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回来势汹汹丝毫不肯顾及,手里又捏着王夫人一干证据,外有和珅纪晓岚内有贾珍等撑腰,逼得贾母等人一筹莫展,贾母还好,总是她的儿子,贾政与王夫人便惶惶然不可终日,天天狗咬狗的闹腾,贾母也有心与王夫人计较,无奈王夫人手里也握着不少阴私,到时候一并嚷嚷出来,自家也得不了好,更会连累了宝玉,再加上和珅一天八遍地催还债的事,简直就是心力交瘁。
“总之先将玉儿的东西都还回去。”贾母揉着头叹道。贾政憋着脸点头,王夫人却要哭穷。
贾母便快一步地喝道:“你别哭穷,不想被休回去下半辈子难过就打消这个主意,我这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老大那边早送过去了,你自己掂量,人家和珅一个指头就能掀翻你王家。”
王夫人狠狠地扯着帕子,心里咒骂着林黛玉这个狐媚子居然能勾搭到和珅家的公子,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可怜她的宝玉如此品貌却是命苦。
“至于老大那里……”贾母顿了顿,她也不是万能的,贾赦已经唆使着贾珍要开祠堂了,她虽顶着一品诰命的帽子,但当皇上也不站她这边,那么她终究只是个依靠儿子的老妇人。
三人正愁眉苦脸,周瑞家的喜气洋洋地被鸳鸯领了进来,一进门就冲贾母三人道喜:“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喜,咱们家大姑娘有身子了。”
贾母三人先是一愣,随即就是狂喜,贾母先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追问:“可是真的?”毕竟元春送进去这么多年连得宠都说不上。
“是真的,宫里刚传了话来,那边琏二爷正接待着呢。”周瑞家的忙应道。
贾母长长舒了口气,贾政和王夫人也是如此,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还是元春争气,果然是有大造化的。
那厢边贾赦却急得团团转,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若是前几日传来这消息他也能沾点光,恰恰是他与二房撕破脸的时候,简直就是打脸,那可是皇子,这可如何是好,他本来就不是多坚定的人,看向贾琏:“要不咱们先缓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谁知贾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老爷,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不是说回转就能回转的。”
“可是元春已经……”贾赦面对这个越来越厉害的儿子已经不敢像以往一样打骂随心了,反而越来越势弱。
“老爷,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第一她怀的是男是女还两说,第二她生不生得下也两说,第三她生下来的能有多大出息。咱们可是有未来皇太子作保,有和中堂纪大学士撑腰,还瞻前顾后的。就算咱们退了,二房可要更得寸进尺了,还不趁他病要他命,难道等到元春来帮一把,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元春是怎么爬上去的,恐怕到时候老爷得把爵位都让出去了。”贾琏冷笑一声,头头是道地分析,自从知晓了元春升位真相他就不看好她了,皇上也是男人,若是凤姐儿为了她自己卖了迎春,虽然不见他对迎春有什么情谊,但也不会多舒服。
“是啊,赦叔,横竖都这样了,还犹豫什么,难道赦叔还准备大发慈悲地一家人一块努力还清债务,和大人可在外面虎视眈眈,他想要的还从来没有要不来的。”贾珍一想到元春之所以有今天的缘由就恨不得将二房全杀了,自然帮着贾琏讲话。
贾赦看着贾琏贾珍坚定的眼神,咬咬牙狠狠点了下头,一不做二不休,拼了。
而此时的草堂,纪晓岚面对黛玉不免有些心虚,他一时情急就将黛玉的婚事与她知会一声都没有就定下来了,言谈间就不免愧疚:“总之也是我着急了,总该与你说一声才好。不过黛玉,阿德虽然是和珅的儿子,但真的人品很好,文武双全前途无量,家里又没什么纠葛,你也能舒心。你现在就如同抱着重金逛闹市的小儿,和珅家也能护得住你。”
黛玉听着纪晓岚洋洋洒洒地说着好处,其实世间冷暖,她怎么会不明白,这门亲事纪先生已用足了心思,想到她在贾家那么些年根本没人提起过这事,就吊着她给宝玉做备胎,黛玉不由也有些哽咽:“先生,不用说什么,您都是为我好。”她经历了这么多,甚至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还有什么可怕的,其他种种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有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不会有人说她寄人篱下,不会有人冷言冷语,她可以安然地活着,也不用怕死也不安宁。
“黛玉,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纪晓岚怎会不明白黛玉所想,拍拍她的手叹道。
黛玉用力地点头,她终于可以相信她也有幸福的可能。
贾母怎么也不能相信到了这种地步贾赦依然咬牙要分家,丝毫不肯妥协,面对来势汹汹的贾赦只得劝道:“如今娘娘怀孕了,是咱们全家的大喜事,你眼光也要长远。”
“那是二房的女儿,与我有什么想干,我也不求沾她什么光,只求她别连累我就是了。”贾赦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贾元春是贾母最得意的作品,听贾赦的话脸上也带了怒色。
“没什么意思,既然好容易到了这一步,就好好养着吧,横竖我们两房桥归桥路归路,若是不遂了我的心愿,我就去敲登闻鼓,娘娘也不能为了自己父母压迫伯父吧。”贾赦回道。
“你!”贾母指着贾赦却骂不出来。贾赦也不想再扮什么孝子,打了个千便径自走了。
贾母呆在那里沉默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真的无可奈何了,贾赦翅膀硬了,他嘴里的东西嚷出来任何一样都是要命,如今元春正是紧要关头,经不了一点风波,半响之后,只能认命地将话传与王夫人和贾政。
贾政自是呆若木鸡,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埋怨王夫人,若不是有元春撑着都想写休书了。王夫人已经懒得与他计较,急急忙忙跑去找贾母,她娘家已去过,早已换了一副嘴脸,开口闭口都是规矩人伦的,显然全站凤姐那边了。
“老太太,要不咱们去找娘娘做主。”王夫人纯粹是病急乱投医。
“娘娘能做什么主,你的所作所为哪点占理。何况你见得着娘娘吗?”贾母不悦地看她一眼,将贾赦那里受的气都发她身上。
王夫人颓然地挎下肩,元春怀孕的消息传来,可是她们递进去的牌子却一直没动静,由不得她心越来越沉。
“你将该扫干净的扫干净,该收拾清楚地收拾清楚。”贾母盯着她说道,王夫人只能不情愿地点头。
贾母一点头,贾赦的行动力是迅速的,贾珍立马开了祠堂,在纸面上将家分了,也没坑贾政,除了祭天等祖业其余家业与贾赦两人三七开,只是贾赦将所有不好的部分都分给贾政,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就是贾母面对这方案也不能说什么,对着贾赦动不动就将登闻鼓放在嘴边,也只得默许贾赦赶着二房出荣禧堂的行为,就是将宝玉宝贝似地接到自己院子里看着免得被一并赶出去,贾赦对宝玉却也没什么迁怒,毕竟作为男人还被废了,已经是不可承受之痛了。
王夫人是万般不情愿,但木已成舟,在贾赦的狼牙棒下也不得不拖沓着开始搬离荣禧堂,贾赦慷慨地表示在贾母去世之前二房都可以住在马圈旁边的院子里,正当她火爆地将手下的丫头们都骂了一遍,王子腾铁青地着跑来了,劈头就问:“林家的家财你还没送回去。”
“我这几日忙着搬家……”王夫人诺诺地解释道,又有些埋怨王熙凤的袖手旁观。
“你就是故意的吧,要钱不要命了,如今和中堂直接咬上咱们家,我的九门提督已经黄了,你若是还不悔改,我就直接将你出族。”王子腾脸色极为难看,实在不明白,自家也没亏了她什么,怎么就爱钱如命了。
“二哥,这从何说起啊。”面对暴怒的王子腾,王夫人瑟缩了一下,为自己辩解道,她以为元春怀孕了,林黛玉那杀千刀的怎么还敢讨钱,又不是贾赦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
“总之我今日就盯在这里了,你赶快将东西还回去,别以为元春能保得了什么,在和中堂和纪大学士眼里不过尔尔。”王子腾简直一巴掌要挥下来了。
王夫人再不敢说什么,贾政从来靠不住,与她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王家是她最后的依靠,她实在不敢与王子腾对着来,只能委屈地命着周瑞家等将东西都点齐。
看着一箱箱的东西还有地契房契什么从王夫人的小金库抬出来,王子腾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双眼直盯着王夫人。
王夫人吓得战战兢兢,将单子都交给王子腾:“二哥,都在这里了,剩下的都是老太太那里的。”
王子腾瞪她一眼,头也不回地押着那满院子的东西走了,既然到了这地步,就要大大方方地还回去。
贾母早听得动静,叹了口气,命赖大将自己那里存着的也跟着一块送过去,又格外添了好些东西,其实她也疼黛玉,那些东西并自己的私房本来就要给两个玉儿的,只是也不知怎地,就到了这地步,总不要撕破最后一层脸皮,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还回去,黛玉嫁得那么好,总能有几分恩情。贾琏也知晓了王子腾上门,起先不敢去惹明显暴怒的泰山大人,但听着他押着王夫人将东西挖出来了,就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也不管王子腾的黑脸,怎么着也要蹭点好感度。
因黛玉住在纪晓岚的草堂,东西浩浩荡荡地去了那里,足足蔓延了整条街,最前一抬进了草堂,最后一抬还没出荣庆街,和珅与刘全躲在街边看得心花怒放,这些将来都是要抬到自己家的东西啊。
“老爷,未来少奶奶家资丰厚啊。”刘全流着口水。
“那是,人家可是五世积累又是几代单传。”白手起家的和珅很是感慨。
“总之,那全是咱们家的了。”刘全应道,和珅满意地点头,两人对视着一起笑了起来。
“对了,你找一队护卫去老纪那里,可不能让贼给偷了。”和珅笑完之后吩咐道,只是刘全点头后又说道,“还是算了,我自己安排,不然不放心。不过也得亏是老纪那里,总不用担心被吞了。”
看着高兴得神神叨叨的和珅,刘全不由得黑线,老爷这是夸奖纪晓岚并要与之握手言和的前兆吗,不过那些财产还真够多的。
而此时的纪晓岚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一脸尴尬的王子腾以及一脸没事人的贾琏:“王大人,贾二爷,真是多谢了。”
“哪里哪里,都是我家妹子的不是,实在惭愧惭愧。”王子腾诚恳地道歉,“万望纪大人与林姑娘道声不是,都是我没有约束好家里人。”
“那与王大人有什么相干,毕竟令妹是姓贾的。”纪晓岚笑呵呵地投桃报李,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贾家他都不想纠缠,何况会扯上王子腾。
王子腾心里松口气,又说道:“待来日林姑娘大喜之日,我再来添一回妆。”
“王大人客气。”纪晓岚依然笑着应道,两人的画面看上去分外和,贾琏的眼珠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是好技能,学起来。
“姑娘,可算是云开雾散了。”紫鹃扶着黛玉看着一箱箱抬进来的东西,眼泪忍不住下来了。
黛玉没有说话,只微微地叹气,财帛动人心,可权势又能压人心。
“姑娘,姑娘,咱们家的东西都回来了。”这时雪雁开心地蹦了回来,拉着黛玉指着那些箱子。
黛玉眼神一一看过去,最终释然地笑了:“是啊,都回来了。”她也该重新开始了。
王夫人被王子腾压着大大出了回血,心头都在滴血,说与贾政只会满口之乎者也,说与贾母也只有讨来一顿骂,接着又被火速地赶到了梨香园,越想心越不甘,到底将消息传与宫中的元春知道。
待到抱琴端了保胎药进来,就见贾元春捏着帕子发愣,不由唤道:“娘娘。”
“本宫的家人还真给本宫添麻烦。”元春回过神来叹道。
抱琴心知又是贾家的事,不好再问,便劝道:“娘娘保重身体才是。”
“我是要保重,还能靠哪个。”贾元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别人的家人就是不能增光也不会尽拖后腿,只有她这里事情一出一出的与她没脸,元春既怨贾赦贾琏贾珍狠心,又怨王夫人贪心,更恨林黛玉无事生非,只是现在她根本一动不敢动,本来宫里就没什么根基,又怀着孕不方便。
贾元春又叹了口气,手摸向肚子,这是她唯一的安慰了,却突然感到坠坠的痛感,不由脸色一变。
“娘娘”抱琴一直注意着,忙来扶她。
贾元春感到越来越痛,忙忍着痛喊道:“快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