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未完全打开,一阵尖锐的杂音便像脱缰的风铃一般蹿了出来。
“吱呀——哐当——嗷呜——咕咚!”
赵怀真捂着耳朵连连后退:“这门是不是通往菜市场?”
“更像是戏台后场,还是排练前的那种。”云缨皱了皱眉,探头看进去。
门后是一片回音充沛的大厅。墙面全是灰色帷幕,中央摆着一座巨大的唱腔台,形似战场,也像舞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唐清砚站在门边,脚下一声“吱咯”,低头一看,是一片琴键形地砖。他轻轻踩下一个音,“咚”地一声,整个地面震了一下。
“好家伙,声控地板。”赵怀真眼角一跳,“你要不要试试弹出‘包公开堂’?”
“不如你来跳个‘咚咚锵’,看地板认不认你做队长。”云缨淡淡道,拔出红缨枪,轻点地面。
一声沉重的鼓点自她脚下响起,随之整个空间泛起轻微震动。一道道透明音浪,自地下升起,仿佛看不见的水波。
“欢迎来到‘声门’。”
一个尖细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而像公鸭,时而似孩童,忽左忽右,不停变调。
“在此处,声音即力量。你说出口的,会回击于你。你听见的,会引动敌影。”
话音未落,四周墙幕自动拉开。
三道声音的“残影”出现在台上——
第一道,是云缨少年时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的一幕,台词居然还用上了她十几年前喊出的“我不服!”
第二道,是赵怀真念书时私下嘲笑讲师口音的调侃,居然变成了一个“赵讲师”,满场发音不清地讲“庄子骑鲲”故事。
第三道,是唐清砚某次与自己兄长争执时脱口而出的一句:“你以为你是对的?”如今居然演变成一个阴影兄长,一直在跟他辩论哲学。
“这是什么老尴尬录音机?”赵怀真忍不住吐槽,“能不能不放以前的黑历史?”
“这门专听你最不愿听的。”唐清砚冷静分析,“而你说的每一个词,也会变成武器,打回你身上。”
“我试试。”云缨开口:“闭嘴。”
声音还没落地,数道透明音刺便从台上射来,她飞身一跃,红缨枪格挡,火星四溅。
“说话成伤,沉默也不是出路。”唐清砚轻声念出一句,左手一划,借音反弹,几道刺耳回音反倒飞向“讲师赵”,打得后者一个踉跄,念诗都变调了。
“那要不要试试唱歌?”赵怀真眼前一亮,“我当年可是合唱团三排第一嗓子!”
“你要是敢唱,我现在就把你推出去当靶子。”云缨目光阴沉,怀中悄悄拿出了早饭留下的咸菜。
可赵怀真已经深吸一口气——
“啊——月亮代表我的……”
“轰!!!”
台上传来巨大音爆,“讲师赵”直接碎成声波残渣,云缨面无表情地将咸菜砸过去,赵怀真一个滑铲避开,鼻孔里却冒出一缕绿烟:“咸菜攻击?这也能响?”
“响得正好。”云缨冷笑,“你不闭嘴,我就炸你两耳。”
与此同时,唐清砚已经将“阴影兄长”逐步逼至角落。他一边低声念出反制言句,一边用琴音般的指法绘出连环声刃。只见音波化作细线,精准割裂那影子头顶的“论点气泡”,几番切割后,那影子发出一声“你赢了”的叹息,自行散去。
云缨见状,随即跃起,以红缨枪舞出一阵激烈风声,附着语音的刺波被震飞,她高喝一声:“闭麦三秒!”
音场骤静,回音骤断。
赵怀真瞅准空隙,一脚踹飞了最后那还在练声的“唱腔影子”,场面一时重归安宁。
墙幕重新合拢,门前浮现一句题词:
“耳听为真,舌出为证。”
云缨抿了抿嘴,问唐清砚:“你怎么看?”
“这门想让我们意识到,语言也是力量,声音可以伤人,也可以反击。”
“那我这嗓子算不算武器?”赵怀真拍拍喉咙,“要不要回头发展一下‘喊功’流派?”
“你适合发展‘闭麦’流派。”云缨淡淡说完,扭头走人。
“我建议你练练‘听劝术’。”唐清砚补刀。
“你俩是不是提前排练好了?”赵怀真追在后头,一边挥手驱赶耳边余音,“这门要是再多说几句,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小时候录音机没删干净。”
三人顺着余音渐止的小道,缓缓走出声门。前方,又一座门静静敞开,不再有嘈杂,不再有回响。
门楣上,两个字:
“静门”。