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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暖起,闺阁之中的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把注意力分到另一桩事上,那就是春闱,春闱总共三场,二月初九第一场,二月十二第二场,二月十五第三场,皆是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一连九天,十分考验人的体力,等到二月十六这天,大家从里面出来,就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了。

京城贡院外。

“大哥,你要加油喔。”宁玉瑶看着宁玉霁鼓励道。主要是宁玉霁身为宁家的嫡长子,肩负着宁家的希望,所以宁家所有人都对宁玉霁的期望很高。

宁玉霁一袭青衫,自个儿背着包裹,宁父还同他谈论着一些家常话,想让他缓解一下紧张,宁玉霁抬眼时候正巧见着霍菡嫣在人群之中,一袭淡染杜鹃玫红褙子,□是绛紫色撒花马面裙,她浅笑比阳光还要绚丽三分,对着自己微微颔首,宁玉瑶顺着宁玉霁的目光也看到了霍菡嫣,笑了笑,“菡嫣姐姐也来了,大哥,你要不要去同她说说话?”

宁玉霁的面色有些发红,摇摇头,“不必,我这就入贡院。”

等到宁玉霁入了贡院,宁玉瑶再看向了霍菡嫣的方向,已经见不着她的身影了,想来是因为定亲女儿避嫌的缘故。

霍菡嫣缓步上了马车,身后跟着的是含琴,想着自从安国寺一别,两人因故订了亲,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今日看上去神采奕奕,其他的距离的太远,并没有看清楚,霍菡嫣的单手碰触自己的面部,单单是想着宁玉霁,她的面便有些生了热,只盼心中郎君金榜题名,早日实现当日承诺。

另一边,惠娘正带着宁玉渊送宁玉磊进入武举院内,大齐国如今也是有武科选拔将才的科举,只是大齐国以往朝政被徐家把控,武科取士名存实亡,还是景旭远除了徐家之后,想着不远的将来将要与邻国一战,才慢慢将武举重新开办了起来,想着选拔出出色的军事人才,设置的科目总共三科:骑术、射箭、比武三个环节。不论出身,只要擅长武艺,皆可报名参选。

而宁玉磊也以十五岁之龄报名了这次武举,本来宁父是不怎么赞成自己的孩子走武将这方面的路子,但是看着二儿子实在是读书无用,一腔心思花在整天练武上面,也不得不妥协,看到儿子能够以其他方面进入朝堂,宁父也算是倍感欣慰。

只是,武举考试并没有文举那么麻烦,只有三天,每天一科,依照大齐国科举制度,武科是没有殿试的,会试胜出的前三名就直接是状元、榜眼、探花了,然后入二榜的都是武进士,没有文科举那样的三榜“同进士”。

三月里,暖阳和煦,洒在人的脸上让人舒适不已,宁玉瑶躺在贵妃椅上越发懒怠不肯动。

这日才梳了头,清芙好劝歹劝,连哄带骗哄得宁玉瑶吃了半碗碧粳粥,只听得外间有小丫头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清芙姐姐在吗?”

清芙打起帘栊,看到是前院的丫头,问道“有何事,谁叫你来的?”

小丫头踮起脚在清芙耳边嘀咕了几声,清芙转身进屋抓了一把钱赏她,小丫头欢天喜地去了,清芙对宁玉瑶道:“王爷在花园北边的小门等小姐。”

宁玉瑶有些惊讶,“可说了什么事?”

“倒没说,只让给小姐准备几身衣服。”

宁玉瑶拿不准景旭远究竟是什么事儿,但总是景旭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的,“那你赶紧准备准备,你跟我去,让妙凝守着院子就是了。”

宁玉瑶同清芙出了小门,就见一辆青幄马车在门口等着,听泉站在马车旁,一见宁玉瑶出门,立刻上前请了安,清芙则扶了宁玉瑶上马车。

宁玉瑶弯腰掀起帘子,见景旭远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现下正是午后,连鸟儿都躲到了树荫里打瞌睡,巷子里人影也无,马车悄无声息地就驶出了巷口。

“旭哥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景旭远睁开眼,将宁玉瑶揽过去,偎着他坐了,“上回不是说得空了就带你去玩,今日我交了差使,恰好得了几日空,咱们去王府湖边的别庄住两日。”

“娘那儿……”

“我同惠姨说了,她也答应了。”景旭远想着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陪在瑶儿身边,想着这段日子天气好,干脆出去陪她玩玩,散散心,免得她其他杂事缠身,没多久就忘了自己。

王府在京城北郊明山下的鹂鸣湖有一处别庄,周围都是农田,平日里府里许多蔬菜瓜果都是这庄子出的,但宁玉瑶还是第一次来。

坐在庄内的景明阁上,能将一湖山色尽收眼底,只见得湖东绿茵匝地,密扎扎一片林子,将鹂鸣湖霎时就同京城的繁华喧嚣隔绝开来,使人有身处深山之感。湖西是阔敞敞一片草地,往北还有一片花海,端的是好地方。

宁玉瑶不过在景明阁略坐了片刻,便忍不住嚷着要放风筝,景旭远见太阳西斜,日头不再毒辣,便点了点头,让人牵了马,抬了装风筝的箱子去了湖西。

宁玉瑶在一株槐树下坐着,看景旭远忙着将风筝取出来,一件儿一件儿装上,身子、翅膀、尾翼,很快一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就成了形,瞧景旭远装风筝的模样倒不生疏。

“旭哥哥以前放过这种风筝?”宁玉瑶记忆里可不记得景旭远有这等玩耍的时刻了。

大约是在外渡假,景旭远冷峻的眉眼罕见的柔和了下来,景旭远想起自己小时候,母妃陪着自己放风筝,隐隐记得自己迈着小短腿儿跌跌撞撞地在草地上跑的样子就好笑,道“那时候,我可没有放起来。”算是承认自己放过这样的风筝。

宁玉瑶笑道,“那我这回可要比你厉害了。”

事实证明宁玉瑶绝对是说了大话,这回的风筝宁玉瑶就是自己托起来都困难,至少有二十来斤重,蝴蝶大得坐个小孩儿在上面都没问题,宁玉瑶在前面拉着线跑,恁是没放起风筝,惹得景旭远在后面大笑。

宁玉瑶又羞又急,“你还笑,没事买这么大的风筝做什么?”

景旭远让人牵了马来,“别说你,就是我也不定能放起,咱们骑在马上,让墨羽举着风筝在后面跑,这样才带得起风筝来。”

景旭远将风筝的线轱辘交到宁玉瑶手里,先将宁玉瑶抱上马,这才翻身而上,策马奔起来,随着湖风渐起,那蝴蝶也慢慢地稳稳地升了起来,惹得宁玉瑶一阵欢呼,待看着蝴蝶不再落了,景旭远才勒住马,将宁玉瑶抱了下去。

宁玉瑶很少放风筝的经验,景旭远少不得立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怎么一紧一松地放风筝,那样风筝才飞得高,飞得远,而线也不会断。

景旭远见宁玉瑶渐渐懂得要诀,这才放手让她自己玩,他则在湖边靠着块石头坐下。

宁玉瑶拉着风筝,随着日头西斜,风越吹越劲,刮着风筝东斜,此时已经不是宁玉瑶放风筝,而是风筝在放她了,风筝力大,她不得不跟着风筝跑才能不让绳子断裂,这一番,风吹得她衣裙翻飞,猎猎作响,深有点儿我欲乘风归去的意境,景旭远远远地看着她又笑又跳,风里传来她银铃似的笑声,让人的心稳稳地在胸腔跳动。

“旭哥哥,我觉得我快要飞起来了。”风里传来宁玉瑶的话。

景旭远凝神望去,就见宁玉瑶一脚都仿佛离地了一般,白底绣蔓藤粉、紫两色花的绉裙在她身后迤逦成一道别有的风景,将她渲染得如同谪入人世的玉帝女儿般,娇憨灵动。

好半晌,宁玉瑶乘着风渐息的机会,这才将蝴蝶拖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将风筝线交到景旭远的手里,“旭哥哥帮我把风筝收了吧,我明日还来放它,可不能让它跑了。”

景旭远见宁玉瑶两颊绯红,眼睛晶亮得比鹂鸣湖的湖水还潋滟,胸前两团玉兔也上下起伏,仿佛淘气地想挣脱主人的束缚,景旭远的喉头动了动,赶紧移开眼,站起身替宁玉瑶挽起风筝线来。

等蝴蝶安稳落地,宁玉瑶才将头靠在景旭远的肩头休息,月牙已经升上天空,傍晚湖上风凉,白鹤归家,倦鸦归巢,不远处有袅袅炊烟,这样动中极静的风景让两个人都舍不得走,景旭远将衣摆牵起,这才让宁玉瑶坐在那衣摆上,伸手揽了她在怀里,怕她晾着。

宁玉瑶将头调整了一下,趴在景旭远的膝上望着湖水,今夕何夕,虽然不知这样安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宁玉瑶搂住景旭远的腰,想要这个男人一辈子都陪着她放风筝,陪她一辈子走下去。

宁玉瑶望着景旭远的侧脸,那鼻峰□,就仿佛能为所有人都撑起一片天一般,这样的男人让人不知不觉就想靠近,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最好是有一个像他一样俊美的,坚毅的孩子,还有一个像自己的女儿,那时候,恐怕旭哥哥会更喜欢乖巧白嫩的女儿吧,至于儿子当然是留给自己疼了。

宁玉瑶看他的时候,景旭远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儿,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里面满满的,有孺慕之情,又有爱恋之意,让人忍不住想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宁玉瑶的回应显然让景旭远热情得有些失了分寸,周围伺候的小厮、侍女都躲了开去,宁玉瑶被逼仰着头,手撑在背后,被草地下的石子硌得痛了,她不得不含羞带恼地看着将头埋在她胸上的男人,“旭哥哥。”

景旭远啜着那红樱桃里的汁水,仿佛停不下嘴,眼里带着雾气,不复清明,宁玉瑶不得不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道:“旭哥哥,不行,这在外面呢。”

知道宁玉瑶脸皮薄,景旭远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为宁玉瑶掩了掩衣襟,抱了她上马回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入了夜,正是皓月当空,月影横斜,外头更是凉风阵阵,吹得四周的树木簌簌作响,

用了晚膳之后,宁玉瑶便让清芙去致远轩的院子里打水,宁玉瑶看着桌子上一大堆红彤彤的枣子,顿时面露惊喜,她快步走了过去,拿起了一颗,这枣子是谁送来的,自然是不用说的,宁玉瑶拿着这枣子去院子里洗干净,然后见景旭远还在看书,便过去与他一起分享。

原以为景旭远是不会吃的,可这会儿倒是很给面子的拿了一颗,宁玉瑶弯了弯唇,觉得心情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