前风轻云淡的淡雅少年,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恨恨瞪着自己,病态的淡粉色唇瓣被紧咬出一个浅白色的痕迹,此时的景陵,似一只优雅的灵鸟陡然炸起了浑身的羽毛,虎视眈眈的防备,却又在眉宇内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让人心怜的委屈。
他抿了抿唇,目光灼灼,只觉喉间干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