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宣一时也有些懵住了。
他幼时虽然受尽徐家人的冷眼和轻视,可自从12岁乡试那年中了解元之后,徐家便再无人敢轻视谩骂他的了。及至进了官场,他为人也算圆滑,且又官场得意,便是周元正、吴开济等权臣见了他也多是客客气气的,只想着要拉拢他,再是没有说一句重话的,更遑论是责备了。所以听着简妍此时很是有些严厉的语气,他一时就很是有些发懵,平日里灵活之极的脑子现下竟是不会转的了。
只是待得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心里却是立时就有股细细的喜悦升起,连带着眉眼之间的笑意也越发的深了不少。
正所谓是关心则乱,简妍这是在关心他的啊。所以才会一时连平日里伪装的各种娴雅和客套都给抛却掉了,直接张口就责备他的了。
徐仲宣表示,简妍的这几声责备之语听在他耳中,他实在是甘之如饴。
于是他忙放下了手里端着的瓷碗,面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很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说着:“嗯,那我就不吃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而且往后但凡是生冷的东西我也都不吃了。”
简妍大窘啊。一时面上火烧云似的,只烫的她都恨不能抓了一把冰就直接敷上去。
最后她也并没有接话,只是抿了唇,劈手就将手里刚刚编好的长命缕直接摔到了徐仲宣的怀里去。
徐仲宣接住了,因又抬头问着她:“这个长命缕,也是给我的?”
简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是给锦儿的。你带回去给她。”
徐仲宣带了笑意的哦了一声,觉着简妍这样带了恼意的眼波流,转嗔着他的表情实在是生动,又惹人怜爱的紧。
徐妙宁则是在一旁露出了一脸后槽牙痛的表情,然后忍不住的就伸了一只手遮了遮双眼。
这还有个大活人呢喂,麻烦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的时候能稍微的避让一些嘛。
前几日徐妙锦特地的寻了她,细细的和她说了徐仲宣对简妍有意的事。徐妙宁听了,先是大吃一惊,觉得就她大哥那样内敛稳重,对着任何女子都是摆了一副棺材脸的人也会喜欢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她表姐。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高兴的紧。
她表姐这般的出色,原也就该配大哥这样出色的人才是。且若是她表姐嫁了她大哥,那往后说起来就更是一家人了啊。于是当徐妙锦和她说着,让她往后没事的时候多撮合撮合徐仲宣和简妍之间的事之后,她立时就拍胸脯保证说没问题。
可关键是,坐在一旁看着徐仲宣和简妍这般的打情骂俏实在是有点,呃,不大自在啊。
于是她就想着,不能就她一个人不自在啊,得让徐妙锦也不自在才成啊,不然她这不是亏大了嘛。
思及此,徐妙宁就放下了捂着双眼的手,问着徐仲宣:“大哥,锦儿呢?怎么今日不见她和你一起出来?”
徐仲宣正手里握了简妍给徐妙锦的那个长命缕,闻言面上的笑意消散了一些,拧了一双长眉,说道:“锦儿她着了风寒。昨晚一夜高热,至丑时才好了些。不过现下已是退了热的了,早起也喝了半碗粳米粥,现下还在睡着。”
简妍和徐妙宁一听徐妙锦病了,两个人都是吃了一惊,忙问着:“怎么锦儿病了的事我们竟是不知的?”
一时两个人又都站了起来,说是要去看望徐妙锦。
徐仲宣想得一想,便也同意了。
在这徐宅里,原就是没几个人对徐妙锦真心的好,素日也就只有一个徐妙宁有时会去找了她玩罢了,所以徐妙锦的性子便也越发的孤僻了起来。便是昨夜他见了徐妙锦病了的那样,又听了她说的那些大人似的话,心里也只觉得难受得紧。别看这丫头面上装着什么都无所谓似的,可内心里还是希望有人会真心的对她好的。难得现下简妍和徐妙宁这般的对她上心,去看望了她,她心中定然也是高兴的。
好在荷香院离着凝翠轩也并不很远,且一路也有柳荫遮挡,所以尽管天上的日头甚大,徐妙宁和简妍倒也并没有觉得有多热。
一到了凝翠轩,青竹和杏儿等忙过来对着徐妙宁和简妍行了礼。简妍摆了摆手,瞧着徐妙锦的卧房里纱帐半垂,静悄悄的,便悄声的问着:“你们姑娘现下怎么样了?”
青竹也是悄声的回道:“姑娘早起的时候喝了半碗粳米粥,后来又睡了。刚刚醒了来,说是口渴的紧,奴婢便喂着她喝了一茶盅的温水,方才又睡着了。现下倒是不发热的了。”
简妍便放下了心来。
徐妙宁此时抬脚就想进徐妙锦的卧房去看她,简妍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对着她摆了摆手,低声的说着:“不要吵到锦儿,她现下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等稍后她醒了来,我们再过来同她说话也是一样的。”
一面就想着,既是徐妙锦睡着了,那她和徐妙宁现下还是先回去罢。
这若是在平日,她和徐妙宁还大可以在这里等着徐妙锦醒过来,可是现下徐仲宣在这里,那就有点尴尬了啊。
最主要的是,她刚刚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哪怕她心里明明是很理智的知道自己该远离徐仲宣的,他说的有些话,提的有些要求她完全就可以不用去理睬,甚至是严词拒绝的,可是每每对上他带了柔和笑意的眉眼,听了他软语相求的话,再是想着那夜的槐花糕,她就总是狠不下心来拒绝。若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那就真的有点危险了啊。
所以简妍想了想,便开口向着徐仲宣告辞,只说现下徐妙锦睡了,她和徐妙宁在这里反倒是会吵到她,还是稍后晚些时候,等徐妙锦醒了,她再和徐妙宁一起过来探望徐妙锦吧。
先时在凉亭里时,徐仲宣听了简妍对他关怀责备的话语,见着她薄怒时嗔着他的生动表情,只心中暗暗的高兴不已,以为着简妍终于是待他和以往不一样的了,开始慢慢的接受他,关心他。可是现下这会见着简妍又是如以往一般的对着他客套疏离的说着这样的话,且又是急于要走的,他一时心中一急,伸了手就想来拉她。
但不过才刚伸到半路,他又将手缩了回去,垂在身侧,默默的握成了拳,低声的问着:“你,你就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么?”
简妍就见着他垂了头,一双鸦羽似的睫毛也是低垂了下来,遮住了他一双幽深的眸子。又是这般低声的说着话,看起来竟是很是委屈的一副模样。
就好似是一个想要吃糖,但大人却偏偏不给,他又不敢强夺,便只好嘟了嘴,暗暗的蹲在墙角垂着泪的小孩儿一般。
简妍见了他这幅模样,一时都差点母爱爆棚,竟然都忍不住的想要伸了手去摸一摸他的后脑勺,然后安慰上一句,乖,给你吃糖啊。你想要多少都给。
这种压根就没法控制自己感情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简妍无力的在内心里呻、吟了一声,然后竭力的将自己的目光从徐仲宣好似委屈之极的脸上撕了下来,抿着唇,别过头望向旁侧黑漆描金香几上摆放着的一盆茉莉花,然后轻声的说着:“不了。时候不早了,我和宁儿还是,还是先回去吧。等稍后锦儿醒了,我们再过来看望她也是一样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只满心的觉得都是罪恶感。好似自己就是那个无论小孩怎么哭闹哀求,都是板了一张脸,甚至是厉声呵斥,就是不肯给他半颗糖吃的大人一样。
徐仲宣倒也并不敢强求她,他很明白欲速则不达的这个道理。于是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稍后再慢慢的寻了法子见她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尚且还没有开口说得一个好字,外面就有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老太太身旁的祝嬷嬷和明珠来了。
徐仲宣闻言,神色一冷,方才面上所有的疑似委屈之类的神情立时不见,转而换上了一副凛然的神色来。
“让她们进来。”
他冷声的吩咐了一句,随后便走至主位上的圈椅里坐了。
徐妙锦的这处明间里,当先放着的是一张翘头条案。案上放了一架紫檀木架,绣着四季花卉的插屏。旁侧是两只花瓶,花瓶里各插了几枝孔雀翎。案前则是摆放了一张黑漆八仙桌,桌旁放了两把圈椅。
当下徐仲宣在八仙桌左侧的那张圈椅里坐了,又开口让简妍和徐妙宁坐。
简妍刚刚亲眼见证了徐仲宣一秒从温顺的小绵羊变身现下这般冷漠骇人的模样,一时有点发懵。好在她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拉了徐妙宁走至右侧的两张玫瑰椅上坐了。
而这时小丫鬟已是打起了门上吊着的湘妃竹帘,迎着祝嬷嬷和明珠进了来。
祝嬷嬷现年四十来年的年纪,是以往在吴氏身旁伺候过的丫鬟,可以说是她的心腹。而明珠则是吴氏身旁的大丫鬟之一,现年十七岁的年纪,生的身段袅袅婷婷的,一张瓜子脸儿,两弯新月眉,且是生的白净,瞧着也很是有些动人之处。
一时祝嬷嬷和明珠进了屋子,身后还跟了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朱漆托盘。
祝嬷嬷进了屋子,目光快速的在屋内扫了一扫,见着徐仲宣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目光只是淡淡的望着她,心里便咯噔了一声,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的了。
“老奴见过大公子。”她忙屈膝对着徐仲宣行了个礼。跟随在她身后的明珠和小丫鬟也忙对着徐仲宣屈膝行礼。
徐仲宣一时却是没有答话,过得片刻之后之后方才冷淡的说着:“起来吧。”
简妍在一旁都替祝嬷嬷她们捏了一把汗。
这般屈膝的行礼动作稍微的做一下也便罢了,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半蹲了这么会的功夫,晤,那滋味想必是有些不大好受的。
徐仲宣的这一个下马威给的有点颜色,祝嬷嬷一时更是不敢大意了,虽然是听得徐仲宣说让她起来,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声:“多谢大公子。”然后方才直起了身来。
但她随即又转身,领着明珠和小丫鬟对着徐妙宁和简妍曲膝行礼:“见过三姑娘和简姑娘。”
简妍并不欲得罪吴氏身边最体面的嬷嬷,便忙起身站了起来,然后又笑道:“嬷嬷客气了。请起。”
徐妙宁则是狐假虎威,只是坐在椅中,一手撑了腮,挥了挥手,学着徐仲宣的样说着:“起来吧。”
祝嬷嬷这才直起了身来。因又转身面对着徐仲宣,面上陪了笑的说道:“老太太得知四姑娘这次得的风寒甚是厉害,于是忙不迭的让老奴给四姑娘送了些补品过来,还请大公子笑纳。”
一壁挥手让后面端着朱漆托盘的小丫鬟上前来,揭开上面摆放的三只盒子的盒盖。
徐妙宁引颈望过去,见那三只盒子里分别放着的是人参、燕窝和阿胶。
倒也全都是些珍贵的补品。
徐仲宣望了一眼,随即便挥手示意青竹上前去接过。
虽然他心里再是不喜吴氏,可说到底那也是长辈,并不好就直接撕破脸皮的,所以便也只是点头说着:“你回去对祖母说上一声,只说东西我替锦儿收了,劳她费心了。”
费心两个字他咬的较其他几个字重一些,祝嬷嬷听了,老脸上就也有些挂不住。
昨日傍晚徐妙锦身旁的丫鬟杏儿火急火燎的求到了松鹤堂去,只说四姑娘得了风寒,正发热呢,还烦请老太太立时遣人去寻了个大夫前来给四姑娘诊治一番。但吴氏心里还对前些日子徐仲宣一定要撵吴静萱离开徐宅的事没有释怀,所以对着徐妙锦的这事就不想多管,只说这是大房里的事,她是管不到的,让杏儿求着大太太去。
只是将杏儿打发走了之后,吴氏心里到底还是怵着徐仲宣的,随后便又遣了丫鬟去打听这事。得知秦氏是说着,她是不管家的,纵然四姑娘是她大房里的姑娘,可论理这也该老太太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给四姑娘诊治才是,她是再不管的。吴氏听了,心里便也窝着火,只想着,既然秦氏这个做嫡母的都不管徐妙锦的死活,她这个做祖母的,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倒是为什么要管徐妙锦的死活呢?由着她去也便罢了。左右只是一个风寒,还能死了人不成?说不定过了一晚上就好了的,因此也赌气不去理会。
可随后又听说昨日傍晚徐仲宣回来了,让自己随身的小厮立时就去请了大夫来给徐妙锦诊治,吴氏一听,就又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刚刚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让祝嬷嬷带着明珠和一个小丫鬟来给徐妙锦送些补品,想着也是做给徐仲宣看看,以示她这个当祖母的心里还是有徐妙锦这个孙女儿的意思。
只是现下祝嬷嬷瞧着徐仲宣神情之间甚是冷淡,言语之中也甚是嘲讽,心里便知道,甭说只是送了这些人参燕窝阿胶,这当会便是送了龙肝凤髓来,只怕大公子心里也是怪着老太太的了。
而徐仲宣见着祝嬷嬷还没有走,面色便又沉了几分。
祝嬷嬷瞧见了,忙又赔笑道:“老太太还有一事让老奴对大公子说上一声呢。”
“说。”徐仲宣言简意赅,简单利落。
祝嬷嬷就说着:“老太太这些日子因想着,四姑娘身旁的丫鬟年岁皆是不大的,倒会做得些什么呢?这次四姑娘着了风寒,可不就是她身旁的这些丫鬟伺候不周的缘故?于是老太太便想着,莫不如在自己身旁挑了一个做事稳重的丫鬟给了四姑娘,也是她做祖母的对孙女儿的一片心意。因挑了这好几日的,冷眼见着这明珠性子稳妥,心思又细,模样儿在松鹤堂一众丫鬟里也是个出挑的,便想着要将明珠给拨到四姑娘的房里来。这一来平日里明珠自是可以细心的伺候着四姑娘,也好让大公子在京城的时候不用担心四姑娘,这二来,大公子每次休沐回来之时,身旁也很是该有一个贴身的丫鬟伺候着铺床叠被,照顾起居的。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
简妍原先只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听着他们说着话儿,可这会子听完了祝嬷嬷说的这一番话之后,她摇着团扇的手便一顿,嘴也撇了撇。
吴氏哪里是想着要将这明珠拨到徐妙锦身边来照顾她的呢,分明是想着要塞到徐仲宣的床上去,好‘贴身’的伺候着他吧。
先是一个吴静萱,现下又是个明珠,下一次倒不晓得又会想塞个什么人过来。
她就想着,果然徐仲宣这样的一个青年才俊,总会是不断有人给他身边塞女人的。家里的长辈是这样,外面的同僚怕不也是这样?日后他只怕身边就会是有一大群的莺莺燕燕的了。
思及此,方才她那一颗还总是会对徐仲宣软下来的心立时就重又变得硬了几分起来。
她倒是在这里多得个什么情呢?她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赶着抢着要怜惜徐仲宣的女子有那么多,她倒混在中间起得个什么劲儿?
而祝嬷嬷这一番话一说出来,徐仲宣立时便望向了简妍。
见她嘴角有些不屑的撇起,又侧过头了去,只是冷淡着一张脸望向前面的冰裂纹格心的槅子,他心中不由得就有几分慌了起来。
简妍定然是多心了,只怕今日上午她好不容易才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和缓了些,现下这会又要变得和以往一样的客套疏离了。
于是徐仲宣一时就甚是恼怒着吴氏和祝嬷嬷。
“出去。”他一张脸阴沉的仿似就要滴出水来一般,只是冷声的对着祝嬷嬷说道。
祝嬷嬷面上的笑意一僵。但随后她还是壮了胆子,面上赔了笑意的问着:“那明珠......”
一语未了,只见徐仲宣面上的神情越发的阴沉了,望着她的目光也阴森了几分,语气也更加的严厉了。
“我让你们都出去。”
祝嬷嬷只被他这一声喝叫给吓的心如擂鼓,再是不敢说什么的了,忙对他行了个礼,而后便带了明珠和小丫鬟退出了屋子。
而等到祝嬷嬷和明珠等人走了,简妍随后便也站了起来,手中拈了团扇,微垂了头,对着徐仲宣说道:“那我们也就告辞了。”
徐仲宣急忙起身站了起来,又两步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站定,张了张口,却又不晓得到底该和她说些什么。
徐妙宁见这情形貌似有点不大对劲,忙哧溜一声溜下了椅子,轻咳了一声,作模作样的正经着一张小脸就说着:“我去瞧瞧锦儿现下怎么样了。”
然后抬脚就朝着徐妙锦的卧房去了。末了站在碧纱橱门边伸手撩着帘子的时候还转头对着青竹使了个眼色。
青竹会意,忙让屋子里的丫鬟也都随着她出去了。
一时明间里就只剩了简妍和徐仲宣两个人。
简妍一见这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即就红了一张脸,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抿了唇,转身就要走。
徐仲宣忙快走了两步,闪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简妍原就走得急,徐仲宣又是闪的快,于是这一个没注意,她就但见得眼前人影一晃,随即她便撞到了徐仲宣的怀里去,只撞的鼻子都有些痛的了。
而徐仲宣也是怕着她撞到自己的怀里撞痛了她,便也伸了双手过来扶住了她的双肩。
夏日的衣裳原就轻、薄,且男子的体温原就较着女子的高,于是简妍一时就只觉得自己两边肩膀被徐仲宣按住的那里火烧似的发烫。
于是她忙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徐仲宣的双手,可一张脸却是越发的红了起来,天边的晚霞似的。因见徐仲宣又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便抬眼瞪了他一眼,轻斥了一句:“让开。”
徐仲宣但见她一张脸儿桃花似的娇妍,眼波流波之间,薄怒轻嗔,一时竟是觉得半边身子都木了,只是固执的说着:“不让。”
简妍:......
瞧这情形,他还打算给他来耍无赖这一招啊。方才对着祝嬷嬷的时候不是挺干脆利落的嘛,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拖泥带水的了?
但她也无可奈何。两相对比,若动手的话,她也定然会是弱势的那一方。于是她也只能是挑了眉,面带不虞的瞪着他。
而徐仲宣被他这一瞪,方才对着祝嬷嬷时的那份冷漠阴沉早就是飞到了爪哇国去了,只是低声下气的对她解释着:“祝嬷嬷说的那些话我先前并不知。我也并不知晓祖母会有这样的心思,你,你别生气。”
简妍心中忽然就有些怒了。
她在想着,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明明一直说着要远离徐仲宣的,可临了在他的面前却又这样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这让徐仲宣见了可怎么想呢?既做了女表子,可又想着要立牌坊的,说的可不就是她这样的人?且吴氏给不给徐仲宣塞房里人又关她什么事呢?她倒是没来由的生得个什么气?
她很是恼恨自己这样拎不清现下的状况,于是就冷了一张脸下来,想着要断了徐仲宣的念头,也彻底的断了自己那份不该有的念头。
于是她便冷言冷语的说着:“大公子这话就说差了。我倒是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这原就是您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哪里犯得着来管?更犯不着生气的了。”
顿了顿,又说着:“我来了已是有些时候的了,现下是该告辞的了。劳您待会对宁儿说上一声,只说我有事,便先回去了,待会让她自己自行回去也是一样的。”
说罢,竟也是不理徐仲宣,往旁侧走得两步,绕开了他,直接自己掀了帘子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