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羽意味深长的看向景陵:“不过单纯看你不顺眼罢了,你想太多,是吧?”
景陵别开头去,佯装未听到。
哲栋不愉之色更甚:“鬼扯!我要是信你,鸡都会下海了!”他深呼出一口气,转向景陵道:“还是小景陵好,为了我特地跑一趟,是不是,小景陵?”
“当然是为你!”景陵慎重点头,手却不自觉的捏上袍角,余光瞥向孔令羽方向。
这种熟悉的说谎的小动作,随着与景陵的相处,已渐被哲栋熟知。看着景陵的动作,哲栋刚刚冒头的怒火,噌的窜起!
他化出一双巨大的鸡爪子,抡起一只粗长的鸡毛掸子,就朝着孔令羽身上抡去!
景陵眼神一亮,兴致勃勃的旁观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虽说哲栋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此时绝对是他的机会。
他将大锤子谨慎的捏在手中、掩在袍袖下,看着两人你抡我挡的交手。真正近距离观看,景陵能明显感觉到,与记忆中相比,不是哲栋太弱,而是孔令羽太强。
或许因为孔令羽实力大增、且经常压迫哲栋的缘故,此时的哲栋亦比他记忆中的此时强了不少。不过数息时间,方才还是抢占先机的哲栋,已被揍的鼻青脸肿,鸡毛掸子上鸡毛漫天乱窜。景陵眼神晃了晃,趁乱加入战局。
此时,孔令羽所站位置刚好位于一个眩晕阵盘旁,只需将混战中的他向前方再推一寸,自己趁机启动阵盘,再故作劝架无能、不小心一锤子下去,就能收获昏迷时间长达两月的花孔雀一只。
想到自己即将能够完成华峰的搜索,景陵便双眼发亮,熠熠生辉的双目衬着白皙的脸庞,耀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纵使构思巧妙,事实却残忍无比。
眼见景陵的锤子头刚刚触到孔令羽后背,他一边掐动前方晕眩阵盘的阵诀,一边准备再使一把力,将其一举推入阵盘时,变故突起。
前方的哲栋被劈头盖脸一阵敲打,且孔令羽只打脸、不打他处,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哲栋鸡急跳墙,身形突然变大,变出原形,弓着橙色的大鸡头就向孔令羽啄去。
鸡嘴即至,孔令羽反射性后退转身,恰好将身后用力过大的景陵带到了前方,阵盘陡然启动,景陵心中一惊,狠狠抓住孔令羽背部,欲将他带进阵盘,然而意识却抵不过阵盘瞬间发力。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他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背后,狠狠承受了哲栋的一鸡嘴。恍惚间,他看到了孔令羽上挑的眉梢和复杂的眼神;恍惚间,他听到哲栋正暴跳如雷:“凭什么我们俩打架,小景陵过来为你挡刀,凭什么?花孔雀你说,你们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景陵:“……”不!你听我解释!这个,我真的可以解释!
“王上……”是刚刚赶到的朱宝和北姗撕心裂肺大叫。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待景陵解释,黑暗便措手不及的袭来。
现世报,来的太快!
大师父、二师父,此局是徒儿输了!
黑甜的梦境太过酣畅迷离,让人不愿醒来。
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钟情谷,看着大师父泡茶,看着二师父耍宝,看着自己在她们的各种折腾下,与明心火不断磨合着控火能力,尝试用仙界异火榜第六的明心火烤鱼、烤衣服、烤鸡腿……
轻松、欢乐、甜蜜、满足……幸福的基调充斥着整个梦境,让景陵哪怕在睡梦中,都在扬着唇角。
大师父、二师父……他有些想她们了。
再次睁眼,景陵犹自一阵迷茫,不知今夕是何夕。
还未待记忆彻底回笼,明心火的大喊猛不期然钻入识海,吓得景陵一个激灵:“混小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你这宁坊可就乱套了!你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景陵迷茫的眼神一敛,记忆全部回笼。
因为当时想要孔令羽昏迷的时间长一些,所以他放置阵盘时,便放置了昏迷时间至少两月的阵盘。因为按照时间,足够他将人送到华峰、将华峰搜索一遍、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逃离华峰的搜索范围……
那么现在,他是已经昏迷了两个月吗?
此处是他的洞府,那么,“孔令羽呢?是谁送我回来的?宁坊怎么了?”
“哼哼!”明心火恨铁不成钢的直哼哼,“是孔令羽送你回来的。至于宁坊怎么了?你宁坊内的妖众已经和孔令羽打成了一片,他早就将你的宁坊逛得底朝天了!”
“什么?”景陵噌的一声坐起!“是谁让他进来的?他根本没有护山大阵的通行腰牌!不对,哲栋那货呢?不会是他放进来的吧!他是猪吗?朱宝都比他聪明!”
明心火:“……哲栋说,你们俩一定是真爱,否则你不可能会在他俩‘友好切磋’时还挺身为孔令羽抵挡?而这话,得到了朱宝的证实!”
景陵木然的捂脸:“不,我错了,猪确实是这世上最蠢的生物!”
勉力收整了一下零落的心情,景陵检查一下身体,不忘和明心火确认:“我这期间应该没有变回原形吧。”
“没!”明心火确认,“你这些年已经彻底养成了除非被我的火焰炙烤、否则再也不会变为原形的睡眠习惯,你就放心好了。”
景陵点头,起身,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洞府大门。
一出洞府,景陵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睁大,他看着洞府外被种植着的一片白茫茫的珍惜雪叶柳,看着被铺了一地的月光石,再看着土地上被奢侈移栽过来的玉面丝绦草坪,心中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景陵薄唇紧抿,面色阴沉。他的私人山头向来不允许其他人进入,更何况进行这种未经他允许的大规模修整……这种风格,这种规模,这种档次,不用想……肯定是孔令羽的手笔。
虽然均被修整的符合他审美,且用料不菲,但这种私人领地被侵犯了的感觉,作为一个领土意识比较强烈的人,还是让景陵止不住的愤怒!
景陵凤目微扬,不知为何,心中已有不好预感,他抿了抿淡粉薄唇,索性直接在洞府门口发散神识,细观宁坊最近变化,倔强面对现实。
他此次昏迷前后最多不过两月,然宁坊变化之大,让景陵哪怕做好心理准备、都不由瞠目结舌,简直是从粗犷直接变为奢华。
无论是珍贵的雪叶柳,还是美丽的银色花海,抑或是纯装饰用的巨大月石,种种或白或银的珍木奇石,将宁坊美化到了边边角角、面面俱到。
随着观察的深入,景陵的面色越发阴沉。因为这明明是他计划中、自己会对华峰做的,然而现在事件的主角和对象却发生了翻转!
应该干活的他昏迷了两个月,应该昏迷的人却精神奕奕的把他的宁坊探索了个遍!并且,那货比他更有勇气的一点是,他竟敢就直接待在宁坊、等他醒来!!!
景陵:“……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盛怒的下的少年没了往日的温吞好脸,柳眉下的黑色眼眸浓烈的似滩化不开的墨,阴沉的似要滴下水来,便是明心火也识趣的没敢出声嘲笑。
“你醒了。”华丽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景陵当即抬头,狠狠瞪向来人。
景陵回头,不阴不阳道:“妖君莫不是贵人事闲,呆在华峰无事可做,反而主动来我宁坊动起土来。”
因刚刚醒来,一头未绾的墨色长发顺垂的散在身后,如缎似染,立于山顶烈烈风中,风姿雅秀,甚似谪仙下凡。即便此刻用着半凉不热的语气说话,亦能添上些许飘然若仙之感。
孔令羽似对他的愤怒早有预料,只是略带新奇的看着他狠厉的眼神,诚恳道:“本君确实花费了一番心思,毕竟作为我的小恩人,你的住处太过乡土,我也会没面子。你若是哪里不喜,尽可提出,本君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将东西重置、继续修整。”
待成功看到景陵被噎住、愤恨怒瞪的郁闷表情后,孔令羽只觉自己被憋了数年的怒气,一时间竟也烟消云散。
果然,谁让你吃了亏,就要从谁身上找回来,才是他孔雀一族的正常相处之道。
景陵不欲在强权面前低头,但也不愿在在强权面前发火,他勉力压抑住喉间的怒火,阴测测道:“妖君玩的开心就好。在下刚刚醒来,这便去山下走走,告辞。”
说罢径直抓住空中直直向他飞来的两枚传音纸鹤,乘风飘然而去。
孔令羽看着景陵转身离去的背影,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许久之后,低低叹息:“这种能忍能屈的性格,当真不像我。”
憋着一肚子气,走出这方已被不认可之人沾染上味道的宁坊,景陵只觉得自己被气的肝疼肺疼丹田疼。
一路上不停平复呼吸,踏入宁坊外坊市内的酒楼,走入包间。景陵愤愤的点上五壶茶水,开始牛饮。他虽说偶尔话唠,让人受不了,但当他真正发怒时,却只想不停的猛灌茶水、没有任何说话*。
白衣如仙的少年,眉宇轻锁,手执骨杯豪饮,点滴茶水自如玉的下巴滴下,在将暗的暖色晚霞下,竟也清雅细致、高贵清华。
雅君追寻足迹而来后,看到的便是这种画面,
景陵略微分给他了个眼神,而后……继续灌茶、灭火。
半晌,直至桌上五大壶灵茶已尽被牛饮干净,景陵愤怒的心绪才堪堪平静,他抬头看向窗外绚烂的彩霞,和远处隐隐可见的白色宁坊山岭,一时心绪飘忽、五味陈杂。
许久,他轻飘飘开口:“荣梨不是快要生了,你出来作甚?”
雅君恭谨的行上一礼,“回王上,荣梨让我来亲自问您一句,宁坊是不是要备战了?近些日子津襄岭已对华峰下达了诛杀令,双方正式开战,并且还是前一阵,宏毓妖君在宁坊被令羽妖君赶走之后下达的。”
景陵目光微动,“什么赶走?前一阵宏毓妖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