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云肖感觉身体状况已经基本恢复, 回到公司正式开工, 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演唱会的相关事宜。电话是不关机了, 白岸洲随时能打通, 但是白岸洲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头,或许云肖忙也是一方面, 他发现哭包不像以前那样粘他了, 不再会频繁地电话找他。
其实仔细想想,即使是两个人还没有因为林维正闹别扭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 云肖就开始很少主动找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白岸洲故意不主动联系,直到一个礼拜以后才终于等到云肖的电话。电话里云肖的态度并无任何异常,只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又拉拉杂杂说了一些关于演唱会的进程,怎么怎么忙,不过并没有只言片语说累。挂电话的时候,白岸洲嘱咐他注意身体,并严重觉得哭包对他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恋恋不舍,因为电话挂得格外干脆。
白岸洲少见地有些焦虑起来。
“呃……林维正林总啊。”谭伟升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对面坐得四平八稳的男人,脑中斟酌着要怎么说才能让云肖完全地置身事外。来的时候他已经猜了一路, 白岸洲找他无非就是问云肖的事。只是以往白岸洲骂他那是在电话里, 不必肉脸对肉脸,大家终归还有个缓冲的台阶。这头一回面对面的,要是他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把姓白的给惹恼了, 那场面可就非常的不好看了。
“韩国那位整容医生在我们国内特别是演艺圈子里是比较知名的,所以我们联系的他给云肖做手术,巧了林维正那边也是联系的他。云肖做手术这件事没有向外人透『露』过,只能说能遇到他们纯属是巧合。”
“云肖几次手术林总确实都有去看望。”说到这谭伟升见白岸洲疑似不悦的目光看了过来,立即补充道:“但也没有单独说过什么,每次云青杨老师还有那个成逸,我们大家都在场。林维正就言语上鼓励了云肖。云肖跟成逸挺谈得来的,两个都是病人嘛,有共同语言。”
白岸洲点了一支烟,神『色』有些莫测,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只示意谭伟升继续。
“怎么说呢,云肖手术前一直心里压力特别大,他还这么年轻,就经历了这种事,话都不爱说了。其实自从事情出了以后,他人整个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特别需要鼓励和给予一些肯定『性』的心理暗示,有人能跟他谈谈心其实挺好的。我们就一直跟他说手术肯定会成功的,让他不要太焦心了。”
是啊,白岸洲想,他怎么能不受打击呢,费了那么多心思研究剧本,为了达到角『色』的要求增肥、增肌、晒黑、早起,结果准备那么久,辛辛苦苦地都拍了一两个月,剧组出事了,电影无限期搁置,自己还差点连小命都没了。那些丑陋的烧伤,不知道哭包自己看了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想到这个,白岸洲就觉得太心疼了。
“烟火助理师的追悼会云肖本来是特别特别想去的。毕竟一个剧组的嘛,大家前后也一起呆了那么久,整天一起吃饭一起工作的,最后人就那么没了,媒体连名字都没报道一下,应小安受伤那么重也没有人关注,所有媒体都在报道两位影帝受伤了,每天数十个电话打我这来都是想做独家报道的。”
“最后追悼会也没去成,到底被我劝住了,他当时伤成那样,一『露』面肯定要引起轩然大波,实在是没法去。云肖那天自己关在屋里,坐着轮椅对着窗户呆了一下午,难受地都要哭了。”哭没哭,谭伟升不知道,看对面男人这会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么说准没错,“他受那么重的伤,再疼,后来手术遭那么多罪都从来没哭过。”
谭伟升喝口咖啡润润喉,耳里听到白岸洲的一声叹息裹在笔直的烟线里一起长长地吐了出来。
“所以他才会那么心心念念地惦记他的演唱会。”白岸洲像是自演自语,谭伟升便也不接话。
人在极度失败抑郁的时候会本能地执着于幻想某个美好的目标,通过不停地对自己进行以后可以实现的心理暗示,来帮助自己摆脱目前的困境,云肖还躺在病床上呢就整天想着演唱会,应该也属于这种情况。
对于云肖,即使是作为恋人的白岸洲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何况,他做得远远不够。没有陪着云肖去韩国手术,白岸洲现在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决定。
又问了一圈云肖现在的情况,最后白岸洲很严肃地要求谭伟升今天见面的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云肖)知道。面对□□『裸』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谭伟升哪敢反对,当即便狗腿地答应了。
见面以后,谭伟升还得赶回公司开会,那边云肖幕后小组人员都已经在会议室,用电话催他了。
云肖下午跟伴舞的老师们在练舞室排练,已经跳了两个多小时了。满头大汗地出来,也不换衣服,直接套了件外套就上楼了。电梯里遇到了明洋的经纪人张玮宏,尽管对方见了他显然是面上有些不悦,云肖还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电梯出来便在会议室门口见着了谭伟升。张玮宏当人不存在,冷若冰霜地走过去了,谭伟升撇撇嘴,跟云肖使眼『色』,看这架势,待会会议上有得吵了。
云肖问谭伟升哪去了,吃完中饭人就不见了。
谭伟升牙疼似地先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稍稍附耳将刚才见白岸洲的情况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食指拇指从嘴角一边拉到另一边,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他是这么要求我的,你得装不知道,否则我可就惨咯。”
“怕他干嘛?”云肖抹一把汗湿的发,有些叹气地把话说出来。
“百世的费用可还没全部到账呢。”谭伟升不是怕,他是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云肖s城的“云端”演唱会,独家冠名费用高达1000万,这个冠名费刷新了明洋的纪录,目前已经是国内最高。冠名权最后当然是被百世集团拿下的,虽然刚开始也有几家公司在竞争,包括非常有实力的优达集团,但是最后只有百世舍得仅仅只为了一个演唱会的冠名就这么使劲往里砸钱。
除了追加的冠名费,还有演唱会的无偿赞助费,也是由百世集团独家提供。并且,为了演唱会宣传的时候简单明了,能更好地凸显云肖的当红形象,百世集团并不要求和演唱会一起做捆绑宣传,也就是说百世花了一千万只是买了个隐形冠名权。
“财神爷咱们可得罪不得。”谭伟升意有所指,他也不问云肖和姓白的之间这又是怎么了,感情上的事外人也『插』不上嘴,他就后面提醒着云肖把人哄住了,别犯傻就行。不管怎么样,先保障自己的利益。
“行了,知道了。”云肖有点不耐烦地嗨呦了一声,立即又很自信地补了一句:“我们两好着呢,安心地开你的会。”
“我这一天天的我容易么我。”谭伟升唉声叹气的,才被财神爷召见威胁,这马上又要进去跟人抢宣传费用外加吵架。云肖演唱会特邀嘉宾想请自家公司的一哥一姐两大头牌共同助阵,结果领导和半夏那边大家都一团和气没什么意见,就经纪人张玮宏坚持不同意。原因么自然是因为云肖已然有了争一哥的实力、人气和成绩,已经开始威胁到了明洋的地位,张玮宏不打压已经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还助他一臂之力。
张玮宏带了明洋将近十年,在明洋最低谷的时候都是不离不弃,所以他坚持的决定明洋一般都不太会反驳。明洋这会人在国外,这件事还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他人不在,谭伟升便让云肖也不要参加会议,也摆摆大牌的谱。
“那我可走了。”云肖自然是求之不得,他顶烦这种摊开来讨论费用的会议,“你们把宣传片的事搞定。”演唱会的一分钟宣传片云肖想去圣托里尼拍那些云一样梦幻的白房子,只是这样一来各方面的成本费用会数十倍地增加。
谭伟升推开会议室门之前冲云肖比了个ok的手势,实在这个有些铺张的方案遭人反对公司不给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肖坚持的话,他们工作室可以自己出钱带人飞过去拍。
云肖下楼回去继续排练。练了一个多小时,会开完了,谭伟升电话来说方案没通过,很多人反对,说是开了这先例,以后别的歌手有点什么就都要出国拍宣传了。虽然云肖有百世的赞助费不错,但是钱是打到公司的,还是公司说了算。
“以后让财神爷直接把赞助费给我们工作室好了,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谭伟升很有建设『性』地建议。
“……”云肖无语。
接近五点的时候,云青杨的电话准时地来了,人已经在公司楼下等着了,他开车来接云肖下班。
以前云青杨对云肖是放养,不管他是住校,住公司宿舍,还是租住白叔叔的房子,云青杨都不太过问的,他整天忙自己的音乐事业。自从云肖出事以后,云青杨对云肖的策略就完全变了,开车接送都是常事。
时间久了,儿子的事云青杨就逐渐了解了。云肖的房车云青杨也坐过了,当时是裴铃开的,云青杨很怀疑地问这房车是公司给配的吗?裴铃支吾了一声没回答,安静了好大一会,后排躺着的云肖轻声回道:“是白岸洲给定的,德国的原装货,空运回来的。”
云青杨闻言回过头来,云肖也没有刻意躲闪,父子两目光对视,从对方的眼神里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用不着费尽心思做无用的遮掩了。
回到家,云青杨做饭,云肖泡澡,他已经出了一下午的汗了。脱了衣服光着坐在马桶盖上等浴缸水满,呆呆地就那么坐着听哗哗的水声。忽然间回了神,他用脚把地上的裤子勾起来,『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白岸洲打电话。
“小爸,我想去圣托里尼拍宣传片。”电话一接通,云肖也不等那边人讲话,直接就说:“我一直喜欢那个风景,虽然时间很紧张,但我很想去看看,我觉得它符合我演唱会的主题。”
“好啊。”白岸洲没有多想,立即附和。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可以吗?
你很忙吗?
可我不要听拒绝的话,我要你为了我抽出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