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忧万念俱灰,她一路逃亡求生,最后发现,最危险的却是枕边人。
她隐忍至此,八小姐的出现打破她所有幻想托词。
她说陆秉川与江宛如联手灭了侯府,这么多年,对于江宛如,陆秉川只字不提,她到底在哪里?他们又是否有过联系。
怀孕期间,为让自己与孩子平安度过,她没细究一些事。
眼下,她要找到江宛如,她要与她当面对峙。
乞巧节出宫游玩后,夏知忧着手调查江宛如的下落。
陆秉川曾说江宛如是他的亲人,这些年,他不可能不管她,与她毫无联系。
他不提她,恐怕是觉着自己多想,所以一直闭口不提。
他有没有可能悄悄出宫去探望她?
夏知忧心中揣测,幸好她提早安排乔儿在陆秉川身边,一切事情明朗,她想知道陆秉川的所有行踪不算难事。
通过乔儿悄悄观察,真让她寻到蛛丝马迹,入秋以来,他隔几日会以守猎为由出宫。
期间,起居主官不在身侧,留营帐。
他身旁只带慕白,说是人多惊扰猎物,宫女也不曾带。
他从不带夏知忧一起狩猎,许是往年红石村狩猎的日子令他觉着,夏知忧再见那些血淋淋的猎物害怕。
夏知忧怀疑,他会不会利用这个空档时间会面江宛如。
为弄清楚真相,夏知忧乔装打扮,让白芍替她待在寝宫。
她在乔儿的帮助下躲进马车底部隔层,跟随陆秉川出宫狩猎的队伍前去。
马车一路颠簸,夏知忧在隔层里强忍着不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她听到陆秉川等人的脚步声远去,才小心翼翼地从隔层钻出来。
此时四周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夏知忧猫着腰,沿着小路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她看到陆秉川和慕白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前停下来。
陆秉川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门口。
藏于树后的夏知忧,顿觉呼吸艰难,眼前人竟真是江宛如。
“爹爹!”
一个童声再次将她推入深渊,江宛如身后出现一个瞧着三四岁的男孩,男孩仰起小脸,开心唤陆秉川。
陆秉川笑着蹲下身抱起男孩,几人有说有笑走进院中。
夏知忧全身瘫软,她靠着大树跌坐在地,如遭五雷轰顶。
她捂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秋日暖阳透过树荫落在身上,于她却寒意阵阵。
所有真相血淋淋摆眼前,他不仅伙同他人谋害了她全家,他们还生育一个孩子。
爱她的话,竟全是谎言?
夏知忧紧紧捂嘴,哭红了双眼,多年夫妻情意,竟全是错付。
她失魂落魄离开小院,恍惚间回到乔儿另外给她准备的马车上。
她木讷坐在那里,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陆秉川与江宛如、孩子相处的温馨画面。
回宫后,她大病一场,她的病症突然,陆秉川不清楚原由。
想着她生下孩子不久,身子薄弱,引了风寒,也没太多想。
夏知忧以风寒传染为由,连着几日,对陆秉川避而不见。
这期间,军机处要事繁多,他正排兵布阵,准备北伐,探望过夏知忧一回,也没怎么来凤仪宫。
夏知忧平躺床上,她双眸无神,唇色苍白。
她打发所有人出去,以歇息为由一人躺在寝宫。
这几日,她的意志很消沉,真相令她难以接受。
陆秉川确实痴情,不过这份痴情并不是对自己。
她嘲讽一笑,她到底还是太天真,她怎么可能比得过白月光。
她想不通,既然陆秉川深爱江宛如,甚至为了给他的师门报仇,灭了侯府,他将自己捧上凤位又是为何?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为何不肯放过她?
他卖力扮演深情人设,为的是什么?
她的剩余价值还未利用完?
夏知忧再次嘲讽一笑,她抬手抹掉眼泪。
她谋划算计,委屈求全,得到的结果便是这样?
回想当年,她带着皇太妃,陆雪青,陆聿,一路逃出皇宫,他们在外面被追杀,颠沛流离,受尽锉磨苦楚。
而江宛如母子,被他养在宫外,无风无雨……
原来,爱与不爱的区别这么大……
她不甘心,这样下去,她的结局会是怎样?
夏知忧面上的泪水滑落,隐入鬓角。
他深爱江宛如,就一定会接她入宫。
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不是因为江山未稳,他不能让他的后宫生出风波。
他不是因为情有独钟,他不过在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成熟,他会怎样对付自己。
夏知忧心口一起一伏跳动,越往后想,她越害怕。
脑中浮现虐文画面,囚禁强制爱、挖心挖肝、活埋、断脚断手……
夏知忧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抓住锦被,恐惧占据她,一寸寸袭击她。
这些会是她的结局?她无家族可依,无势力傍身,如同浮萍。
莫说陆秉川为天下之主,就算他只是一个寻常男子,要想折磨她,也易如反掌。
她的耳中一阵阵轰鸣,顿感天旋地转。
模糊的眼前,若隐若现出现无数怖森恐怖的面容。
她捂着头,紧紧闭上眼,万蚁噬心的疼痛席卷她。
“啊——”
她痛苦大喊一声,整个人蜷缩一团,全身直哆嗦。
砰——
房门猛然打开,白芍惊慌闯进屋,紧接着一群侍卫跟着进来。
“娘娘。”白芍望见蜷缩在床上的夏知忧,满脸惊恐,头发凌乱。
她心下一惊,赶忙上前抱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夏知忧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夏知忧抱着白芍大哭出声,脑子里混乱不堪,双手紧紧抓住白芍的衣襟。
侍卫们愣神,一个人张皇说道,“快去禀报皇上……”
“不准去……”夏知忧双眸猩红盯着侍卫,眼底全是怒意。
侍卫慌张低首,不敢再有行动。
良久,白芍待夏知忧情绪稳定后,她才松开手,她替夏知忧擦拭眼泪,“娘娘,你到底怎么了?”
夏知忧深呼吸几口,她的眼神逐渐冰凉寒冷,她警告般看向屋里众人,“本宫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今日之事,不准吐露半个字,否则,本宫定要你们人头落地。”
白芍惊了一跳,她定定瞧着夏知忧,她家小姐今日为何反常,她怎么了。
“你们都下去,白芍留下便好。”夏知忧吩咐道。
众人离开,白芍心疼看向夏知忧。
“白芍,替我梳妆。”夏知忧语气变温和,她掀开锦被起床。
白芍随她移至妆台,她捻起她的青丝,望向铜镜中的夏知忧,她忧郁的面上,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