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娘娘在这宫中一向以体弱多病著称,有个头疼脑热本是常事,那胎气更是常动的,恨得后宫一干女人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拖着病娇娇的身子宠爱越来越多,孩子越生越多,地位越爬越高。
可是最近令妃娘娘却走了背字,在又一次动了胎气之后,皇帝一反常态以其体弱多病为由将宫务收了回去,又以其表姐福伦福晋和侍女腊梅君前失仪为由将令妃娘娘从妃位降到了嫔位,就连令妃的父亲魏清泰也被降了级,内务府总管的位子是没了。至于福伦福晋,被打了二十大板扔回福家,身上的诰命也被削了,福伦也受了牵连,直接从大学士跌到学士,连降三级,福家大爷和二爷暂时也只能缩在五阿哥身后乖乖当奴才了。更惨的是腊梅和那小宫女,被打了四十大板扔到辛者库,能活不活得下来就看老天爷。
“这究竟是怎么了?”坤宁宫的皇后娘娘虽然欢饮鼓舞,但也觉得惊心,以令妃的手段怎会跌得如此惨。
“娘娘,奴婢仔细打听过,隐隐绰绰似乎与和宸公主有关,但具体什么个情形却再也问不出来了。”容嬷嬷忙回道,眉头皱得死紧。
“又是她!”皇后对令妃没好感,不代表对宁楚格有好感,脸顿时拉了下来。
“至少令妃,不,令嫔这女人跌惨了。”容嬷嬷叹了口气,也觉得气闷,但还是尽力安慰道。
“那位得势了也未必是好事,嬷嬷,上回子要不是咱们赶得快,兰馨的事准又被抢了。”皇后却丝毫没有动容,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容嬷嬷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上回子得亏他们反映得快,要不然兰馨公主哪能嫁在京城啊,虽然额驸目前对公主不亲近,可日久见人心,小夫妻之间过不多久就能好得蜜里调油。
“只是可恨,却被舒妃给得了便宜。”皇后越想越气,走了个令妃又来了舒妃,皇帝就这么不待见她,明明该皇后管的宫务就偏偏要分一块出去。
“这也没法子,太后娘娘又去了五台山,娘娘只能暂时忍耐一阵。”容嬷嬷也是忿忿不平,却不得不劝道。
“本宫也知道,咱们手里还有的宫务得抓紧了,十二那里你亲自盯着。”皇后狠狠敲了下桌子,冷声道,心里琢磨着明儿那些女人请安之时好好敲打一番。
“皇阿玛也是为你好,若是将令妃彻底废了,这事也包不住了,总对你名声有碍。”西三所里永瑢得到消息忙赶来安慰妹妹,生怕宁楚格心里依然过不去。
“这次令妃的面子里子彻底被扒光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都进宫这么多年了,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就算熬也熬到妃位了。”宁楚格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面上丝毫不见刚才的委屈,“而且皇阿玛刚走呢,他好话都说了一箩筐了,赏赐都堆在这呢。”
“你明白就好,这宫中之事本就不是合常理,她还怀着孩子呢,要不然皇阿玛恐怕还得重一重。”永瑢叹了口气,说道,他心里也有气,令妃的手也伸太长了,恨不得直接弄死这女人,可他一个皇子根本管不到后宫。
“而且她是这么多年来学额娘学得最像的,皇阿玛开心了咱们也就高兴了。”宁楚格却冲永瑢笑了笑,“哥哥,你放心吧,这前面的事我帮不了你,后面的事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哎!”永瑢听了心里却是难过,握住宁楚格的手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他再强一点,妹妹就不必如此了,心里更坚定了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咱们这次已经大获全胜了,令嫔就这么倒了就太显了。”宁楚格拍拍永瑢的手背,反而劝道。
永瑢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纪师傅以及和大人是聪明人,而富察家人的更是人精,其余奴才都被封了口,你放心。”
“皇阿玛与你的维护我明白的,其实这事我也无所谓。”宁楚格听了,顿了顿,不怎么在意。像兰馨够规矩名声够好了吧,还不是这样的下场,皇阿玛是绝不会把她嫁去蒙古的,不过是搬出宫去公主府生活,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无所谓,那是一辈子的事!”永瑢却虎起脸,他其实更多遗传了乾隆的浪漫情怀,自己因为夺嫡不得不考虑其他因素,他不愿意在这上面委屈了妹妹,至少兄妹两个有一个是幸福美满的,额娘在天之灵才不会过于担心。
“一辈子吗?”宁楚格却晃了神,心里突然痛了痛,她的单纯和美好早已在额娘过世那一年全部葬送了。
送走永瑢,宁楚格让晴岚和初雨将乾隆的赏赐收起来,自己则走到那架许久未动的古琴前,有多久没碰了,自从那一夜的箫声之后再也没碰过。
“公主。”浅碧小心地唤道,“要弹琴吗?”
“不,收起来吧。”宁楚格稳了稳神,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是。”浅碧不敢问了。
“对了,皇阿玛身边那个宫女是什么来历?”宁楚格突然问道。
“回公主,她姓贾,小选进来的包衣,不过她的祖母是皇上的奶嬷嬷。”晴岚忙放下手中的册子回道。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楚格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听得怎么这么耳熟,时空不是如此错乱吧。”
“想不到公主也有耳闻呢,他们贾史王薛所谓四大家族不过中等人家,仗着贾家老太太奶过皇上却猖狂得不像样。”晴岚的语气中颇为看不起这四家。
宁楚格到底在宫里挣扎了十几年,倒是很快反映过来,看来也红楼都混同进来,可她优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件事,没有办法,这么多年的弱肉强食再也不复当初的单纯。
看来那个跟着皇阿玛的宫女就是贾元春了,她的眉眼之间倒是颇像额娘,形态上却学了令嫔,难怪能绊住皇阿玛,乘着现在的机会,倒是可以利用一二。令嫔那个女人不是个简单,得给她竖个敌手才好。贾母的中等人家一点都没自谦呢,否则她哪能到现在才晓得。
“这事后宫怎么反应?”宁楚格想了想,问道。
“这次倒是皇后娘娘和令嫔头一次达成共识一起压着呢。”初雨不屑地撇撇嘴。
“皇后啊?”宁楚格讽刺地一笑,皇后也是后宫中人,哪有小说里写得那么正直善良,只是自傲了些,有些手段不会使罢了,那一年的娴妃娘娘不也做了见死不救之人吗。
“公主,要不要?”初雨眼珠子转了转,问道。
“做女儿的怎么能管到皇阿玛的后宫里,这事让舒妃娘娘卖个好吧。”宁楚格摇摇头,笑了笑。
“奴婢明白。”初雨听了,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