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安在晃动中悄悄挪着刀鞘,秦楚暝搂着她,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她手轻轻一抖,匕首就出了鞘壳。
“轻点……”秦楚暝猩红着眼儿,拽着她死命地拉。陶月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昏沉沉地咬着他的脖子,没握刀的手不停挠他的手臂挠他的背,一抓就是一道触目惊心得红印子。
秦楚暝好像根本没感觉,直到陶月安唔喊着出声,眼泪啪嗒啪嗒地朝下落,才低头亲亲她,“难受?”
“恩。”陶月安眼角的珠子没完没了地滚,她抓着匕首朝外挪了挪,秦楚暝抬起两只嫩藕般的腿,愈发变本加厉。
柔软的腹部微微隆起,陶月安很不好受,她又哭又闹,都忘了郑棕英就在房间里,抓着枕头下的匕首就要拿出来。
秦楚暝情正浓时,不停咬着她的耳朵,边啃边断断续续说,“好想你……在封地的时候,就想……天天想。”
陶月安的手指渐渐失去力气,眼儿里的泪花都不同了,她看着秦楚暝,犹豫问,“你想我?”
“恩。”小王爷蹭着她的脸颊,像撒娇的孩子,宽阔的背遮挡住所有视线,一声一声地叫她的名字,比月光还柔软,撒在心头,微微颤动。
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松开匕首,陶月安环着秦楚暝的脖子,委委屈屈地睁着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秦楚暝轻轻吻住她,温柔得让人沉沦。
……
秦楚暝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爱不释手地亲了亲。
陶月安耷拉着眼皮,感觉他起身了,撑着困意小声问,“小王爷,你去哪儿?”
“去处理些事儿。”秦楚暝蹲下身亲亲她的额头,将她抱到柔软的大床上才离开,“乖乖睡觉。”
陶月安迷糊中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垫,登时一个激灵睁开眼,她和小王爷……天哪,陛下还在啊。
陶月安鲤鱼打般坐起身,将碎掉的寝衣堪堪裹好,借着淡淡透进窗棂的月光,发现身上泛着淡淡的青色,连块好皮儿都没。
但她没法顾忌这些,随意套了件外套,悄悄跟着刚跨出大门的秦楚暝出去。
陶月安仗着自己对椒房殿的熟悉,只绕了两个弯,又巧妙找了东西做遮蔽,没让秦楚暝发现她跟在后头。
眼见秦楚暝走进偏殿,陶月安偷偷兜了个圈子,躲在另一侧半开的窗户外。
她屏着呼吸,心里一个劲恳求上天,小王爷不是骗她的,不是骗她的。
可皇上明明在寝殿里睡,怎么突然不见了,还换成秦楚暝。
这些是不是说明,她和小王爷的今夜,是皇上默认的?爹说皇上跟陶家在作对,那小王爷和皇上是一伙的,是不是表示,小王爷和陶家也和陶家不和?
陶月安想起陶相和王嬷嬷一早说的,沮丧地低下头。她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小王爷和爹也许有误会,等误会解除了,他就不会跟陶家作对了。
现在……小王爷还是想除掉他们吗?
可要是这样,她算什么,他刚刚说的话……又算什么?
屋内
郑棕英批了许久的折子,终于等到秦楚暝,也不绕圈子靠着椅背问道,“王爷要的,朕已经给了王爷。王爷是不是能和朕谈谈之后的合作?”
“自然可以。”秦楚暝坐上椅子,把玩着手里的金步摇,等他发话。
“王爷手里拿的,可是皇后的步摇?”陶月安心一惊,自己的步摇何时被他拿走了?抓着门框大气不敢喘,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是。”秦楚暝也不否认,继续转着。
“朕不禁有些好奇,王爷莫非是动了情,真心喜欢皇后,连皇后的步摇都爱不释手?”郑棕英调侃般地挑起眉,要是真如此,他手里的底牌就又多了一张,“若王爷真是喜欢,便常去椒房殿走走,朕会替你安排。陶相不知道,皇后也不敢说什么。”
“陛下,皇后是陶相的女儿。”秦楚暝停下动作,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将步摇收进怀里,笑着回望他,“臣听说,早年间先帝出征,曾带回一个楚国女子,隔三差五就临幸一二。陛下认为,先帝是否对这女子动了真情?”
“自然不是。”郑棕英摇摇头,“当时大郑与楚国交战,大郑连着两场吃了败仗,折损不少士兵。最后一场鏖战,父皇使劲了浑身法子,终于从楚国大将那儿扳回一局。但全军折损了大半,伺候父皇的李公公说,那会儿所有人见着父皇,全是绕着走的。那女子正是楚国大将最宠爱的女儿,被父皇的手下献上来,想也知道,父皇并非心悦她。”
秦楚暝笑道,“殿下对尘缘往事都这般清楚,应该明白,本王对皇后是什么感情。”
“是朕糊涂了,天下间,哪有人会喜欢上杀父仇人的女儿。”郑棕英带着些微自嘲,果真太急功近利。
秦楚暝但笑不语。
陶月安屏住呼吸,用手捂着嘴和鼻子,迅速地沿着来时的路跑回椒房殿,拿被子将自己牢牢裹成一个蚕蛹。
小王爷是个骗子,大骗子。
她浑身蜷在一起,通过这样的方式找一点点儿些微的安全感。
……
翌日清晨,陶月安顶着黑黑的肿起的眼圈儿,王嬷嬷替她梳头发,以为是昨儿陶相的话惹得她害怕了,看来此事,还急不得,“皇后娘娘,太妃娘娘和太皇太后大致拟了这次选入宫的千金名单,皇上已经差人去通知,今儿傍晚就会把她们接入宫,太妃娘娘摆了晚宴,您不去看看?”
陶月安拿了盒细粉,轻轻绕着自己的眼圈涂抹,“爹不是说,从今儿开始称病不出吗?”
“昨儿王太医又跟相爷说,陛下的病情说不准会有转机。”嘴上这么说,王嬷嬷打的又是另一般小算盘,“何况晚宴是大事,您身为皇后,若不出席,恐怕会落下话柄,遭人口舌。”
“真的吗?”陶月安喜道,“这么说,爹不安排人进宫了?”
“是啊。娘娘可以安心出席晚宴了。”王嬷嬷将她的发盘起。
该进宫的,还是会进宫,只是让她放松防备而已。
“爹可有说,楚王怎么办?”陶月安沉默半晌,扑粉的动作慢了些,“我要是……要是在宫里碰到他,他还是动手动脚呢?”
王嬷嬷蹙眉,“娘娘,楚王不会昨儿晚上来椒房殿了?”
陶月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了,“是。”
“不对啊,昨晚陛下歇在椒房殿,楚王就算胆子再大,也是不敢闯进来。”王嬷嬷一激动,手上的劲儿扯得陶月安头皮疼,“嬷嬷,您轻点。”
“该不会……他们已经达成合作了?”王嬷嬷拉着她不停问,“娘娘,楚王到椒房殿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您快一一和老奴说说。”
“那会儿我刚睡着,是被王爷弄醒的,醒来的时候……陛下不知去了哪儿。”陶月安斟酌着筛选话语。
“还有呢?楚王对您做了什么?”王嬷嬷追问了三遍。
陶月安双脸涨红,实在不敢说出实情,“和之前……和之前一样……嬷嬷,嬷嬷您别问了,什么都没。”
“诶呦我的小祖宗,您这话就说一半,真是要急死老奴。”王嬷嬷着急道,“您就说,楚王跟你可有行周公之礼?”
“没……没有。”陶月安结巴道,“真没有。就抱抱,还亲我。”
王嬷嬷有些不信,继续替她梳头。
如果楚王进椒房殿时皇上默许的,会只对皇后做这些?王嬷嬷瞅着陶月安用领子遮掩着的淡淡淤青和牙齿印子,一路滑下去,还有耳朵上的青青紫紫,藏在碎发底下,眸色逐渐加深……以往皇上,可不会这样。
王嬷嬷开始琢磨,皇上能容许这样的奇耻大辱,定是有求楚王。无论是什么,对陶氏一族都是不利。
楚王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皇后,私下倒罢,眼下连皇上知道都不怕,莫非是真看上了皇后?
王嬷嬷轻柔道,“娘娘别怕,老奴就问您,您有没有办法从楚王口里套出,他和皇上在合作些什么?”
“怎么套?我不会,嬷嬷,我好怕,我以后能不能和姑姑一道儿睡,我怕他再来找我。”陶月安语无伦次地抓着王嬷嬷,“嬷嬷,我不要住椒房殿了,我去景德宫住,或者让姑姑住到椒房殿来,我不要一个人。”
“娘娘别怕。楚王不是没对您做什么?”陶月安的脸“刷”得一下变白,王嬷嬷那重想法就更落实了,“真要是躲不掉呢?楚王连皇上都能搞定,太妃就更不在话下。娘娘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与其躲着,不如听老奴的法子,迎头而上,也许事情会出现转机,娘娘只要下定决心,以后就再不害怕了。”
陶月安疑惑地看着她,王嬷嬷继续道,“娘娘可知道,以往相爷想抓朝臣的小辫子,就会差人去青楼各个外偷听,或是给花魁们许下些许好处。几盏酒下肚,美人在怀,不管是什么男人,肚子里都藏不住秘密。”
……
晚宴上,太皇太后身子不适,没能出席,就她们俩人坐在高座。下面丝竹乐音不断,舞姬翩翩起舞。
“这回入宫的,总就五人。”陶月安顺着陶太妃的指示看去,“那是王采薇,你早先就认识;她旁边的,是太皇太后的侄女,尹雪宁,就是和刘牧因一块儿卷进静芸之事中的;再过去……她不重要,就凑数字的。”
“对面坐着的,刘牧因,还有一个是我们这儿的姑娘,蔡琴。封号和位分还在等皇上的意思,你先大致记着,宫里人多,算计就多,以后得小心防范。”
陶月安点点头。
尹雪宁迎着对面黑着脸的刘牧因,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刘牧因别过头,她心知,自己会入宫,十有八成是尹雪宁捣的鬼。打从传旨公公念下圣旨那刻起,她的世界就昏暗一片,到现在还缓不过神。
“刘姐姐,我敬您一杯。”尹雪宁看刘牧因不搭理,便举起酒杯,主动站起身,“以前妹妹要是有什么事儿做错了,惹得姐姐不高兴,还希望姐姐不计前嫌。毕竟咱们今后,还得一起伺候陛下。后宫和谐,陛下才能安心处理朝政。”
尹雪宁幸灾乐祸地想,你不是想嫁给楚王吗?我偏就和姑母说好,让你一道儿入宫。
一个心有所属无意盛宠的对手,可比一个野心勃勃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