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三人齐齐愣住。
没有狂风,没有机关,也没有幻影,甚至连声音都像被谁偷偷装进了罐子,一丁点儿都漏不出来。
“这是……关门没响?”赵怀真小声嘀咕了一句,结果话一出口,就像在大庙里打了个响指,回声在脑子里弹了三下。
“你闭嘴。”云缨低声说,语气像是踩到了什么刚洗好的地板,“这里有古怪。”
“奇怪得安静。”唐清砚看着门后的世界:灰白色石路,薄雾笼罩,周围是整齐排列的巨石柱,每一根上都刻着一个字——静。
“这门跟刚才那个声门……正好对着来?”赵怀真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自己的呼吸声像块板砖,一声接一声都能压人。
“正好反着来。”唐清砚点头,“声门靠言,静门靠意。动口是伤,动念成招。”
“就是说不能说话也不能想太多?”云缨皱眉,“那你让他怎么办。”她用枪柄敲了敲赵怀真的脑袋,“他脑子里能空成真空罐头。”
“喂,谁说我不能不想!”赵怀真一拍胸口,正准备大声反驳,突然脚下的地砖“咔哒”一响。
周围所有“静”字石柱瞬间亮起,一道道无声光刃如幕帘垂下,围绕他转起圈来。
“我就知道!”云缨一把将他拉回来,那光幕像扫地机器人一样贴着他发梢擦过,“动念成招,说的就是你这种想话太快的。”
“我只是想说点话嘛,这也太严格了……”赵怀真刚一张嘴,又“咔哒”一声。
“你闭嘴。”唐清砚一手掐诀,一手捏住他的嘴,顺势拖着他往里走。
整座“静门”仿佛没有尽头,越往里走,雾越重,光越淡,连人的心跳都仿佛被掏空了声带,只剩节奏。赵怀真几次张嘴,刚吐半个字母就被云缨眼神活活瞪了回去。
终于,雾气中央,一块悬浮的石台缓缓升起,台上站着一个披灰色袍子的人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五官模糊,但站姿挺拔,像某种严格的祖师爷。
“试炼者。”那人影用精神波动传音,声音直接进脑,“静,是你们要习得的力量。”
赵怀真兴奋地想挥手,但被云缨手刀拍下,脑袋轻轻一歪,成功避免了第二波“咔哒”。
“静,不是忍耐,而是主动的空。”影子轻轻挥袖,四周雾气骤散,一群“你们自己”从石柱中走出——每人对面都站着一位自己的影子。
“挑战你们的,不是外界的声音,是你们心里的杂音。”
“这不就是自言自语打群架?”赵怀真看着对面的“自己”——一脸憨笑,眉眼间还挂着三分懒散,“怎么长得比我还像我?”
“你先打赢你自己,再说这种废话。”云缨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对面“云缨”也立刻动了,持枪架势一模一样,甚至连气势都精准复制。
第一击交锋,竟然毫无声响,却传来沉沉的压迫感,像在水底对打。
赵怀真咽了口唾沫:“我能不打吗?感觉他比我聪明。”
“那你确实打不过。”唐清砚边说边跃出一步,迎向自己的影子,手指如剑,气息内敛,完全是一副“静极生动”的打法。
唐清砚的战斗格外克制,每出一招就像落子棋盘,不求声势,只求位置和意图。他对面的“静唐清砚”每回一手都像照镜子,但唐清砚突然闭上双眼,撤了一步。
“你退了?”赵怀真下意识问。
唐清砚却没回话,下一瞬,一道无形剑气自他身后射出,斜穿战场,正好切在对面影子的肩口。
“心静则动,意动则击。”他淡淡吐气。
“你们两个都太厉害了。”赵怀真眼看对手逼近,心一横,站稳脚跟,“那我也来点安静点儿的打法。”
他摆出一个让人尴尬的太极姿势,影子也同时复制。
两人同时出掌,谁都没发声,结果因为互相模仿——同时踩空。
“啪叽。”
两位赵怀真摔成一团,滚了一圈,竟然撞到一起,脑袋“咚”地一声碰了个正着,顿时原地晕菜。
云缨冷冷扫了一眼:“你是想用懵逼来克敌?”
“我觉得我快悟到了……”赵怀真趴地上喃喃,“什么都不做,可能真是最强的战法。”
“你叫‘装睡拳’吧。”云缨懒得理他,目光一转,已将对面“云缨”逐步逼退,脚步之间,节奏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简单的交招,而像是一种在静默中找节拍的舞蹈。
她忽然顿步,不动如山,对面的影子本能出枪,结果正中她空出的枪尾。只听一声闷响,影子被震飞两丈。
她没说话,胜了。
影子化作轻雾飘散,石台上的那道灰袍人影点头道:“静,不是退让,是在万声之中,选中唯一一道最该听见的。”
“那么,下一门。”
灰袍人影一挥手,地面裂开一道台阶,三人默契无声地并肩而行。
直到下阶最后一段,赵怀真才憋不住低声问:
“我们这是走到哪了?”
前方,一道白漆木门静静浮现,门框上写着两个字:
“话门”。
“完了。”云缨看着门上纹路,“你要是再开口,可能直接原地爆炸。”
“那你们记得提醒我少说话。”赵怀真诚恳道。
“没问题。”云缨与唐清砚异口同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