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惊电划过天际,刺目的白光射进屋子里。
不时把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
又是一道雷声,如同破壳的碎裂声响起。
睡梦中的沈春云吓得颤抖了一下,哭出了声。
“云儿莫怕,二姐在!”
沈春妮忙地把小妹云儿瘦小的身子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云儿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
这屋子从前是老沈家的牛棚,分家的时候,五叔他们帮忙给屋顶上换了茅草和防雨的毡布。
一般的小雨倒还好,赶上今夜这样的大雨,这屋子里淅淅沥沥,叮叮咚咚,就没消停过。
沈春妮也懒得去拿盆桶接了。
盆桶数量不够,接了也是无济于事。
幸好床上这一块不漏,有个睡觉的地儿就成了。
云儿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就是好。
沈春妮却听着外面的哗哗雨声,睁着眼,在心里念叨着,希望明日能够雨停。
否则,十斤豆腐得搁浅在家了,拖延的时间越长,豆腐越不新鲜,也就更难卖了。
后半夜才睡着。
一觉醒来,外面的雨总算是停了。
不过,这屋里却是一片狼藉。
土巴地被雨水打湿后,化作一坨一坨的泥巴。
脚踩在上面,又滑又粘,难受得要命!
不成,等赚了钱,一定得盖新屋子,往地上贴上打磨平整的青砖!
这地儿,真心不能忍!
“妮儿,娘给你烙了几只玉米饼,你揣着,路上跟岩娃子一块儿吃。”
孙氏把用油纸包着的几只玉米饼塞给沈春妮:“早去早回,路上莫耽搁。”
“嗯,娘放心吧,卖完了豆腐我就家来!”
“好,娘就不送你了,昨夜下了大雨,屋子里全都成了汪洋大海,娘得趁着这雨停去拾掇拾掇!”
“好,娘走路慢些,地滑莫摔着了!”
换了一双赶路的木屐,沈春妮拎起装着十斤豆腐木桶出了家门,村里的路,大多铺着青石板。
虽然有点滑,但好歹没啥泥。
沈春妮有些担心通往镇上的路,三十多里的土巴路,这会子,怕是一路的泥泞吧?
到了村口,闵岩手里拎着一只竹篓,站在塘坝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到的时候,他正瞅着池塘里的水发呆,她来到近前他才回过神来。
“妮儿……”
“等很久了吧?”她笑眯眯问。
闵岩摇摇头,“也就刚到一会儿。”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她手里的木桶里。
“这一块块方方正正,白白嫩嫩的东西,就是妮儿你说的豆腐吗?”
他把脑袋探了过来,瞅着,好奇的问。
沈春妮点点头,也把目光投向他手里的竹篓子里。
那里面,是昨夜他们卤的那些野鸡。
她瞅了一下野鸡的成色,嗅了一下香味儿。
虽然卤的时间还是短了一点,会导致调料的味道渗透不是那么彻彻底底。
不过,能卤到这个程度,也算基本过关了。
“岩娃子,咱动身呗?”沈春妮提议。
闵岩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了木桶拎起。
沈春妮道:“我自个来拎吧……”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闵岩眼也不斜的道:“三十里地,你一个女娃娃家拎不动的,还有你那木屐赶路当心点,这老滑的地儿最易扭着了。”
沈春妮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木屐,又瞅了眼闵岩的脚下。
这都入冬了,他竟然赤脚穿着草履鞋!
“方才见你瞅着池塘出神,瞅啥呢?”走在路上,沈春妮随口问了句。
闵岩道:“瞅池塘里的鱼!”
“池塘里的鱼肥不?”沈春妮边走边问。
“方才那条胖头鱼,怕是有将近四斤重。”闵岩说道。
沈春妮点点头,四斤多重的胖头鱼,做成剁椒鱼头火锅……
啧啧,口水都要出来了。
“咱村池塘里的鱼,是野生的呢,还是村里人承包的?”她又问。
“承包?啥意思?”闵岩侧目看了她一眼,问。
沈春妮解释道:“跟租赁田地来种是一个理儿。”
闵岩懂了,道:“这池塘是村里的,鱼也是从上游来的,一直以来,都是谁有本事谁就下水去抓鱼!”
“那你抓过吗?”沈春妮问。
闵岩点点头,“我在想,等到再过些时日,山里的野兽都要冬眠了,我铁定是没法进山狩猎的。”
“今个去镇上,要是卤野鸡能卖出去,我想去置办点捕鱼的家伙。”
沈春妮想了下,“天冷的时候水面会结冰,你一个人捕鱼也实在辛苦啊。”
闵岩淡淡笑了下,没啃声。
为了生计,啥事儿能不辛苦呢?
就算是你妮儿,此刻,踩着三十多里的泥泞路赶去镇上,不也是为了卖出豆腐,买米买粮吗?
接下来一路,因为这地儿实在泥泞不堪,稍不留神就会摔跤。
于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专心赶路。
三十里地,这趟沈春妮花了比上回多出一倍的功夫,才赶到板桥镇。
在镇口的一块干净石头上,沈春妮提议歇息一下。
闵岩点点头,把桶放在地上。
沈春妮拿出孙氏烙的玉米饼,早已冷掉了。
不过这饼就是用作干粮,冷掉了也一样能吃,只是口感没有刚出锅那么好就是了。
“来,岩娃子吃两个饼,我娘早上烙给咱垫肚子的!”
沈春妮拿了两只饼递给闵岩。
“我不饿,妮儿你自个吃吧!”闵岩道。
妮儿家日子紧吧,玉米饼可是稀罕东西。
从前自己还没被爹和继母撵出去之前,老闵家夜里都是吃玉米糊糊。
稀得很。
继母给弟弟开小灶,才烙一只玉米饼子。
“走了这么久的路,咋会不饿?我这里还有呢,这是你的那份,你拿着吧!”
沈春妮道,强行把两只玉米饼子塞在他手里。
“岩娃子,这卤鸡你是打算送去以往供货的酒楼卖呢,还是跟我一道进瓦市去卖?”
一边嚼着玉米饼,沈春妮一边询问他。
闵岩认真的想了想,道:“去瓦市吧!”
昨日酒楼那采办人的嘴脸,他记得很深切。
即便去瓦市也买不出好价钱,他也认了!
沈春妮看了眼闵岩。
她做人的原则,一直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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