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开遍道路两旁，芬芳馥郁的气息不断地钻进鼻子里。废黑边被除妖师拉着，边忍不住去瞧。
这味道真是太香了，香得让她好几次都差点跑过去。如果不是被废牢牢抓住，黑猫早就要跳到花丛中打几个滚儿。
“不要去闻它的味道。”
除妖师皱起眉头，虽然她也能闻到一些味道，不过也仅限于一般花朵会有的香味的程度。废黑的痴迷太重了，除妖师因为她的表现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这个味道有多好闻？”
废停下脚步，紧抓着役妖的手指些许泛白。
“可以过去了吗？”黑猫的双眼一亮，眼巴巴地看着除妖师。“咱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再等一下就好，让咱再闻一下。”
除妖师沉下脸来，伸手从怀里扯出一条手帕，捂在役妖鼻子上。
“按好。这个味道你不能继续闻。”
“为什么？”废黑用手按着鼻子上的手帕，气味依然存在，不过也变淡许多，让她能恢复一些思考能力，而不是一直想着去花丛里滚上一滚。
“越是有罪的人，越觉得彼岸花的味道香，最后会迷失在里面，变成花肥。”
除妖师松开手，再次往前走去。
这回废黑明白过来，赶紧跟在废身边，用力按住手帕，生怕自己又沉迷在味道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渐渐出现一条黑线，离得近了，才看到是一条河。
说是河，其实更觉得像是海，极目远眺也看不见边际，左右除了开在岸边的彼岸花，什么都没有，也不见这地方有桥。
废的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站在离河有段路的地上，一动不动，看也不看一眼河水。
废黑不知其中厉害，好奇地上前几步，探头看着河的动静。
就像曾经见过的无数河流一样，清澈的河水底下鹅卵石，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连河面上也是非常地平静，没有波澜。但就是这样的安静，反而让废黑不敢伸手去试探一番。心中微妙的不安使得黑猫乖乖地只是观察河水。
“过来。”
除妖师对这个突然产生好奇心的黑猫很是不耐，明知道这里不安全，还要离开自己身边，更是什么都要去看上一眼，真是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
“废，你知道这河的名字吗？”
“它叫忘川，也叫三途川。里面都是不能离开的鬼魂。”
除妖师心知跟这妖怪说什么轮回转世，多半是对牛弹琴，姑且就随意说了说意思。
“这么清的河里也有鬼吗？”
废黑作势想凑更近些看，被废一把拉回来。
捂着鼻子的手帕落到地上。
役妖跌倒在地的瞬间看到眼前的河水突然变成了血黄色，耳边也传来惨叫声。
等废黑回过神来，看到的河水又和之前一样别无二致了。
“废……”
黑猫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除妖师直勾勾盯着河水的样子。
对方那模样仿佛在水中看到了很多东西，可是废黑看去的时候，又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清澈见底的水流。
“废？喂，废！”
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应答，废黑只好用力推了一下除妖师。
废被撞得身子一晃，视线移到一旁的彼岸花。
看到别的地方时，她似乎才回过神来，双眼恢复了神采。
“离忘川远点，等摆渡人来。”
“废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除妖师沉默不语，无论役妖怎么询问，就是不说出答案。
“这河明明很清啊，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心无牵挂的人看到的就是清澈的河水。”
被问得不耐烦，废还是回了一句。
“那有牵挂的呢？”
黑猫凑过来，双眼闪着光，却是不知是什么心思。
“看不到头的血色河水。”
除妖师别过头去，不看役妖，脸色如常双眼却变得更为冰冷。
真是像自己记忆中的描述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还能看到系统的面板，废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到了地狱之中。
“废，那是你说的摆渡人吗？”
安静的时间最是磨人，地狱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从废和役妖来到河边为止，就再没看到其他的灵魂。无聊的废黑不敢靠近河边，连强大的除妖师都会着道的地方，自己还是远离为好。想要使用体内的妖力，却什么都调动不起来，只能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尾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废黑盯着河面看都要出现幻觉了，才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远远地驶过来。
被对方的声音唤回陷入过往记忆的思绪，废扫了一眼，这回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被河水所摄，点头表示废黑说的没错。
看的时候还是小黑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艘船，看起来就像是河边渔家常有的小木船，一点都不结实，废黑很是怀疑这样的船能不能平安到达对岸。
正要窜到船上去，废黑被撑船的人拦下。
对方的长相倒是很普通，看一眼就会忘记的程度，非常一般的男人的样貌，穿着也是生活在水边的渔民常见的无袖短衣短裤。
“先给船费再上船。”
摆渡人的声音也没有特别的印象，说完之后就会马上忘记。
废摸了摸口袋，如同自己猜的那样，口袋之中出现了金属的钱币，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也不是自己会有的。
“够了，上来。”
摆渡人将横着挡住废黑的竹竿收回，压低斗笠。
两人上了船，摆渡人轻轻一推，船就离了岸，向着另一边驶去。
船行驶的速度很快，比起等待的时间来得快多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对岸，土地的颜色跟来路没什么不同，只是盛开的彼岸花没了。
废坐得端正，不看河水，耳边却依然听见亡灵们的怨恨诅咒。无法转世轮回的鬼魂都在这条河里，日夜不休地发出痛苦的嚎叫。还好她之前已经习惯了诅咒的声音，不会被河水所影响。
只要在这船上就很安全，不需要担心河水的问题。
到了岸边，废黑先跳下船，除妖师也下船后，渡河的船就突兀地消失了，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废黑半警惕半好奇地看着周围。
“走。”
废当先一步走，省得万一又遇到什么情况，废黑要去乱动。
“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见到许多从没听过的东西，废黑总算想起问所在地。
“地狱，人死后呆的地方。”
废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的梦境居然是这种地方。”
废黑本以为如果是除妖师的话，多半会变成大杀特杀妖怪的爽快梦境，或是满足她死的*的无限循环的死亡梦境，结果却是这样没听说过的地方。她的心中虽然有好奇，却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不再过多询问。
废这个除妖师本来就性情古怪，懂些非常理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座桥，确切来说是三层的桥合在一起，变成一座桥。
除妖师这回抓紧了役妖，没让她随便跑，当先走到桥面前，看到两边守着一样青面獠牙的恶鬼。
“你走中层。”
恶鬼上下打量一番废，开口道。口中吐出的黑雾更添几分凶恶。
“她走下层。”
见废要直接走，另一边恶鬼手中的三叉戟一挡，把废黑拦在外。
除妖师回过头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废黑，却没再说什么，径直朝着桥中间一层走去。
废黑这下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废越走越远，也不知道走哪一层有什么道理，自己的妖力也没恢复，只好踩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木板桥。
除妖师走得稳当，中间一层虽然算不上最后，却也很容易走过。
边走着，她还有闲心看一眼底下。
比起除妖师的轻松写意，废黑狼狈多了。
脚下的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往下看能看到血红色的水，也不知道是河还是池子。即使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的废黑也清楚绝对不能掉下去，这明显透着危险的气息。
等废黑险象环生到对岸，除妖师早就等了半天，看着狼狈的气喘吁吁的役妖，也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摸不清自家主人的态度，废黑只能心下不爽，却也抓紧跟在对方身后。
过了桥，面前的路越来越宽，正前方又是巨大的城池。
是废黑从没见过的样式，光是看着就觉得异域风情，让她新奇之余，也跟紧了除妖师。
这地方古怪得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不抱着主人的大腿，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废看了一眼大城，视线被城外的小亭子和高台吸引。
这两个应该就是自己印象中的最后一站了。
到了这里废依然不清楚诅咒想做的是什么。
难道让自己经历一遍印象中死后灵魂接受事实的过程，她就会放弃，真以为自己死了吗？
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也没有梦境的破绽，诅咒的气息废一路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顺其自然地走下去。
左右她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死掉，诅咒不过是利用了她心灵还不够强大的弱点，只要她能找到方法，就可以轻松脱离。
除妖师打定主意，看到小亭子里的妇人，还是有几分不安。
如果完全像自己的印象里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孟婆了吧。
直盯着对方身前的一个小锅，升腾的热气让人看不真切妇人的样貌，依然让除妖师警惕起来。
如果要说最直接的问题的话，孟婆汤这里无疑是最大的嫌疑。
梦境中喝下这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汤，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废也不会准备喝下去。只要看紧了身边的役妖，自己再注意一些，还是没问题的。
体内的灵力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除妖师一脸平静地走上亭子边的高台。
多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她可不想马上面对忌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