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西周羊首尊,器型流畅,青锈沉稳,连流光下的金属质感都做得极其自然,几近以假乱真。
钱齐光顺着江天明的目光看去,瞠目结舌,一路小跑站在那展柜前几乎移不开步子,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叹:
“天呐,怎么会有如此精巧繁复的工艺,真是鬼斧神工的作品,这简直就是国宝啊!”
“你想买吗?”江天明见钱齐光又开始犯痴,随口问道。
钱齐光猛点头,眼神发直:“我,我现在贷款还有额度!就冲这个羊首,血亏也值了!”
“嗯,挺好。”江天明似笑非笑地点头,接着伸出手,指了指这只尊,“我就选它了。”
小鲍听到这话,脸上笑容逐渐蔓延,目光里透出一抹藏不住的得意,这件可不是随便做的,是他爷亲手锤炼的工艺,整整三年。
做好之后,更是请了无数名家观赏,就连省博的李老都看不出真假,他不信江天明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之所以选这件,恐怕是江天明自从进门之后就发现这一屋子全是珍品,怕下不来台阶,所以才选了其中最为精巧的一件吧。
不过他倒是会挑,一眼就挑中了这房间里最重工的一件。
小鲍笑了笑,做出请的手势。
江天明目光仔细扫过器身,语气平静地点评:“器型标准,纹饰流畅,羊首角度略微上扬,符合西周中期造型逻辑。
表面锈层不均,可见是长年地气侵蚀的效果。重量也很精准,看得出铜锡配比下过功夫。”
小鲍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已露出几分就这?的轻蔑。
许凯文听得连连点头,小声问:“这是真货?”
江天明却忽然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吐出一句:“可惜了。”
“嗯?”钱齐光一愣。
“假的。”江天明收回手,直起身子,盯着小鲍,“很可惜,是假的。”
小鲍脸色一变,搞不清楚江天明是真看出了门道,还是说随口胡诌在炸他的话:“你确定?”
江天明心中吐槽,系统提示怎么会有错,表面却依旧淡定,缓缓指出存在的问题。
“这件要是作为工艺品,自然是无可挑剔。但仔细看这里,羊首右耳处,有极细的错位焊痕,说明是后期拼装。
内壁锈层略显厚重,且近乎覆盖了铭文,这在天然氧化里是绝不会出现的,还有这底部,密度过高,显然是工业模压成型。”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眯眼:
“这仿制水平,确实已经高到极致了,如果我今天没来,别说省博,恐怕就算是国博那群老专家都得多研究两天才敢开口,也不敢妄言这是假的。”
小鲍的脸,终于沉了下去,他承认江天明是有点本事,但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在当场砸他们祖传的饭碗?
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这谁能忍?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
“你可真敢说。”他冷笑,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我家祖传的东西,你说是假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江天明神色不变,淡淡道,“祖传的?那你家这个祖上还传的真够快的,三年就能传下来。”
这话一出,钱齐光脑子没转过弯来,还傻乎乎点头:“是他家里三年前买到的假货吗?”
小鲍脸色铁青,往后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哪个夹缝,竟窜出一群人。
有人穿着工作服、手上还沾着泥点和锈斑,明显是刚刚还在后厂干活。
也有人穿短袖,露出花臂,瞧着不像文玩行里的人,反倒像是看场子收保护费的。
短短几秒钟,江天明他们仨已经被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这群人里已经有人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还有人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哎,小鲍”一旁的年轻人凑近低声道,“要不要把他们留下来,好好教点规矩?”
小鲍舔了舔嘴唇,冷冷扫了江天明一眼,忽然笑了:“几位,既然你说我们是骗子,那我们也得替自己辩个明白,你说对吧?”
灯光从头顶落下,众人影子重重叠叠,氛围霎时剑拔弩张。
许凯文脸色都变了。
“卧槽,真来啊?”
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低声对江天明道,“江哥,要不算了?犯不着和这种亡命徒计较啊,我这卡里有的是钱,要不我买一件,咱们破财消灾?”
钱齐光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干咽一口唾沫,只能用眼神疯狂暗示江天明,“求你别硬刚啊大哥!”
“你们这是想动手?”江天明缓缓抬起头,看向小鲍,神情依旧从容,甚至嘴角还带着笑,他有格斗术精通,别说这群人,就是再来一群,也是白送。
小鲍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说道:“哎,江先生,您别说得那么难听。
我们这也不是动手,最多,算是切磋一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要比一比谁才有话语权,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落下,四周几人已经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许凯文急得低声吼道:“江哥,我知道你有些身手,但我们没有啊!而且他们人太多了,我或许能打一个,但你瞅钱齐光那身板,可是顶不过人家一拳啊!
我还没娶老婆生孩子呢,可不能折在这里啊。”
“那你们别动。”江天明平静道,“我动就行。”
他身上没有丝毫紧张,双手插兜,脚下微微一沉,重心扎得极稳。格斗术精通的加持下,他早已习惯计算角度、力度和出手路径
别说这些半路出家的地痞工匠,就是真正的搏击选手,他都敢掰掰手腕。
而这时,最前方的一个赤膊青年猛地上前一步,沉声道:“别废话,敢说我们的宝贝是假的,先受我三拳!”
话音刚落,他脚步一踏,拳头如炮弹般直奔江天明面门轰来。
“嘭!”
空气震出一股劲响。
但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江天明根本没躲,也没退。
他只是轻轻一偏头,伸手在对方手腕上往下一带,那道看似凶狠的直拳,硬生生被他卸成了斜线。
下一秒,江天明顺势一掌反拍,击在那人胸口——
“砰!”
那人直接飞了出去,撞翻身后一个展柜,滚了两圈才哀嚎着停下。
全场一片寂静。
“还有谁?”江天明拍了拍掌,语气悠然。
其余几人神情顿时变得复杂。
刚才那人他们都认识,是原来干工程出身的,体格结实,平时一拳能把两百斤水泥袋打裂的狠人,结果居然连江天明一招都接不住?
小鲍脸色已然阴沉到底,正打算让剩下的人一拥而上。
一个打不过,一群还打不过吗?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行动。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